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通體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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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弱懸殊,勝負明顯,麻芳下了命令就不再管,大步走到已被上綁的楊林近前,從他身上搜出適才自己送的銀票,再回想自己方才低眉順眼送錢的委屈,越想越氣,左右開弓連了八個大嘴巴子,邊打邊罵“黑心的王八蛋,驢配了的狗雜種,你是哪葱,也敢讓爺爺孝敬你!”楊林被打得口鼻血,知曉此時決不能鬆口,兀自強硬道:“麻芳,你好大膽子,敢打錦衣衞,不怕抄家滅門麼!”
“錦衣衞?有敢濫用空印的錦衣衞麼?!”險些被冒牌貨害得破財的麻芳火衝頂門,抬腿將楊林踢個跟頭,提起大腳丫子對準楊林便是一通猛踩,邊踩邊罵“打得就是你錦衣衞!
告訴你小子,在大同這一畝三分地,就是那丁壽來了,老子也是照打不誤。”這一半天麻芳擔驚受怕,憋屈狠了。
如今這羣人不論真假,有了這空印官文在手,理是佔住了,何況周邊不是他的親信手下,便是本家兄弟與故,也不虞隔牆有耳,是以毫無顧忌。楊林被打得先是嗷嗷亂叫,隨後苦苦求饒,麻芳一概不理,最後眼看被打得奄奄一息了,麻守備才覺得口這悶氣消解不少。
捶捶發酸的老,麻芳直起身來,自嘲道:“久不上沙場,這身也懶了,打個人便痠背痛,不服老不行嘍…”周遭一片靜寂,無人應答,麻芳察覺氣氛有異,遊目四顧,見部下與麻璋等人神古怪,眼神直向後方示意。麻芳轉了個身。
只見身後整整齊齊列成幾隊,足有數十人,俱都衣甲鮮明,手按刀,眼神冰冷地瞅向自己。
這打扮氣度比之楊林那虛張聲勢的模樣不知高出多少,直覺對方來頭不小的麻芳嗓子眼發乾,心頭咚咚亂跳,壯着膽子拱手道:“敢問是哪位大人當面?來此有何貴幹?”隊前一個高鼻深目,身着織錦飛魚服的漢子一直歪頭打量着麻芳,此時面無表情緩緩開口道:“錦衣衞山西千户昌佐,奉衞帥丁大人手諭,接手方家牧場。”噗通,麻芳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平陽府後衙。隨手將公文丟在案頭,丁壽緊皺的眉心,寒聲道:“這印不是假的?”快馬趕回的昌佐垂手堂下,恭敬道:“卑職無能,確是看不出偽造的痕跡。”丁壽知道這種官場油條老於世故,不會把話説死得罪人,連連冷笑“好啊,連我鎮撫司大印都可盜用,白蓮教還真是神通廣大。”聽出丁壽語氣不善,昌佐等人全都不敢接話,低頭不語。
“郝凱!”
“屬下在。”郝凱出列應聲。
“立即傳信回京,讓錢寧接手南司,一個個過篩子,把這動印的人給我揪出來,”丁壽在案頭重捶了一拳,恨恨説道。郝凱領命退下。手指無規律地敲打着桌面,丁壽眼光從昌佐、沈彬等人臉上掃過,看得幾人心虛低頭。
“麻家是什麼來路?”昌佐上前稟道:“麻家祖籍祁山,以善養戰馬聞名,數代前遷徙至大同右衞,幾代開枝散葉,子弟多從軍伍,屢有升遷…”
“行伍世家呀,難怪還想打本官。”渾源發生的事昌佐不敢隱瞞,一五一十都具文上報,丁壽氣惱有人冒充錦衣衞之餘,對麻家那哥幾個倒也多了幾分興趣。
“不開眼的東西,敢對大人不敬,屬下這便按勾結白蓮妖人,圖謀不軌的罪名,將麻家這幾個一體拿問。”沈彬目兇光,狠狠説道。
昌佐聽聞言又止,丁壽一眼瞥到“老昌,有什麼話直接説?”
“稟衞帥,麻家幾代衞國戍邊,薄有辛勞,且從他們緝拿兇頑一事來看,應與逆案無從關聯。”
“昌千户,難道他們言語間對衞帥不敬,便不是罪過了!”沈彬瞠目道。
“這…自然也是。”昌佐也不願直駁這位東司房百户,只是躬身向丁壽道:“麻芳也為一時口舌之快追悔不已,委託屬下獻上一匹西域良駒,權作賠罪之禮。”
“一匹馬就想把這事結了,哪有那便宜事,何況什麼良駒,能抵上我家大人蒼龍駒萬一麼!”沈彬撇着大嘴,滿臉不屑。
“當是比不上。
不過也頗有可取之處,衞帥一見便知。”昌佐子温和,並沒有過多吹捧麻家那匹寶馬。沈彬還要再言,被丁壽打斷“好了老沈,別得理不饒人了,給大同那邊傳信,將那幹假冒緹騎與牧場涉案之人移送太原,巡按御史王廷相一一鞫問甄別,勿枉勿縱。”後一句話是説給昌佐聽的,丁壽又囑咐了一句“行文大同府讓鎮軍出一隊軍卒護送,這羣白蓮妖人太過猖狂,別再出了紕漏。”***“咚咚咚”、“咚咚咚”丁壽輕叩房門“戴姑娘?戴姑娘?”屋內無人應答,丁壽蹙眉“再不出聲,丁某可進去了?”還是無人出聲,丁壽推開客房門扉,徑直走了進去。屋內收拾得纖塵不染,牀帳內席褥齊整,好似無人睡過。
“嘿,這丫頭,連招呼都不打就跑了,不知禮數。”丁壽掐着在房內運氣。
“小賊,你説誰不知禮數呢?”又甜又清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無奈嘆了口氣,丁壽仰起的臉上已是笑容遍佈“自然是在下不知禮數了,府衙仄寒酸,累得姑娘只能樑上休憩,實在失禮。”一襲青衫的戴若水半坐在屋樑上,修長玉腿微微蜷起,兩隻葱綠繡鞋隨着她的足尖輕輕晃動。
“算你識相,白家姐姐可尋到了?”
