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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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休在一起真的不會無聊耶,因為他常常會“投其所好”就像烤魚,有得吃又有得玩。蘭休握着一把劍,這劍稱得上是一件名器,長三尺二分,寬僅兩指,薄如蟬翼。當年為了尋找楓紅姐妹,他着實地在江湖闖蕩了一陣子,這柄劍,也就在那時出了名。把最後兩條洗好的魚穿在劍尖上,嘖,還真是非常好的燒烤工具!蘭休的臉有點綠綠的,他千算萬算,居然沒算到那個丫頭會嫌樹枝髒,硬是他跑回去把自己兵器拿了來。
“我一直搞不懂耶。”口腹之慾終於得到滿足的恩同一只小手託着香腮,對那個終於能撿到點“殘羹冷炙”果腹的男人道。
“搞不懂什麼?”氣來氣去氣到的還是他自己,這個丫頭不疼不癢,還真是划不來。但即使如此,蘭休還是冷着一張本就不怎麼賞心悦目的臉,冷言冷語地接口。心裏還在思忖,這種斤來重的魚,就算他這個身高八尺的大男人,吃上兩條也飽了,真不知道那個小女人把三四條魚都吃到哪裏去了。
“煙霞山莊又不是依山而建的,為什麼要叫‘山莊’呢?”
“煙霞山莊並非是名為‘煙霞’的山莊,而是‘煙霞’和‘山’的莊園的意思。”扔掉手中的魚骨,蘭休又扔了幾枯樹枝進火堆裏,望着那隨風搖曳的火焰,他的語調開始變得有情起來?“煙霞山莊原來的主人叫月山,他的子叫月林煙霞,他們是一對很恩愛的夫.今生我恐怕都看不到比他們更恩愛的夫了。”月山夫婦以前的經歷他並不知道,當他偶然間走進他們的生活時,他們就如同一對神仙眷侶般住在一幢大宅子裏,伴着他們的,還有一對可人的小女兒,那就是月楓紅和她的姐姐月楓香。其實遇上月山真的很偶然,當時十九歲的他年輕氣盛,又叛逆得可以.忍受不了宮中鈎心鬥角卻又寂寞無邊的生活,任地跑了出來,但剛出京城,就被對頭遇上,説來可笑。他的對頭,也正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見他落難,他那二哥突然歹心大發,想除掉他這個絆腳石。而他雙拳難敵四掌,被打得嘔血,跟看就要魂歸九天,月山出現了,硬是冒着得罪權貴、以下犯上的風險出手救了他。
傷勢嚴重的他理所當然地跟着月山回到了煙霞山莊,看到了他美得羞花閉月的夫人,也看到了他一雙同樣很容易引入犯罪的女兒。大女兒當時已經十一歲,儼然是個端正得宜的小淑女,小女兒只有八歲,個很是內向羞怯,一看見外人就會躲到姐姐身後去。他當時正在養傷,不能隨意走動,大概是月山夫婦怕他覺得悶,就讓兩個女兒來陪伴他。月楓香讀過不少書,跟他很聊得來。奇怪的是那個怕生的月楓紅居然也老老實實地跟他這個陌生人四眼相對,一下問他藥苦不苦,一下叫他講個故事,一下又像個小媽媽似的哄他睡覺。身為尊貴無比的皇子,可不是隻知吃喝玩樂的,否則他那二哥也不會處心積慮地想幹掉他了,但他卻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因為多讀了幾奉死書,多了點見識而成為一個小姑娘心目中的英雄。總是安靜坐在一旁的月楓紅也沒有變得活潑,只是坐的地方改在他的牀邊而已,並且把他當玉皇大帝來看待。發現自己變成小娃娃玩具的他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但看着那張滿溢着崇敬的美麗小臉,到嘴的話又被他了回去,後來乾脆認命地成為她的專屬的會講故事的玩具。
