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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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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節,剛剛免費跳際舞,新鮮着呢。兩個原本並不相關的男女,因為跳舞,而明正言順地走到了一起,在勾肩搭背中,身體時有摩擦,這是一件多麼朦朧、多麼曖昧的事呀!

章衞平的生活裏自從有了王娟的介入,子便鮮活了許多。在建委這種機關單位,章衞平度如年,上班的時候,並沒有太多的事情可幹,但每個人又都得在辦公桌後面坐着,真真假假地忙着手頭那一點點工作,比如月報表,審查下面報上來的一個項目,這個項目上已經蓋了許多鮮紅的印章了,他們這個處室也要例行公事地蓋上一枚。項目審批表報到處室時,並不急於蓋章,先從每個人手裏傳閲一番,這種傳閲不是連續進行的,先是到了張科長手裏,就放在他的案頭,案頭上已堆了許多這樣的報表了,一直等到報請項目的單位反覆地催問過了,有的單位還派出代表,趕到中午或者晚上下班前,來到單位。進屋也不先説項目上的事,而是先散了一圈煙,有一搭無一搭地説會兒話,這時候就到了吃飯的時間,來人才説:諸位,咱們都是朋友,經理讓我和大家見個面,請各位賞光,咱們吃頓便餐。

辦公室的人,你看我,我看你。一個人便説:算了,算了,都是自家人,還吃什麼飯呢。

來人就説:一定要吃,要是不吃這頓飯,那就是瞧不起我老郭,我們以後還怎麼跟你們打道。

話都説到這個份上來,老郭又這麼真誠,那還有啥説的。客氣了一陣兒後,老郭就説:地方我定了,就在王大媽酒樓二層三號包房,我先去了。

説完老郭就走了,眾人便準備起來,有人打電話通報家裏不回去吃飯了,有幾個女士去洗手間洗了臉,坐在桌後化妝打扮,有人衝鏡子正正領帶,擺頭髮什麼的。

那個時候的酒樓還不多,上一次酒樓是件隆重的事,況且完事之後,一般人都會安排個跳舞什麼的。舞廳的環境並不好,有許多單位為了創收,乾脆把食堂打掃了,擺上兩個音箱,把就餐的桌子擺在一起,光燈用幾串拉花一修飾,這就是舞廳了,五塊錢一張門票,人們爭搶着去。

那時節,剛剛免費跳際舞,新鮮着呢。兩個原本並不相關的男女,因為跳舞,而明正言順地走到了一起,在勾肩搭背中,身體時有摩擦,這是一件多麼朦朧、多麼曖昧的事呀!那一陣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齊上陣,會跳的瀟瀟灑灑地舞上一曲,熱烈的掌聲後,人們會對他(她)刮目相看。那些不會跳的,也不甘落後,躲在角落裏和同伴切磋,有的就和椅子切磋,還有些人回到家裏衝着鏡子舞上一陣兒。總之,那時人們對跳舞着了

王大媽酒樓一聚,又跳了一個晚上的舞,大家的心情都很愉快。臨分手時,老郭才談正題,拉着大家的手説:馬處長,你看我們那份立項報告…拜託你了。

馬處長就説:那啥吧,你明天下午來取吧,我們明天加個班給你審批了。

老郭就千恩萬謝了。

第二天一上班,馬處長就把老郭單位送上來審批的報告找出來,讓人蓋上一個鮮紅的印章。下午的時候,老郭就取走了,自然又是千恩萬謝一番,那個審批表上,已經蓋了一串印章,老郭還要蓋下去。這就是那時機關的處境,人們都這樣,一切也就不奇怪了。

剩下的時間裏,人們看看報紙、喝喝茶、聊聊天,子不緊不慢地這麼過着。

坐在章衞平對面的於阿姨非常關心章衞平和王娟的進展,她掛在嘴邊上的一句話就是:寧拆一座廟,不拆一個婚。

於阿姨問:小章,和王娟的事進展得咋樣了?

