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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天下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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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風烈説完扭過頭看着沐妘荷“若是我們彼此之間説的每一句話都不會有深意,喜便是喜,憂便是憂,出你的口入我的耳,你心裏如何想,我便會如何聽到。

心喜則笑,心煩則鬧,心怨則怒,心疼則泣。互無秘密也無猜忌,就如同…”白風烈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仰着頭支吾了半天。沐妘荷輕啓檀口,低聲幫他補上“如同一人…”白風烈雙曈泛起光但很快光芒便逃逸出了眼眶。

“對,如同一人…卻是很難吧,此生怕是沒有機會了。”

“是啊,很難…”沐妘荷附和道,但很快便察覺到了白風烈語氣中的低落,她抬起玉指摸索上肩牽住了他的手掌。

“娘許你,若有來生,若你我還有緣相見,若我…”

“來生定會相見!”白風烈凝着眉略顯動的説道。

“呵呵,孩子氣…無論如何,娘許你,來生再不會對你説一句虛言。若是不能説便不説,但凡所説必為實言。”白風烈聽完依舊有些不滿足“那此生…”沐妘荷扭過身子,將他的頭輕輕拉了下來,隨後將前額貼了上去。

“睡吧…”

直到上三竿,白風烈才醒了過來。他有些發漲的雙眼,隨後便在榻上摸索起來。

身旁的位置已然是冰涼一片,他不顧傷口的隱痛趕忙爬起身,一張布絹安靜的躺在沐妘荷的枕上。白風烈無力的垂下頭,隨後狠狠砸了一下牀榻。

“烈兒,想必你已然猜到了,可算起來,你已騙了娘多次,而娘此生卻只騙你這一次。此月餘在這山間野地,雖布衣蔬食,卻是娘此生最難捨之,即便你至今也未喊過我一聲娘。

娘也好,也罷,我沐妘荷都依了也認了,雖然只有月餘,但於你我已然勝過一生,我兒當知足。你定然明白娘為何不辭而別,此生已然罪孽深重,恕娘不能再害無辜。娘此生只求過大沄陛下一次,那便是求他收回成命勿讓我們母子分離,可他讓娘失望了。

如今娘再求你一次,待你傷好之後,勿要再回大壢,你大仇已報,世間再無牽掛,外人眼中你生死不明,藉此機會便回九牢去吧。

至於娘,若是上天垂憐,一切平定後,娘定會去九牢尋你,娘此生只求你這一次,切勿再讓為娘失望…”白風烈看着手中的布絹,聽着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滴之聲,默不作聲的坐了許久許久…

雲陽朝堂之上,白錦之面沉似水,眾官依舊如排排的墳頭默不作聲。已然月餘,沐妘荷依舊毫無消息,他的耐心早已被耗盡了,這些時收到的噩耗讓他彷佛瞬時便老了十歲,頭上的白髮一的都冒了出來。

“明午時,先斬周…”

“陛下!”司隸校尉周蒙從後排站起來身,與往常不同,此刻他的聲線卻是極其的沉穩。白錦之側目瞅了一眼,有些厭惡的擺了擺手“休要多言,我現只殺周慕青一人已是開了天恩,她不是誓死不願供述一句麼,那朕便隨了她的意。”

“陛下三思!周將軍乃是武英候愛將,如今武英候下落不明,若是待她歸來之,周將軍身死,豈不再造嫌隙!”周蒙紅着眼,腦中的身影卻是揮之不去。

“更何況,壢奴還未除便殺大將,倘若敵軍來犯,如何應對!”白錦之瞪大了雙眼,他怎麼也沒想到原本一直唯唯諾諾的周蒙今居然句句都鏗鏘有力的頂在他的軟肋之上。

“我大沄就非得要這幾個女人去護?”龍顏大怒之際,除了周蒙,所有人都不往後又縮了一步。

“陛下,武英候雖下落不明,但據各路消息彙集,她與敵國統帥私通,叛國棄軍已成定局,怕是再也不會回來了,眼下若是留着周慕青,秦無月等人,倘若投敵,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臣以為,周慕青其罪當誅,如此才可正我大沄法度。”韓勤石再次出手,前方的戰局第一次讓他有些看不清形勢,眼下沐妘荷不知生死,她的左膀右臂便不可再留,否則久之必成禍患。

“哈哈哈哈!”周蒙聽完鬨堂大笑,隨後一步步走出墳堆,成了唯一一個還算活着的人。

“私通,叛國,韓丞相倒是説的繪聲繪,若是武英候真的叛國,那當初何不大開寒雲關門,放那些壢奴進來。你可知那龍門閘只有武英候下令才可放下。

更何況武英候為人重情重義,愛將一家老小皆在雲陽。她當真會舍了他們的命於不顧。陛下,在你眼中,武英候當真是如此背信棄義之人?

““你大膽,竟敢如此對陛下説話!”韓勤石也站起了身,指着周蒙的鼻子大聲嚷嚷起來“那周慕青乃是你胞妹,周大人怕不是恐受牽連故而在此妖言惑眾!”

