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與軍人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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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讓馬非拉渾身顫抖,她不知如何回答喬念朝。在心裏她千遍萬遍地愛過喬念朝了,然而現實告訴她,自己已經不配喬念朝了。這種時刻,讓她作出抉擇,她不能不痛心而又猶豫不決。
喬念朝心中就有了那種玉樹臨風的受,還有一點兒悲壯。他明白,真正考驗他的時候到了。馬非拉出事,他是當事人,馬非拉是為了愛情出事的。他想過逃避,遠遠地躲開馬非拉,就像從前一樣,他們各自行走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一樣,在最初的兩天時間裏,他也試圖這麼做過,可是無論他睜眼閉眼,眼前都是馬非拉的影子。有時在夜半的夢中醒來,馬非拉那雙眼睛仍死死地盯着他,在他眼前揮之不去。喬念朝知道,自己這次是在劫難逃了。
他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受到心底裏的什麼東西猛醒了,他可以選擇逃避,但是他不能,而且絕對不可以,否則他就不是喬念朝了。他明白,他的骨子裏淌着父親的血,父親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選擇過逃避,父親就是這麼一路走過來的。父親在昔的戰場上面對的是生與死的考驗,父親每一次的出現都選擇了勇敢地向前,這是軍人的責任。他現在也是一名軍人,在這樣一件突發事情來臨的時候,他無法、也不可能選擇逃避,他要像父親一樣,昂起頭走向勇敢。
如果,馬非拉沒有這件事情,也許他們之間就不會有後面的故事,在這件事情中,喬念朝有着一種深深的自責,那就是作為一個男人,他沒有保護好馬非拉,他到臉紅和汗顏。當時的他痛恨自己,為什麼不竭盡全力和那三個氓拼下去,如果那樣的話,也許馬非拉就不會出事。思前想後,他覺得馬非拉出事,完全是因為他。他在心裏一遍遍地説:我要對得起她,這一生一世,我要永遠對得起她。
當時,喬念朝還沒有意識到,他在心裏做這些表白時,已經深深地愛上了馬非拉。
馬非拉在喬念朝的眼裏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那次意外是馬非拉人生階段一次重要的開始,在她以前的生活中,到處都是陽光燦爛,包括她追求喬念朝完全是按照自己對愛的理解,她喜歡,她就要得到。她出生於六十年代,三年自然災害已離她遠去,童年的時候,她經歷了文化大革命,但文化革命卻沒有給她留下多少印記,她從有了記憶,便在部隊大院裏,一切都那麼簡單和無憂無慮。等她忽拉一下子長大時,文化大革命已經結束了,她高中一畢業,便來了高考,於是她順理成章地考上了軍校。喬念朝他們需要付出幾年的努力,她一夜之間就完成了,實現了。生活在她的眼裏是那麼的亮麗和美好。
在這美好中,她愛上了喬念朝,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是個初中學生,每天早晨上學的時候,她都早早地來到部隊大院門口,然後在大院門口磨磨蹭蹭,直到喬念朝從大院裏出來,她才悄悄地跟上,一直走到學校。那時,她一天的心情都很愉快,嘴裏哼着歌,眼睛晶亮。在校園裏,喬念朝的身影仍不時地在她視線裏出現,每一次的出現都會令她心跳不已,她也説不清,她為什麼會這樣,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臉熱了心跳了,然後就是一陣兒又一陣兒的茫然。那時,她説不清為什麼喜歡喬念朝,只是想看到他,如果能和他在一起,那更是一件美妙得令她睡不着覺的事。
有一次,學校裏搞文藝演出,從各年級裏挑選了十幾個文藝骨幹,她被選中之後,進行第一次排演時,她發現喬念朝也在他們這一組,那些子,她暈頭昏腦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
喬念朝扮演李勇奇,她扮演小常寶,她在戲裏喊他爹,剛開始她怎麼也喊不出口,她望着眼前的“李勇奇”怎麼也張不開口,臉漲得通紅,幾次下來她都不能喊他“爹”輔導老師説:這是演戲又不是真的,你要是不行,就換人。
她當時眼裏竟湧滿了淚水,她哆嗦着嘴,低着頭,紅着臉説:再讓我試一次。
她終於喊了出來,那次她渾身顫抖,眼淚了下來。扮演李勇奇的喬念朝似乎什麼事也沒有,等着這一聲喊似乎等了許久了,然後痛快地答應了,還轉過身衝同伴們擠眉眼,出很壞的笑。
馬非拉心裏説不清是個什麼滋味,她眼裏水汪汪地望着喬念朝。那時,她只有一個想法,只要讓她和喬念朝在一起,讓她幹什麼她都願意做。那些子,她的大腦整裏一直處於缺氧狀態,暈暈乎乎的,那樣的子既幸福又辛苦。
喬念朝似乎對她的這種舉止一無所知,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和他們高年級的那些同學有説有笑,就是不和比他們低幾個年級的這些學生來往,甚至連正眼看她一眼都不肯,只有在排練的時候,通過戲詞他們才算了。