章衞平就笑一笑。

於阿姨又説:王娟那孩子不錯,我是看着她長大的,你們處吧,一準錯不了。

章衞平自從回到城裏,進了建委的機關,時光彷彿就停滯了,子復子,今天這麼過,明天這麼過,後天還是這麼過。章衞平就有了一種壓抑,少年壯志只剩下一點點餘火在心底裏繚繞着。他在少年的時候,對自己的未來,對自己從事的職業,想過千回萬回,可就沒想過自己會在機關裏過一種無所事事的生活,他壓抑,憋悶。

當年,他沒能去成炮火連天的越南戰場,轉而去了農村,那片廣闊天地曾種植過他博大的理想,他真心實意地希望在農村有一番作為,那時鼓舞他的信念只有一個,改變農村落後面貌,修梯田,修水渠,他一馬當先,整個會戰工地都是沸騰的,工地上滿了旗幟,五顏六的,看了就讓人動。人們揮汗如雨地奮鬥着,彷彿一夜之間共產主義就能實現了。在那一個又一個動人心的子裏,章衞平的心裏是火熱的,他覺得自己的理想正在一點點地接近現實。他的理想和火熱的情懷在回城後就夭折了。

眼前的機關生活一下子把他去了筋骨,他有勁兒使不上,他時時地想喊想叫,年輕而又沸騰的血在他的體內漸漸地平息了下來。在這淡而無味的現實生活中,他多次想起李亞玲,一想起李亞玲,他便會想到那動人心、廣闊沸騰的農村,所有的情結和美好都和李亞玲有關。他一想起李亞玲,又會勾起在農村時那些美好難忘的時光。

有許多次,他在中醫學院門口駐足,望着進進出出的人,希望能看到李亞玲的身影出現,可李亞玲的身影他很少能夠看到。他只要站在中醫學院門口,不管能否看到李亞玲,他覺得自己離李亞玲都近了一些,彷彿他又可以觸碰到曾有過的記憶和美好。

在他惘惶惑的時候,他找到了王娟留給他的那張小小的紙片,那上面寫着王娟的電話號碼,一想起王娟,他又想到了李亞玲。當年的李亞玲,和現在的王娟都梳着一對又又長的辮子,清清純純地立在他的面前。這時他的心裏又有了一些動。在這動中,他彷彿又回到了從前在農村時的歲月。

在一個週末裏,他撥通了王娟的電話,顯然她也聽出了他的聲音,動地説:是衞平呀。她的神情彷彿他們已經認識有千年萬年了,只不過有一段時間,他們分開了。

兩人又一次見面了,王娟還有些怕羞的樣子,她穿着白襯衣藍裙子,樣子有些像一名大學生,她的臉孔紅紅的,眼睛卻亮亮的。她不問他去哪裏,他也不知道去哪裏,他們上了一輛公共汽車,兩人坐在一起,誰也不説話,就那麼望着窗外,窗外的景先是城市,後來就出了城市,來到了郊區,最後,他們下了車。

公共汽車遠去了,兩人才回過神來,他們的周圍是一片莊稼地。

王娟茫然不解地望着章衞平。章衞平置身在這裏,彷彿又回到了從前,他左顧又盼時,居然發現了一條水渠,那是一條已經廢棄的水渠,水渠跨過一條河道,通向了遠方。他一句話不説,向前走去,王娟只能跟着他。最後他們來到了為水渠而修的一座大橋下,上面是水渠通過的橋,他來到這裏,恍似又回到了農村,他在那年的冬天,也站在一個橋下和李亞玲約會,橋上的冰層因寒冷而發出細碎的爆裂聲,他們嘴裏吐着哈氣,呼急促地望着對方。在那裏,他和李亞玲完成了初吻,他們冰冷的牙齒磕碰在一起,發出驚天動地的響聲。他們在寒風中顫抖着,試探着把舌頭伸給對方。那是多麼動人心的時刻呀,他們留戀着往返着。

章衞平領着王娟來到這裏,當初完全是沒有目地的,鬼使神差,他來到了這裏,他的情一下子被調動了起來。他吹着口哨,撿起石子向水裏投擲着,彷彿又回到了從前那一段美好而又神往的歲月。

王娟似乎也被章衞平動了,她大呼小叫着。後來,兩個人坐在了一塊石頭上,凝望着眼前淙淙而去的水。章衞平置身在這裏,彷彿來到了世外桃源,忘記了機關裏的無所事事,還有消磨已逝的情。

他望着王娟的側影,她和李亞玲是那麼的像,李亞玲以前也梳兩條這樣的辮子,他望着王娟,李亞玲的身影和王娟的身影幻化着,那股久違了的衝動又在他心底裏復發了。他突然把王娟抱住,王娟一愣,但還是接納了他。

他尋找着她的,她躲閃着。這時的章衞平固執而又頑強,他有些暴地、熱烈地吻了王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