“啊?”丁壽頹然搖頭,他等到天亮也沒見白映葭來尋自己,回身去找半個人影也沒見到,那小娘皮連平陽府落腳的幾間草堂都未曾回去。
“那你還不去找她,跑來尋我作甚?”戴若水螓首一扭,轉向一邊。
“不找了,她那身功夫加上我那把削鐵如泥的屠龍匕,在江湖上自保有餘…”丁壽發硬的脖頸“若水姑娘,咱不能下來説話麼,我這樣好累。”
“本姑娘偏不下去,”戴若水瓊鼻微皺,這幾丁壽悉心照顧,她卻心情複雜,喜怒無常,只想着如何與丁壽拗着來。
“不下便不下,這樣角度好。”丁壽將脖子又向一旁側了側,眼神直勾勾地向人家姑娘裙下瞧去。只在室內,戴若水穿着隨便,衫裙下並未着長褲兒,如今兩腿半屈半伸,半截光瑩水白的小腿早已滑出裙邊。
本來以戴若水不拘小節的子,這也算不得什麼,可丁壽那副標準狼的神態,瞅得她臉熱心慌,渾身不自在。
抻平裙角,將兩足都縮進裙內,戴若水衝下面輕啐了一聲,兇巴巴地説道:“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小賊,再看小心你的眼睛。”可惜這副模樣嚇不住膽包天的丁壽,嘿嘿壞笑道:“反正在下已坐實了這個罪名,姑娘又不願下來,不若藉此機會多飽飽眼福。”
“做夢。”戴若水豈會讓他如願,翻身輕飄飄落下,且有意運功壓制,裙裾不揚,襪不生塵,讓瞪大了眼睛的丁壽好生失望。戴若水拍拍手掌,乜眼問道:“哎,你那個嬌滴滴的同門便這樣落江湖,你放心得下?”
“放不下又如何,”丁壽兩手一攤“你成天要尋魔門晦氣,以她那個子,若在一個屋檐下,怕會三天兩頭找你動刀子,那我才要碎了心呢。”
“想吃又怕煩,這可不像你小賊的脾。”戴若水順嘴嘲諷一句,隨後眼珠一轉“誒,要是我和她真動上手,你幫哪個?”
“肯定幫她啊。”丁壽回得乾脆痛快。
不等戴若水柳眉豎起,丁壽便忙着解釋“你武功高出她太多,便是加上我也未必是你對手,總不能太欺負人吧。”戴若水硃紅菱微微翹起,意味深長道:“我可沒有人送的神兵利器助陣,勝敗未知哦。”
“吃醋了?”丁壽湊前低聲笑道。
“誰吃醋?你以為你是誰?不要臉的小賊!”戴若水俏臉一板,扭過身去。
“到了你這般功力,摘葉飛花也可傷人,神兵利器又有何用,送你旁的寶貝吧。”***馬廄之中龍虎嘯,好不熱鬧,丁壽的蒼龍駒與大同送來的白馬隔着老遠便針鋒相對,引頸長嘶,幾名馬伕也拉扯不住。可憐廄中其餘馬兒被這兩匹龍種對抗殃及,四蹄戰戰,瑟瑟發抖,連個響鼻也不敢打。
“怎麼回事?”丁壽過來便見到這麼一副亂象。
“稟大人,這兩匹馬一對眼便暴躁不安,怎麼也安撫不下。”負責帶馬的錦衣衞苦着臉道“昌千户送來這匹馬實在頑劣,已然踢傷兩個人了。”丁壽為難地鼻子“本想送姑娘一匹寶馬解悶,誰想到…不如改再換一件禮物吧。”
“古來寶馬自有龍,子温的可不是良駒。”戴若水走上前,不顧勸阻地讓人鬆開繮繩,伸手輕輕梳理馬匹鬃。説來也怪,本暴躁不堪的白馬在戴若水的輕撫下變得温順乖巧,甚至曲蹄俯身,方便她的動作。
“奇了怪了,這畜牲竟也是個看臉的。”見手下數人都降服不住的烈馬,在戴若水身邊如綿羊般温馴,丁壽忍不住吐槽。
“你説什麼?”戴若水扭身問道。
“沒,沒什麼,不想若水姑娘還是馴馬高手。”丁壽晃着腦袋,東拉西扯。
“那是自然,本姑娘降禽控獸,無所不能。”戴若水自矜一笑,靈巧地翻上馬背,馬兒揚蹄奮起,她安然若素,談笑自若。
“這馬與姑娘倒是有緣,不如由你取個好名字吧。”丁壽上前也想撫摸馬鬃,套套情,那馬卻昂首躲開,絲毫不給丁緹帥面子,看着丁壽吃癟,戴若水咯咯嬌笑“此馬是西域良種,桀驁不羈,通體雪白,就喚作‘照夜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