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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殮房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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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月的初一、十五之夜,都會有十匹快騎從十個不同的方向疾馳入京。黑的馬,黑的人,黑的絲巾蒙着面,在黑暗的街道上飛馳。急促的蹄聲踏碎了本就不清朗的月,在暗夜中傳得尤為悠遠。

沒有人知道他們從什麼地方來,也沒有人知道他們何時會悄然離開。但聽有人都知道他們來到京城後,必會先去一個地方—將軍府。

冬已將至,一場早雪紛揚而下。

正是三更時分,京城已寂,靜夜中,偶爾會傳來一聲小兒的啼哭,一聲更夫的梆子,然後便是萬籟俱寂,只有雪落的簌簌聲響。

而此刻的將軍府前依然燈火通明。一位四十餘歲、面容清癯的中年人傲然立於青石階前,雙目炯然望着已經趕到的六名黑衣騎士。

在將軍府中,這十名黑衣騎士被人稱為“十面來風”無一不是久經戰事、明能幹之士,他們的任務只有一個:將來自武林中四面八方的情報收集起來,然後在每月初一、十一五的三更時分趕到將軍府,把所探知的一切消息情報,都告訴而前這位中年人,風雨無阻。

而這個相貌敦儒、神態矜傲、如同一位讀史書卻又不屑應試功名的中年人,自然就是江湖中談之變、令人又敬又怕的將軍府大總管—水知寒。

黑衣騎士中的領頭者略一欠身,朗聲道:“甲一啓稟水總管,還差乙二、庚七、壬九四人未到。”

“十面來風”以天干為代號,各稱為:甲一、乙二、丙三、丁四、戊五、己六、庚七、辛八、壬九、癸十,其中甲乙屬東,丙丁屬南,戊己屬中,庚辛屬西壬癸屬北,分管五方。

水知寒卻只是淡淡點頭,不發一語。

又是一匹黑騎趕至,騎士翻身下馬:“壬九拜見水總管。”水知寒低嘆一聲,微微領首,一雙眼仍是望向那無邊的黑夜。七名騎士互望一眼,心中忐忑。以往縱是人未來齊,水知寒亦會開始詢問,而看今天的情景,他似乎還在等待着什麼人。

過了一會兒,又是一騎如飛馳來:“丁四拜見水總管。”水知寒冷峻的面容上終於出一絲笑意:“那就開始吧,丙三先説…”眾人恍然,原來水知寒等的,是來自南方的情報。

隨之剩餘兩騎-一趕來,待十騎將各自消息皆稟報水知寒後,時辰已過四更。水知寒輕輕拍手,喚來一名手下:“去通知將軍,知寒求見。”那名手下愕然,按常理,明將軍應該一早已歇息,不知水知寒有何急事,竟要深夜求見。但面對將軍府中實權在握的大總管,誰都不敢多言,只能匆匆前去通報。

水知寒神情若有所思,默然趕往明將軍的住所---華燈閣。

作為朝中權臣的明將軍的卧居,華燈閣絕非外人想象一般金碧輝煌、極盡奢華,而是出人意料地簡樸。兩邊牆上是青山翠竹的山水字畫,青紗素帳遮住並不寬大的卧牀,室中央的大理石桌上不塵一塵。月透過半掩的紗窗映在室內,與牆上兩盞長明燈清晰而温暖的光線織起一層光網,柔和而明亮,令室內有一種不同尋常的安靜。

明將軍並沒有休息,而是手執狼毫,揮墨於紙。望見水知寒進來,早有預料般微微一笑,顯然亦在等待水知寒的到來。

“暗器王已來了。”水知寒微一躬身,直言道。

“林青三前由南門而入京城,渾身浴血,背受重創,,徑往白居而去。”明將軍執筆之手依然穩定,沒有一絲顫抖,眉梢輕挑,似笑非笑地續道,“如果知寒深夜找我,就為了通知這個消息,未免有些太過小題大做吧。”明將軍對水知寒一向以總管相稱,只有無外人在場的時候,方才直呼其名。而他話中的白居,正是京師三大掌門之兼葭門主駱清幽的居所。

水知寒坦然邊:“這個消息早已傳遍京師,而且將軍必也知曉,此乃管平定下的巧計,他與葛公公、顧清風之弟顧思空等人聯手,方令暗器王遭到暗算,重傷而逃。但將軍一定不知道,十前在君山,暗器王曾與歷老鬼過手!”明將軍聳然動容,筆鋒一頓,眼神光,沉思良久,悵然一嘆:“不能親眼目睹暗器王與歷老鬼之戰,實在是一大遺憾啊!”暗器王林青與鬼王歷輕笙皆是江湖上不世出的頂尖高手,他兩人之間的手可謂是驚天動地,若能在場觀戰,必是得益匪淺。