那會兒,方瑋也在宣傳隊裏。馬非拉看着喬念朝和方瑋那股熱乎勁兒,她心裏難受得要死要活。
那時,她就想:自己要是方瑋該多好哇。可她畢竟不是方瑋,在他們眼裏,她只是馬非拉。
她的名字就和他們相差很遙遠,喬念朝是抗美援朝之後出生的,父母為了紀念朝鮮,便給他取名為念朝。馬非拉的名字,當然也有另外的含意。偉大領袖主席在北京中南海高瞻遠矚地對世界各大洲進行了一次偉大的分析,分析的結果是:亞洲和非洲以及拉丁美洲都是發展中的國家,於是這三大洲的人民都是可以團結的,是中國人民的好朋友。當時有一首歌非常免費,歌裏唱的是:亞非拉小朋友,革命路上手拉手…這就足以證明亞、非、拉三大洲人民的團結是多麼的緊密呀。正處在一窮二白的中國人民,在主席的號召下,派出醫療隊還有鐵路援建隊,浩浩蕩蕩、大張旗鼓地開進了非洲大地。非洲人民是可以團結的力量,當然這又是另外一種外了。
馬非拉就出生在這時,於是她就有了這樣一個具有歷史意義和紀念意味的名字。單從名字上説,他們之間就有着一大段的距離。喬念朝他們不理她是有理由的。
在學校、文藝宣傳隊的排演大都是業餘時間,他們從學校回來的時候,大都是晚上。喬念朝、方瑋和她三個人一路。為了安全,老師特意安排他們三個人一起走,可喬念朝和方瑋就跟沒她這個人似的,她像個小尾巴,毫不起眼地跟在他們的身後。上公共汽車時,他們會有意無意地看她一眼,確認她上車了,便再也不望她一眼了,喬念朝和方瑋他們,親熱而又神秘地説着他們那個年齡興趣的悄悄話。
只有一次,他們去外校演出,那天方瑋病了,沒有去參加演出。演出結束後,馬非拉和喬念朝上了公共汽車。上車時,喬念朝還特意關照一句:上車了。
上車之後,喬念朝就不管她了,在一個雙人座的空位上坐了下來,她跟在他的後面,見他坐下了,猶豫了一下兒,最後還是坐在了喬念朝的身邊。那是一輛夜班車,公共汽車上已經沒什麼人了,有幾個人也是坐在那裏,閉着眼睛打瞌睡。馬非拉第一次在現實生活中離喬念朝這麼近,那一瞬間,她的體温一下子高出了好幾度,她發現自己的臉已經滾燙了,好在,她還沒有卸妝,臉上還畫着演出時的油彩,她正襟危坐,目不斜視的樣子,可她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警醒着,所有的細胞此時都為明天興奮着。
在這時,她多麼希望喬念朝能和她説上一句話呀,哪怕一句也好。喬念朝不説話,她就想和他説話,想了一路,也沒有想好一句話,車都到站了,她仍然興奮地想着…
他突然説:下車了。
這時,她才清醒過來,車已經在軍區大院門前停下了。她慌慌地讓開路,看見喬念朝下車,然後醒悟地自己也下了車。她跟着他一起走進大院,又來到家屬區,她站在暗影裏一直望着喬念朝走回自己家那棟樓,進了樓門再也看不見了,她才捂着臉向家裏走去。那個晚上她到幸福無比,又懊惱異常。他們單獨在一起了,可她卻沒和他説成一句話。那一夜怎麼也不能平復動的心緒,她是在半睡半醒中度的。
這就是少女時期處於單相思的馬非拉,這種少女情結一直陪伴着她長大。長大了,許多事和人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可她愛喬念朝的信念一直沒有變,她還像少女時期那麼愛着喬念朝。這種愛比少女時期更熱烈了,更堅定了。
為了能走近喬念朝,她聽説喬念朝被保送進了陸軍學院之後,毅然決然地報考了陸軍學院。她終於和他在一起了,當然,他也把她當成大人看了。她的果敢和大膽終於漸漸地贏得了喬念朝的愛,她似乎已經看到了他們相戀的黎明。也就是在這時,那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那天晚上,她跑到家裏,一頭栽倒在牀上,把兩牀被子都蓋上了,她徹底地大哭了一晚,那時,她就意識到,自己將永遠不可能和喬念朝走在一起了,她是一個破碎了的人,怎麼還能配上喬念朝呢。她絕望了,徹底絕望了。
那天,她哭了一夜,第二天早晨,母親準備送她回學校時,敲了半天門也沒見她回答,便推開門,她還蒙着被子躺着。母親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掀開被子,看到她的樣子嚇了一跳,伸手一摸,她正在發着高燒,不論母親説什麼,她都一句話也不説,閉着眼睛。
那次母親給陸軍學院打了個電話,為她請了一個星期的假。
在這一個星期的時間裏,馬非拉似乎一下子就長大了,她悟到了許多,也悟透了許多,她甚至都有過放棄繼續上學的想法。在開學之前,她給喬念朝寫了一封很長的信,足有十幾頁紙,那是她向喬念朝大膽表白的一封信,從她的暗戀開始,那是一個少女情懷,一點一滴地向一個成女遞進的一個過程,她寫了許多個晚上才完成的,她原打算開學那一天,在火車上給喬念朝的,可臨行前一個晚上,那件事情發生了,她所有美好的想往,以及一個女的情懷就此關閉了。在那幾天裏,她看不到自己的未來,更看不到自己的幸福。她拿着那封信,在洗手間裏用火柴點燃,看着那一頁頁浸透自己心血的信紙一點點地化成灰燼。她在灰燼中灑下了自己訣別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