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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不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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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經讀書人是不信的,太學生又聯名上表,不料皇太后卻突臨官家面前。官家此生,最怕皇太后,真個“畏懼”他原是先帝庶子,本想做個太平王爺,哪怕兄弟們一團混亂之後,皇太后親將他送入東宮。又嚴加管教,官家年幼時,皇太后還做皇后,在宮中便極有威嚴。他初入東宮,略寵幾個孺人宮女,皇太后説他不好沉緬女,活鳩殺數人,官家自年輕時起,便怕她。凡事無論對錯,皇太后臉一板,官家腿便有些兒顫——打小兒叫她嚇着了。

皇太后突臨面前:“怎地我看重誰,便要走誰麼?官家好孝心!”官家便不敢應了太學生“逐妖人真一出京”之請,只得將這摺子扣下了。

説也怪,官家怪皇太后,朝臣卻不怕。打頭陣的卻是洪謙,新御史也不説甚言,也不説甚妖人,卻拿一味藥材來説事,其表節略曰:“《世説》有云桓公入蜀,至三峽中,部伍中有得猿子者。其母猿岸哀號,行百餘里不去,遂跳上船,至便即絕。破其腹中,腸皆寸寸斷。公聞之怒,命黜其人。是禽獸亦有天倫之情也。[1]桓温,謀篡之臣,尚存憐憫之心。今聞宮中婦人卻食鹿胎以為養顏,捕其母,挖腹取胎,何其忍也?臣實不忍聽!既忍做此事,有何不忍做?女有四德,德言功容,德為先,容最末,請皇太后、皇后,為天下表率,休要如此不仁不慈。”一字不提京中亂局,更不説太子薨逝、趙王遇誣,卻將皇太后與皇后的臉皮撕了往地上狠踩。便是鍾慎這等起家御史,外頭廝混一圈兒,復掌了御史台的,也要説洪謙這手,委實刻骨。本章既上,頃刻滿京皆聞。趙王口中念着:“既忍做此事,有何不忍做?”不由下淚來。

“不仁不慈”之語,更是叫許多人念在口裏,誰個不知真一是得皇太后青眼之人?

宮中皇太后、皇后等無奈,只得頒下懿命,宮中鹿胎。鹿胎此物,確有養顏之較,更是婦科佳品,尤其後妃想誕育子女,恐有宮寒之症,便要食它,非是特為養顏而來。然但凡懂醫的,便不能説它不能養顏,兩宮吃了個啞巴虧,將洪謙往死裏恨。

那頭吳王卻將酈玉堂好一頓臭罵:“你結這兩個親家,沒頭沒腦,好沒計較!得罪皇太后是不怕的,你可知官家只有三個兒子了?趙王廢殘之人,唯齊、魯二王有望東宮,不拘哪個,他兩個能得着好來?”酈玉堂先往家裏炫耀來,不意吃這一頓好罵,他卻不懼:“公道自在人心,且,便是官家,也不能得罪士人。”吳王氣個半死,手裏一把枴杖飛向酈玉堂,打得他抱頭逃回家來。

,便是太子下葬。蘇正冷眼看着三個皇子,趙王憔悴自不消説,齊王眼睛通紅,魯王哀哀哭泣,然三人相較,趙王已人不勝衣,其二王雖要人扶持,步子倒穩。不由微哂。

————————太子葬後,京中更是熱鬧起來。這頭酈玉堂家六哥與孫尚書孫女兒完婚,又寫信往江州去,請另兩位親家送親來完婚。

那頭皇太后朝上發威,將幾個進士出身的官兒奪官發落,説有些個讀書人是“貪名好利的偽君子”官家只好躲着不出頭兒。洪謙曉得她是指桑罵槐,又上一表,直指皇太后干政“牝雞司晨”也虧得他敢説,也虧得官家護着他。官家見洪謙罵人,便與洪謙撐,説他是“貞介耿直之臣”真個是站他後頭扶着他站。

那頭御史見洪謙一人便直接皇太后,紛紛羞愧,且有幾個同年遭了皇太后毒手奪官。一個個義憤填膺,卻不求同年,轉而彈劾外戚不法之事。朝上直如開了鍋。

然不消數,卻又有洪謙是朱沛的言傳出,言他狡虛偽,不顧人倫,數典忘祖,是個好邀名的偽君子。直至有御史參這位洪同僚,言昔年識得朱沛的人説,他耳上有紅痣等表記。眾人往洪謙耳上看,果有人看着了一顆紅痣。