傷愈後的他並沒有離開煙霞山莊,反而留下來跟月山習武。後來他同胞的哥哥找到了他,想接他回去,在見識過月山的身手後,只留下幾個親信,自己離開了。就這樣,他理所當然地成了煙霞山莊的食客(因為他的身份,月山不願收他為徒)。去秋來,三年的時間瞬間即逝,這一千多個子,可以説是他此生最快樂、最滿足的子,但災難卻來得那麼突然。
那天,他只是回去想挑個漂亮點的小玩意兒紿楓紅當生禮物,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卻是一片火海。一個高大的陌生男子抱着月夫人已經僵冷的屍體,大笑着走入火中,已經陷人彌留狀態的月山倒在一旁。他已經來不及阻止陌生男子詭譎的行為,因他渡氣而醒來的月山只對他説了三件事,第一是楓紅姐妹都逃了,希望他將來收留她們;第二是他不要他或他的女兒報仇;第三就是要他把他的屍體一同扔進火中,讓他跟夫人在陰間相會。
他依照月山的遺言把他的屍體扔進火中,然後四處尋找楓紅姐妹,但除了沖天的火焰,他沒有看到任何生命。
從此,他想方設法地找着兩個少女,但她們就像是天明時的霧般,消失得不見蹤影。為了紀念她們,他植了一片楓林,並且重修了煙霞山莊,只為等她們歸來。
“你怎麼了?!”原本還陷在憂傷回憶中難以自拔的男子心一驚,雙手猛地攫住那被偽裝得很厚實的雙肩。
“我怎麼了?”一臉茫然的淚娃娃反問回去.渾然不覺兩串剔透的水珠正沿着她的柔臉蛋不斷滑落。
“為什麼——”蘭休放鬆了雙手的力道,改以輕捧住那猶在哭泣小臉,“會哭?”
“哭?”望着蘭休眼中那兩個小小的自己,恩同彷彿此時才回過神來似的,“我哭了嗎?”冰涼的手搭在頰上,才發現雙頰上滿是淚水。
“真奇怪!我怎麼會哭呢?”小手胡亂地在臉上擦拭着,恩同疑惑的聲音開始哽咽起來,“奇怪,怎麼會哭?怎麼會哭呢?”莫名悲傷的心似乎找不到答案,於是所有的過錯又理所當然地推到了另一個當事者身上。
“討厭!都是你的錯!”恩同推開蘭休捧住自己頭顱的雙手,把猶有淚痕的臉轉到另一個方向。她很不想讓休看到她哭泣的臉。蓄着滿滿棉絮的袖口被用力地壓在了臉上,臉上的水分很快被乾,但不論棉絮再怎麼水,都趕不上淚的速度。
“都是休的錯。”小小的指控帶着濃濃的顫音,止不住淚的恩同乾脆把自己的臉壓在膝間,“都是因為休講了一個悲傷的故事,害得我的眼睛一直下雨。”這是那個一向樂天,一貫鴨霸的霍恩同嗎?蘭休愣愣地凝視着努力想遮掩自己哭泣表情的恩同。他的故事那麼悲傷嗎?雖然從沒對旁的人講得那麼仔細過,但她也犯不着哭成淚娃兒吧!還是——只有她能真正理解故事中的悲傷,理解他心中的悲涼?看着哭得不能自己卻又壓抑萬分的恩同,蘭休突然覺得自己的心也在改變。有什麼東西,隨着她的淚一點一滴地進了他的心裏。
“想哭,就大聲哭出來,好嗎?”把那個固執地不肯在他懷中顯脆弱的小小身軀攬在前,蘭休輕聲乞求道。
象徵地掙扎了幾下,發現自己不可能再次從那個懷抱逃後,思同終於忍不住“畦”的一聲,嚎啕起來。
“都、都是你不好!為什麼編那麼悲慘的故事給我聽。”一邊大聲地哭泣,恩同還不忘為她失常的行找藉口。
**dearmark**“對不起,讓你傷心了。”一直處於認錯狀態的男子這次倒是由衷地説出了平常只是用來敷衍的歉語。
“以後不許你再這樣了!”驚天動地的嚎哭中仍夾雜着不合理的要求。
“嗯,以後都不會了。”男的大掌温柔地拍撫着少女因哭得太急而微微搐的身子。不想讓她傷心,這只是不到一刻鐘之前才突然冒出來的想法,但此時他卻覺得這個想法會跟隨他一輩子,“不哭了,好不好?”覺到懷中的少女情緒已發大半,蘭休在她耳際輕聲地道。
