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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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七第一次吻娜，是在演唱會結束以後。

演唱會非常地成功。howareyou樂隊是第一個出場。唱了一首新歌，《驚雷》。

我是説過我愛你的吧，但那是過去完成時。

就算我是愛你的吧，可是那已經結束啦。

驚雷一剎那，石破天驚響。

愛情一剎那，不過是浮花。

不過是浮花。這句話曾經出現在娜寫給大七的信中，她説:愛情不過是浮花，虛幻，浮淺。

大七從桃桃的房間裏出來時發現娜不見了，她的揹包也不在了，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了。沒有人見到過她。

演唱會就要開始了，桃桃在化妝間裏補妝。她的眼睛有一些淤青，於是她乾脆把眼線勾上去，塗成藍，像一隻妖姬那樣子的。大七一直在找娜，可是找不到。他跑過了一條又一條的街，光從耳邊連成一片，他終於放棄。他想她或者已經離開了。這時天空的東邊響起了禮花，那是演唱會開始的預兆。他只好搭上一輛出租車，開往體育場。

大七不知道娜身上只剩了幾個硬幣，她揹着大大的包，買了兩個蘋果吃。腿有些冷，很深的夜，看不到天上的雲，可是她還是在想，快要下雨了。

然後就走到體育場了，門口貼着巨大的海報，上面有大七的照片。她湊近海報，在燈光底下尋找大七的臉。有人在身後問她:找到他了嗎？

娜回頭，看到路小野。

你還沒走？她問。

是啊，這裏的車不願帶我，因為我沒錢。路小野説着，笑了起來。

娜也笑了，把剩下的一隻蘋果給他。

很多年輕的孩子已經在入場，娜和路小野卻沒有門票。他們站在一邊看着他們。檢票的一個人看到了娜，他衝她叫:小丫頭，大七剛進去。於是她笑着走向大門，又回頭，看着在原地啃蘋果的路小野，問他:你不進去看看她嗎？

他笑着搖搖走，走了。

娜自己走進去，沒有去後台，而是擠在人羣中。空氣很悶，身後有兩個女生説:大七，我好喜歡大七。另一個説:我就是為他來的，為了聽他唱歌，親眼看到他，我從s城跟到這裏。

娜笑，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追尋大七。

突然等全都滅了，大家屏息等待。兩隻煙花衝上天，而邊響起了大七悉的聲音:我説過我是愛你的吧。

電子吉他，燈光，貝斯，鼓點。舞台上竭力吼叫的大七，和豔光四的桃桃。頭一次，桃桃這樣的槍眼。她穿着湖藍的吊帶裙，卻瘋狂地彈奏着貝斯，多像一隻在水中用動的美人魚。而大七穿着普通的白襯衣和牛仔褲。一豔一樸，一新一舊。剛才的那兩個女生説:瞧，他們多配！

唱到“驚雷一剎那”的時候，突然天邊響起了雷聲，轟鳴的，跟大七一樣憤怒。所有人開始尖叫。沸騰了。娜在喧囂中聽到大七唱:愛情一剎那，不過是浮花。她記得這個句子，是她寫給他的。突然地就開心起來，娜擠過人羣，好不容易到了最前面。她安靜地看着大七。大七沒有發現她，桃桃卻看到了。鼓點停住，桃桃握着話筒低:我怎麼那麼傻，把身體當代價。換你一剎那，不過是浮花。她的聲音很小很小，卻唱得所有人都在耳鳴。她的美麗胭脂和眼線，風情得放肆。

桃桃看到了娜，她回頭用眼神傳遞給大七。於是大七也看到她了。娜對他笑，他卻皺起了眉。歌曲即將結束，大七走到面前，把娜抱了起來。娜興奮地摟着大七的脖子。她拿起話筒問:大七，你愛過嗎？

大七卻問台下的人:你們愛過嗎？

他們只是尖叫。燈再滅，於是結束了。

他們在黑暗中退場，卻聽到外面一直在喊:howareyou！howareyou！

休息室裏，大七狠狠地對娜説:下次你再消失，我就殺了你。

娜咯咯地笑，她轉過腦袋看着煙的桃桃，説:路小野來過了。

路小野？桃桃愣了一下，然後緊張地問:他在哪裏？三城麼？

也許他已經走了。娜説:但也許他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