蘇先生便坐不住了,先時是言,他作不知,便是梁宿也不敢問到他面兒上,生恐吃他一句:“非禮勿聽。”如今卻是御史參奏,蘇先生不得不當堂問洪謙。

洪謙從容道:“先生這話卻是好笑,我自姓洪,要我認了別個人,便是説我不是洪家孩兒。不是誰個説你不是你爹的孩子,你就要跳起來辯白的,説話的人才該拿出實據來…”掃一眼那參他的張御史,角一抹冷笑“張某人難道忘了,他是城外叫花子收養的行院生下來私的私孩子?從來乞討長大,討達官貴人口邊一口殘食,便做人家的狗,四處亂咬亂吠。你道張御史與你長得像,你便換身官皮,我便不認得你了麼?”蘇先生此生從未見過此等無賴,卻又不知如何答應是好。那張御史一張臉更氣得鐵青,跳將起來,道:“你你你、你信口雌黃,你、你、有辱斯文!”洪謙掏一掏耳朵:“你也知甚叫信口雌黃?”張御史道:“京中人都知。”洪謙道:“不消三,京中人確都知你是個小龜公兒。”張御史兩眼一翻,噴出口血來,便厥了過去。

官家大痛快,居然樂不可支。叫蘇先生狠瞪一眼,嚇得打了個嗝兒,忙捂了嘴兒退朝去。

既退朝,蘇先生便揪住洪謙,一同往蘇府去,書房門兒一關,蘇先生審起洪謙來。洪謙不等他發問,便道:“自登科後,便有人於四周徘徊,大理寺卿亦誤認我,故知先生昔為何對我嚴厲。”蘇先生正經人兒,經不得洪謙巧舌如簧,疑惑道:“你真個不是朱沛?”洪謙無奈道:“我是洪謙哩。且…確是相似。不瞞先生,我曉得些他家事兒,也是有淵源,隻眼下不能説,不多久,便可真相大白。”他不説,蘇先生也不好再問。且血脈之事,實無法可確驗究竟是與不是。蘇先生正人君子,寧願相信洪謙所説是實,且那船上説朱家事時,且是他女道朱家繼母不好,洪謙一言未發,不曾作憤慨之狀。

洪謙説到做到,那張御史的身世愈傳愈離奇,再不敢有官員於朝上胡言了。然女人間的言卻是難説。

————————玉姐還好些兒,雖定親,卻未成婚,不過與些個未出閣女孩兒一處,誰也不好説得太俗,免遭人恥笑。

卻是鍾慎夫人邀人賞花吃酒,秀英玉姐亦與,玉姐那裏見着許多女孩兒,皆是不識的,便與六姐、七姐嘆道:“在江州時還道咱們已見過世面了,如今才知何謂井蛙之嘆。”她兩個不識京中人物,是以大娘便遊説申氏,使六娘孫氏領她們一處。孫氏素在京中,閨閣中有名的人物她皆見過。一一指與三人。

她幾個一處,自成一格,因不知底細,且不急與眾女攀談。卻見着一個高挑個兒的紅衫少女打眼前過,白淨面皮,杏臉桃腮,臉兒揚得高高的,嘴角常翹。孫氏道:“那個是淑妃孃家侄女兒,原侯嫡出的閨女。她旁邊兩個,是她庶妹。”玉姐看時,果然衣飾略不如。

孫氏又悄指另一杏黃衫子的少女:“那個是皇后孃家侄女兒。”卻是生得沉靜端方,雖不愛笑,人也不輕她。

直至有一起人打身邊兒過,丟下幾聲冷哼來。玉姐愕然,她自來京,人且不識得幾個,如何有人哼她來?孫氏有些兒尷尬,卻不得不説:“那是大理寺家的三姐。”玉姐一挑眉,口角便噙笑。孫氏見她也不怒,也不羞,暗道九娘真個好度量。怪道祖父説,她不可得罪,她爹忒厲害一個人,想來她亦然。又想,如何朱三姐也來了?鍾御史家不似這等疏忽之人。

不等想過,卻又有兩個少女相攜而來,眼帶好奇,與孫氏招呼:“大姐自嫁了,也不與我們一道了。這是大姐妹妹?”孫氏道:“是哩。這是洪御史家大姐,這是我婆家六姐、七姐。”又與這三個道:“這是義安侯家三姐、四姐。”義安侯董家,這些來也頗難安。玉姐含笑與她們問好,她姐妹兩個一個拉着玉姐一隻手兒,問長問短,又問江州情狀。

玉姐笑道:“那處故鄉,若問我時,只有説好的。”三姐便笑:“見着你,可見那處真個是好的。”外頭女人堆裏卻是另一番模樣兒。秀英早覺有人看着她,也只作不知,與申氏一處,又與鍾家夫人説話。權作陪丈夫上峯娘子際。不多時,鍾夫人往見旁客,便有人也來與秀英説話。

因説京中事,且不説洪謙事,只説誰個家中小郎要相看娶媳婦兒,便漸次説到如何相看媳婦。內中有一個失言,順口便説到朱潔身上,説她家教好,段氏好等等。實是這京中婦人提起,十有也會説到段氏身上,確是個有本事的人,家裏也安順——如何不提?便似説到少年才子,那謝令安便要中一回槍一般。

秀英一撇嘴兒:“知人知面不知心哩。”在座的都是官娘子,也有些兒城府,然若洪謙真個是朱沛,那便真是“忘祖”且聽聞,義安侯府等處,也蠢蠢動,往他家看。有些人的丈夫昔年也與朱沛一道輕狂過,回來都説,真個像,雖隔十餘年,然朱沛那顆痣還是那個樣兒。

便有不憤之人,細説段氏之好,又説她實對得起頭前義安侯家董氏,更指洪謙便是朱沛雲去。

秀英將兩條眉一豎,怒道:“你若有個兒子,好鬧出個未婚生子來?大張旗鼓生怕人不知?你有個閨女,肯嫁個未婚先有生子的人兒?這還好哩?聽説那家有個啞巴兒子,直捂到十八歲上成親,都無人知曉是個殘疾哩。怎地這個便出來了?天下有這般賢良母親否?還好人哩!”