“夠了!”白錦之沉聲喊道“周慕青身犯數罪,死不足惜,看在她往功績的份上,我已留她命多時。今我必要斬其首,我心頭之恨。”周蒙聽到這話,輕輕抬起了頭,竟與白錦之四目而對。

身旁關係較近的大人頓時被嚇了一跳,拉扯他的衣襟不住的小聲唸叨。

“周大人,朝堂之上,仰面視君,你不要命啦,快回來!”周蒙卻一甩衣袖大踏步的往前走了兩步,白錦之臉一變,怒目喝道“周大人,你意何為!”

“陛下,於公,周慕青斷不可殺。即便陛下再不信武英候與沐妘軍,眼下留她命於武英候而言亦是最大約束,若殺則必然後患無窮。在臣看來,此朝堂之上,即是如今武英候亦是我大沄第一忠臣。

而他韓勤石才是禍亂朝綱的第一大逆臣,陛下斷不能再受他矇蔽!”

“周蒙,你膽敢血口噴人!”韓勤石氣的鬍子都立了起來。可週蒙卻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於私,慕青乃是我妹,雖我文治武功皆不如她,可此生無論如何我都要護她周全,若是護她不住,卻也不能死於其後。

若陛下心中惡氣實在難出,周蒙便以死相諫,以明其志!”説完,周蒙牙關一咬,轉身便奔向殿中立柱而去,一路高聲疾呼“陛下三思,明辨忠逆,切勿做仇者快而親者痛之事!”喊完最後一句話,他便縱身而躍,閉起雙眼,嘴角卻微微揚起,心中默默唸叨“小妹,欠哥的來生再還吧…”白錦之‮腿雙‬一軟,跌坐在了龍椅之上…沐妘荷回雲陽乃是周蒙死諫的第二,她剛入城,還未來得及説上一句話,守城的將士便圍了上來“是武英候!”

“什麼武英候,他是朝廷欽犯,來人啊,把她給我拿下!”沐妘荷冷眼掃了一圈,壓着嗓子吐出兩個字。

“試試!”片刻後,沐妘荷在一圈兵卒的包圍下信步往天牢走去,聽聞消息的大理一邊派人往宮裏送消息,一邊連忙往天牢趕去。等他趕到之時,沐妘荷已然挑好了一個最裏的牢房,自己走了進去。

“武英候,您這是…”大理難揣聖意,本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勞大理費心,只需向陛下傳話,欽犯沐妘荷在天牢等着他。”而等白錦之趕到之時,已至傍晚。

他在天牢外站了片刻,才屏退了跟隨,獨自進了牢中。他一路都在猜想沐妘荷對他説的第一句話會是什麼,可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一句。

“陛下若要殺便殺我吧,此事與慕青及沐妘眾將無關!他們為國鞍前馬後,不可錯殺無辜。”

“沐妘荷!我…”白錦之我了半天,卻一句也説不出來。

沐妘荷看着他,只覺得一陣悲涼“你想問什麼,便問吧。”白錦之在牢房裏來回轉了兩圈“他人呢,拓跋烈何在!”

“他死了…我殺的。”沐妘荷雲淡風輕的説道,可白錦之的眉頭反而纏的更緊了。

“事到如今,你還要騙我!你去搶了別人的百年老參,難道未曾想到他會報官?”沐妘荷一愣,隨後無奈的乾笑了兩聲“事態緊急,確實未曾想到,早知便不該留他命。”沐妘荷在一瞬間便徹底釋懷了。

她原以為白風烈的生死無人可知,藉此説不定還能説服白錦之。可眼下他怕是什麼都知道了,那麼她便再無生還的可能。那便就此算了吧,一月之幸已是足夠,又何必奢求其他呢…

“所以,你刺了他,卻又救了他?為何,是為何!”白錦之聲嘶力竭的喊道,沐妘荷有些乾澀的嘴,望着白錦之的雙眼,似乎在思考,末了還是移開了視線。

“事到如今,我説什麼,陛下還會信麼?你原本便是多疑之人,信也只會信你自己。總而言之,我對大沄問心無愧,若有機會出去,我仍要北伐,為我妹報仇。只可惜怕是沒有機會了…”白錦之第一次厭惡眼前這個女子,他厭惡她的坦然,她的滿不在乎。

“你和他當真…”沐妘荷又扭過頭看着白錦之的雙眼,這次思考的時間顯然更長,末了卻輕聲笑了“陛下心中不是早已有了定論,你起了殺心,我已然猜到了,只可惜這殺心卻不是為了大沄,而是為了你自己。

你依然在想,我還是你的皇后,還是你的女人。你得不到,又怎能留給別人。白錦之,你何時才能記起,你乃一國之君,乃是天下百姓的希望。”

“沐妘荷,我還用不着你來教訓!你自己做下如此傷風敗俗之事,毀我大沄國譽君威,竟還能如此泰然,簡直,簡直是令人髮指!”白錦之真的急了,他一邊説着。

一邊上前伸出手,想掐住沐妘荷的脖頸。沐妘荷微微側身,抬手便將他的手掌撥到了一邊“休要碰我!”

“你!你!我乃一國之君,天下都是我的,便是你又如何碰不得!”沐妘荷突然想起那晚白風烈的嘆,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