水知寒續道:“丙三與丁四雖未親眼看到林青與歷輕笙那一戰,但曾詢問過那時正在山中砍柴的一名樵夫,詳細瞭解了當時的經過。據那樵夫説,先是歷老鬼一早就等候在僅容兩人並行的棧進上,盤膝靜坐足有兩個時辰,方見林青帶着一個小孩子而來,兩人就在棧道仁相隔十餘步對峙…”明將軍突然截口道:“歷老鬼必敗無疑。

水知寒奇道:“歷輕笙身為六大宗師之一,揪神哭、照魂大法與風雷天動三大奇功震懾江湖數年,連我亦無必勝把握。何況歷輕笙提前凝神集氣,又憑藉棧道天險,將軍卻何以料定是暗器王取勝?”明將軍淡然道:“歷老鬼怎會無緣無故找上暗器王?他必是應某方勢力所請。歷老鬼自視極高,早對暗器王這些年譽滿江湖心生不忿,亦想借此機會試一試暗器王的斤兩。只可惜他勝負心太重,如此處心積慮搶先佔據天時地利,分明是缺少必勝把握。若是見到林青立刻動手,或還有一絲勝望,一旦對峙下去信心動搖,又如何擋得住偷天弓的鋒芒?暗器之王,豈是得虛名?”説到這裏,明將軍一口氣,蘸墨提筆在紙上寫下了長長的一橫。

水知寒歎服,明將軍雖未目睹那時的情形,但以判斷應該與當局者心態大致相符。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歷輕笙極重功名,又與林青無冤無仇,自不免考慮一旦落敗的種種後果,全無背水一戰的決心,所以被林青挫敗,亦是情理之中。他注意到明將軍並不直呼“暗器王”而提以林青的本名相稱,顯得極為尊重。

明將軍面凝重,似乎全身心地投人手中那一管狼毫中。水知寒不敢打擾明將軍,靜靜看他用筆極工整地在紙上寫下三橫。

卻聽明將軍徐徐問道:“卻不知林青是用何方法勝之?”水知寒道:“正如將軍所言。兩人對峙一炫香工夫後,忽見暗器王大步前行,而歷老鬼隨之退後,直退到棧道盡頭,就此收手罷鬥。那樵夫雖然瞧得莫名其妙,但依我想來,必是暗器王借偷天弓遠程攻擊的威脅,迫得歷老鬼不得不亦步亦趨。”

“面對歷老鬼的只大神功,林青竟也可不戰屈人,總算不枉我等他六年。”明將軍似是愣了一下,繼續揮筆寫下一豎,自紙上出現了一個大大的“王”字。雖僅是簡單的幾個筆麗,卻是力透紙背,如銀鈎鐵劃。

明將軍望着紙中所書,不怒而威的面容出欣然一笑,也不知這笑意是針對林青而發,還是滿意自己的書法,一字一句道:“我寫下這個‘王’字,以敬林兄神功大成。”他驀然伸指點在紙角,默運玄功,白紙若經烈火炙烤,漸漸蜷曲縮成一團,再被明將軍大掌握住,霎時化為片片碎屑。

水知寒心中暗凜,他做了十餘年的將軍府總管,雖是極得信任,卻一直捉摸不透面前這位武功智略皆冠絕天下的朝中大將軍。

六年前明將軍領兵外平亂,他則留守京師,明將軍在外大勝後班師回朝,僅擒回笑望山莊莊主容笑風,又放言天下,後將與暗器王一戰。水知寒雖對明將軍與暗器王林青在外幽冥谷一戰隱有所聞,卻知之不詳。明將軍亦對此事諱莫如深,絕口不提。

事後水知寒曾從機關王白石口中打探到當時明將軍執意撤去大軍包圍,孤身一人面對林青、許漠洋、物由心、容笑風、楊霜兒五位高手。水知寒本以為是明將軍憑轉神功震懾眾人,當場擒下容笑風,暗器王等人俱都是僥倖逃出重圍。但此刻看來,其中似乎另有別情,至少明將軍對暗器忘的態度若敵若友,令人難以揣測。

良久,明將軍方沉道:“暗器王林青是我平生最為看重的一個對手,所以這六年來,我有意不讓你告訴我他的消息,以免影響自己的心緒。不過如今他既然已來到京師,你不妨將他近期的行蹤告訴我。”水知寒按下翻湧的心:“自從一個月前暗器王在擒天堡現身後,據説是與蟲大師一起去了滇南的焰天教與媚雲教,其後有人再見到他時,卻是在湘西萍鄉府中…”他説到“湘西萍鄉府”五個字時,明將軍神情略顯驚訝,水知寒看在眼裏,小心翼翼地輕聲道:“據説武林中最為神秘的四大家族就是在那附近的鳴佩峯中,不知暗器王此去萍鄉,是否與之有關。”明將軍沉聲道:“水總管難道忘了我一年前的盼咐麼?”水知寒聽到明將軍突然以“總管”稱呼自己,如何不明白他話中的警告之意,垂手謹立:“知寒怎會忘記,只是説起暗器王的行蹤,順便提及而已。”明將軍冷哼一聲,不再説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