第二十四章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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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決的身子僵了一僵,慢慢轉過身,看見牀邊的安可洛,黑眸中閃過一絲火花,隨即暗了下去。
肩膀抖了一抖,他轉過身子,口中喃喃道:“今怎麼累得眼前都出現幻象了。”説着手指一撐,就要將單褲下來。
安可洛急得一下子從牀上跳下來,叫道:“不是幻象不是幻象,別再了…”尉遲決猛地轉過身子,不可置信地望着她,邁了幾大步上前,一伸手,兩隻大掌握住安可洛的肩膀,黑眸一動不動地盯了她半天,嘴一動,便吼道:“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安可洛見他熱辣辣的目光,心跳得氣都不均勻,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了頭,卻又看見他赤的上身,臉噌地紅透了,連忙扭過頭,盯着他身後的書案。
真是不知這個人到底在發什麼火。安可洛知道尉遲決未必願意見她,但也着實沒有料到他的態度竟會如此,她委屈道:“你當我是自己想要來這兒的麼?還不是你手下那些人…”還沒説完就被他生生打斷“這幫蠢貨!”握住她肩膀的手也更加用力了。
“好痛…”她肩膀微微向內一縮,鼻頭一酸,眼淚眼見就要掉下來,忙睜大眼睛努力向上望去,想將淚水含在眼眶中,不願在他面前示弱。
尉遲決大掌慢慢鬆開,用手心內側擦了擦她的眼睛,嘆道:“不許哭。”安可洛了鼻子,倔強道:“誰要哭了。”
“沒要哭就好。”尉遲決垂下手,語氣弱了些“眼下太晚你回不去,今晚只得留在這裏,明一早我便讓人送你迴天音樓。”説這番話的他,和之前在將軍府裏抱着她的那個人,簡直是判若兩人。
他就這麼不願見到她麼…安可洛小手攥緊,道:“將軍可不可以先把衣服穿好?”尉遲決退後幾步,大手一撈,抓起地上散落的衣服,胡亂往身上一套,望着安可洛,道:“你又在惱我些什麼?”她小臉一揚“我哪裏敢對將軍不滿…”尉遲決眼睛一眯,似笑非笑道:“不敢?忘了上次是誰打了我一巴掌?”看見安可洛臉頗不自在,尉遲決嘴角一彎“你每次一不高興,便會叫我‘將軍’,自己倒沒發覺麼?”安可洛一聽,被説中了心事,幾來的委屈一股腦全湧了出來。她咬咬,不願再看着這個男人,奪路便向門口走去,才走了兩步,就被尉遲決從身後抱住,耳邊響起他怒氣十足的聲音:“這麼晚了你還要出去?知不知道你現在是在京西大營裏面!”安可洛也不掙扎,只冷冷道:“將軍好手段,每次嘴上不能勸服別人,便動起手來,當真是沙場上滾下來的人!”尉遲決在她間的胳膊收得更緊,貼着她的腦後冷笑道:“那安姑娘呢?次次稍有不合自己心意的,連話也不説清楚,抬腳便要走,也不知是沒膽子面對我,還是本就是蠻不講理之人!”被他這樣圈在懷裏,周遭全是他的氣息,安可洛咬着,不説話,心裏面委屈和難過織在一起,不知自己是怎麼了,見了他,連平裏十分之一的平靜樣兒都維持不住,做出來的事情簡直像是在撒潑似的。
尉遲決抱住她往牀邊挪了挪,鬆開手,讓她立住。他眸子漆黑暗淡,低聲道:“今晚你睡這裏,湊合一夜。既不願見我,也不用自個兒往外跑,我出去便成。”説完,起地上厚重的札甲,推開門出去,反手重重地將門甩上。
那門發出的巨大響聲,震得安可洛的眼淚一顆顆滾了出來。她腿一軟,坐在牀上,抬手胡亂擦擦眼睛,心裏一點點痛起來,指尖冰涼。
也不吹蠟燭,就這麼和衣躺上牀,放下帳幔,她扯過牀內側的那張薄被,緊緊將自己裹起來。
這枕上、被上全是尉遲決身上的味道。聞着,安可洛的眼淚又順着臉頰滑下來,濕了鬢角的發,又濡濕了一大片枕頭。她手裏抓起一團被子,嘟着小嘴,報復似的拿它了鼻子,又丟在腳那頭,扯了上半截蓋住身子。
夜已深,偶爾還能聽見外面有馬匹嘶鳴和士兵低聲呵斥的聲音。牀頭的燭光越來越暗,光暈映在帳幔上搖搖晃晃。安可洛翻來覆去怎麼也不能入睡,抬手摸摸哭腫了的眼睛,心裏又是一陣委屈。
牀板太硬、褥子太薄、被子不夠厚,有風從門窗縫裏滲進來,她身子打一個冷顫,突然懷念起天音樓暖暖的牀…
翻了翻身子,想想尉遲決平裏大多都是睡這樣的牀,那底下士兵們的條件不知還要有多差…她想起尉遲決剛才氣沖沖出門的樣子,心揪成一個結,也不知他現在在哪裏,夜裏這麼冷…
又翻了翻身子,她小腦袋埋在被子裏,癟了癟嘴,尉遲決那麼過分,幹嘛還要想着他會不會冷,他既然要出去,那就算凍死也和她無關…
安可洛的頭伸出被子,盯着頭頂上的黑承塵,大大呼出一口氣,撐着坐了起來,穿上鞋,拿了披風套在身上,飛快地走到門邊,拉開門便衝了出去。
腳才邁出去一步,胳膊就被拽住,扯進一個厚實的膛裏,身後響起壓低了的怒吼:“你這女人怎麼這麼不聽話?大半夜地又往外跑什麼!”安可洛道:“想看看尉遲將軍是不是凍死了…”覺得胳膊一緊,她回過頭,看見他漆黑的眸子裏水光如暗夜繁星,心一下便軟了,喃喃道:“牀太硬了,被子又薄,我睡不着,覺得好冷…”還沒説完,身子便整個兒被尉遲決橫抱了起來,她口中驚呼一聲,連忙用手勾住他的脖子。
尉遲決抱着她進屋,用腳將門踢上,徑直走到牀邊,將她放入牀內側,大手飛快動了兩下,將她腳上的絲履除了下來,往牀邊隨便一丟。吹熄蠟燭,他翻身上牀,躺在外側,胳膊抬起將帳幔甩下來,右手將安可洛一勾,緊緊壓入懷中。
“睡覺。”似命令的口吻,他聲音低啞,左手從她頸下輕輕伸過去,讓她枕着他的胳膊,右手微微收緊,她整個人都貼上了他暖燙的身子。
安可洛的頭埋進他温暖的膛,小臉不由自主輕輕蹭了蹭,到尉遲決身子的震動,她偷偷彎了一下角,道:“剛才一直在門外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