“是拜前頭人哩,一天去三回,早上説‘我兒子比你的好哩’,晌午説‘你兒子今去外頭鬼混,我與他錢哩’,晚間便説‘我來個孩子説是他生子,帶家中養大了,看誰家肯把好閨女嫁與’,你説有趣不有趣?”

“賢良人是甚樣兒?兒女都養好。似這個,壞人家嫡長之子,即將庶出的養好來做牌坊,欺負死人不會説話吶!那頭有手有腳個人不見了一月,不想他何時回來,便急匆匆不知從哪裏個大肚子的來充數兒,播種兒的還未吭氣哩,她就篤定人不會回來説這不是他家孩子?她怎知人就不會回來哩?莫不是叫她害死了罷?!”

“這等人説出來我家官人似他家人,你也肯信?莫不是天熱沒得涼茶吃,熱得發昏了罷?”眾官娘子也有尋常百姓出身,夫榮貴的,也有口舌伶俐從不饒人的,卻不想秀英一張嘴這般厲害,説的話這般嚇人。一想那段氏對着個牌位説話,便不寒而慄。

鍾夫人已聽着了,也不好攔。她宴客,也是千挑萬選,請了洪家便未邀朱家,也想次後悄留了秀英來説話,問個端底。哪料姐兒們那處來報,説是朱三姐兒死活央了個好友,溜將進來。董家亦有兩姐妹,也是悄悄兒隨了人來,人都來了,又不好真個將小姑娘趕將出去。她恐那頭出事,便身去看。哪知姐兒們倒平和,這頭娘子們先發作了?

鍾夫人也想,這段氏恐真個不如面上那般好,然而是人便會人云易雲,往不多想。且皇后亦是繼室,與東宮不睦,誰個沒事拿這個胡亂説事?皇后容易對付,太后卻不好説話。正要打一圓場時,那頭叫秀英説着了的娘子也是個急兒,便道:“你如何將人心想得這般壞?不定人不是那樣,是你心思陰暗哩。”秀英啐了一口道:“那天下青天、刑部尚書,審陰斷陽的官兒,便都該下十八層地獄裏滾油鍋哩,誰個叫他們看破鬼蜮伎倆破那些個冤枉、兇殺、構陷案來?”鍾夫人走來道:“説甚哩,這般熱鬧?”秀英笑道:“不過説些京中談資。”除開叫秀英掃了臉面的那一個,旁人都在想,許真是這個理兒。眾人皆是內宅婦人,於這些事上頭最是熱心,越想越是。一個後母,佈下狠毒之局,隱藏得又好,總比一個不孝子有嚼頭得多。縱是官娘子們,也忍不住回去要與人説。

內中那個替段氏出頭的,既是義憤,也是與段氏平素相好,此時心中不是滋味,又想必要尋個時候往朱家問一問段氏才好。

眾人卻不敢得罪秀英了,一是她一張利口,二是因洪謙究竟是不是朱沛實不好查驗。若是,那是人家家事,朱沛有錯,照秀英説,這段氏也不賢良,明晃晃朱家瑜哥兒長到十五、六歲,確是段氏做得不對,不該是那樣一個謹慎人做出的事體。若不是,便是與洪謙強安上一雙父母,又拿這強安來的父母罵他,豈不招人恨來?

清官難斷家務事,鍾夫人也不點評,只招呼眾人看花兒。段氏不良的名聲,卻傳將開來。

————————這頭婦人裏事還未了,那頭洪謙看熱鬧不怕事大,更具一本,請召還沈氏。官家見他提議,立時便允了,卻將這遍尋沈氏的文告取將出來,沈家子氏是耳有紅痣,手有疤痕。便有許多人望着洪謙耳上作者有話要説:[1]《世説新語》裏的段子,提到肝腸寸斷這個成語的時候,一般都會提這個典故。

媽蛋!前面又爆字數了,本來這章只打算寫七千的,結果…沒寫到秀英噴人,於是只好寫寫寫,一直寫到凌晨一點tt蘇先生,還是那句話,君子可欺之以方,有時候,他們不相信世界上有那麼多壞人,有那麼多齷齪心思。唉唉。

沈公子的伏筆神馬的…

御姐爹的兇殘無賴神馬的…

他從來不肯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