“嗚嗚——唔——”撕心裂肺的哀嚎已逐漸被小聲的嗚咽所取代,恩同自蘭休温暖的懷抱中緩緩地抬起頭來,“那,那以後休也不要傷心了,好不好?我會陪着休,一直一直地陪着,所以——”沒有人體正常温度的小手柔柔地壓在一顆跳動得非常有力的心上,“這裏也別哭了,如果你哭不出來,我幫你哭!”看着那張異常認真的臉,蘭休的心又開始動了,這一次注入的東西,他能覺到明顯的熱度。原來,她是真的懂他啊。月家出事後,他整個人幾乎發狂,拋下身邊所有的一切,他就這麼孤身一人四處着尋找那對姐妹,連自己身為皇族,可以利用官家資源這一點都沒想到地在四處遊蕩着。知道他跟月家關係的人只當他是因為身兼恩人和恩師二職的月山被殺而心生愧疚,卻沒人想到,他是把這一家人當做真正的家人來看待。也許,身為一個皇子有着無比的尊榮,但沒有身處其中的人是體會不到那種覺的。那種孤寂的,時時刻刻討好某人,又時時刻刻防着某人的覺,沒有個人的空間,沒有真正敢於信任的人,連對自己同母而出的哥哥都不敢稍有親近,只是因為他曾非常倌賴的一個堂兄被人活活溺死在護城河裏。直到進了月家,他才開始逐漸受到身為人子,身為人兄的那種滿足。是月家讓他變得像個人,是月家讓他有勇氣繼續在那黑暗一如修羅場的絢麗殿堂活下去;只是,突然一天.所有支持着他的一切卻轟然倒塌下來,讓他的心再也找不到一點點的支撐。
真的,有一度他以為自己變成了一個空有軀殼的活物,如果不是一個近侍把該紿他吃的湯藥自己喝了下去,就連他的軀殼都會被埋葬在他的寢宮中。那個近侍死的那一夜,他也離開了紫城,帶着月山留給他的惟一一件遺物——遊雲劍,開始四處尋找楓紅姐妹。雖然後來為了幫助一直暗暗守護着他的兄長,毅然領兵鎮守邊關,並且一去就是十來年,但他的心中的漏,一直沒有被補起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噬血,那種殺人時的快會讓他無法思考其他。所以每次上戰場,他都是身先士卒,身上的疤痕,大多是那時候留下的。沒有死在戰場上,這讓他自己都有點奇怪。加上他的身份特殊,使他在西疆贏得了惡鬼的稱號。現在,一個小小的女子卻懂得他的心在痛——這個帶着一個叫楓紅的風暴來的女子,她是上天奪走他視為家人的月家後,送給他的禮物嗎?“我答應你——”把仍在泣的恩同再次貼在自己的心臟部位,蘭休仿若起誓般地道:“我不再傷心,如果心裏難過了,我告訴你。所以,你可以一直陪着我嗎?”一次的失去,他將自己放逐了十餘年,如果再次失去,他自己都不會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陪着你?”思同的話中帶着濃濃的鼻音,”你決定要娶我了嗎?”
“娶你?!”一臉的男子僵硬如石。要人家姑娘不嫁紿他卻又陪着他,好像是過分了點哦,只是,要他娶一個自己視為親妹的人,還是有點困難。
“難道不是嗎?”見到蘭休一臉的愕然,恩同知道事情沒有她所想的那麼美好,“不過,我不會放棄的。我會一直一直地陪在休的身邊,讓休的眼中再也看不到其他的女子,總有一天,休會是我一個人的。”聽到方才還哭得沒有絲毫形象的人此時一本正經地發下如此宏願,蘭休忍不住輕笑出聲,“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其實,被一個可愛的娃娃追求,也不是什麼壞事嘛。
**dreamark**“爺!”
“事情辦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