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女二號的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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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所謂的“長歌當哭”也差不多是這麼回事吧。
池澄見她臉陰晴不定,好心問道:“看你的樣子跟難產差不多,其實不就是錢嘛!”旬旬説:“不關你的事。”
“來吧,我來當一回圓桌武士。我送你回家。”他放下蛋糕,拍了拍手站起來。
“不用!”
“別逞強,公車都沒了,我不信這回你還備着打車的錢。”
“説了不用你管。”
“底氣足,哦…想着你的銀行卡呢。現在幾點?臨近年末,以你的警覺,不會不知道一個單身女人半夜站在提款機前會怎麼樣吧?”池澄做了個乾脆利落的抹脖子姿勢,欣地發現自己戳中了某人的要害,趙旬旬抱貓的手一抖,劉胡蘭般的表情鬆動了下來,就成了李香蘭。
“走吧。”他趁熱打鐵地説服她。
旬旬猶豫地説:“發票還沒開好呢。”
“你就這點出息,還指望謝憑寧給你報銷?”池澄在她背後不輕不重地推了一把,見旬旬只是順着他的力道往前挪了兩步,諷刺道:“要不要我像你英雄救美的老公那樣牽着你走?”形勢比人強,法制欄目裏播出的夜午劫案考驗着趙旬旬的意志,她隨池澄出了餐廳,發現自己被他領到了一輛沒上牌的大眾cc跟前。
“試試我的新車。”池澄把她進副駕駛座,眉飛舞地説。看他沒心沒肺地樣子,像是完全把女朋友剛被人強行帶走的陰霾拋到了腦後。
旬旬有種上了賊船的覺,狐疑地問:“陪邵佳荃回來探親,你買車幹什麼?”她的潛台詞不言而喻,莫非他和邵佳荃這對業障不打算在親戚中巡展一圈後雙雙離開?
池澄皺了皺眉“探親?誰跟你説的?我不想留在上海看我老頭的眼,更不想再看他看後媽的臉,就主動提出回到這邊拓展華南市場的業務,他們求之不得,二話沒説就奉上盤纏恨不得我永遠不要回來。”
“那邵佳荃呢?”旬旬不安地繼續問道。
池澄順理成章地説:“她要是打算和我在一起,當然會留下來陪我。”他把車開了出去,補充道:“當然,要是她跟別人走了,是走是留都和我沒關係。”我的天!旬旬心裏搖搖墜的那點僥倖也即將不保,懨懨地將頭別向一邊。池澄看出來了。
“你討厭我,也想讓我趁早走人。”他譏誚的表情讓旬旬覺得自己和他涼薄的親爹後母成了一丘之貉。
“這座城市又不是我的,你愛走愛留是你的事。”
“如果是你的呢?”她不想與他糾纏於如此幼稚的問題,換個話題説道:“…我丈夫和你未婚的關係你也看到了,他們過去一定不是單純的小姨和外甥,你怎麼想?”
“我怕什麼?”池澄不以為然地冷笑“昨天我生氣是因為他們偷偷摸摸地鬼混把我當傻子看待。後來你非不讓我教訓他,我也想通了。好男兒何患無,她愛誰誰,何必勉強?”他説着又朝旬旬笑笑,神情偏如孩子般天真“你説從長計議也是對的,分手沒問題,但我不能白讓他們給耍了。現在不如放任他們去,要是他們動了真格的,我就當着謝家老小的面把這事給抖出來,再一腳把她踹了,讓他們姦夫婦雙雙化蝶,你説這樣豈不是更大快人心?”旬旬聽了直想哭,無怪她如此謹慎,這世道,一個個都是什麼人吶!
“説得容易,但人是有情的,你和邵佳荃畢竟是談婚論嫁的戀人,你要是真心喜歡她,就不會這麼灑。”池澄説:“結婚又不是我提出來的,我是喜歡她,可她背地裏留着一手,那句老話怎麼説:你既無情我便休。難不成還不許我喜歡別人?你看,我就喜歡你的。”
“…”
“你比佳荃更像個真正的女人,她還跟孩子似的,平時恨不得有個人來照顧她,眼光也沒你好。你送我那條‘火車’我穿上之後喜歡。”
“…”旬旬恨不得毒聾了自己,省得聽他那些大逆不道的廢話,然而他接下來要説的卻又讓她不得不豎起耳朵。
“不過,她倒也沒有什麼都瞞着我,早在剛認識不久的時候,她就提過,她曾經很愛一個男人,對方也一樣,後來因為家裏堅決反對才沒了下文。我當時還想,什麼年代了,還有這種老套的劇情,沒想到那個人是謝憑寧,他們還有那層關係,也就不奇怪了…是了,她也説過,他們一塊收養過一隻貓,後來她走的時候,男的沒讓她帶走,看來就是你包裏那隻醜八怪了。”這個説法倒是與旬旬猜測的非常相近。如此一來,邵佳荃歸來前謝憑寧的異樣、公婆面上親暱,實則想法設法阻撓他們單獨相處的態度、還有不愛寵物的謝憑寧為什麼固執地養了這隻貓…一切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釋——當然,這也完全可以解釋三年前萬念俱灰的謝憑寧迅速相親結婚娶了她的原因。她就是傳説中的炮灰,全世界觀眾都知曉劇情,就她還在自説自話的傻x女二號,通常要在大團圓結局時含淚目送男女主人翁雙宿雙飛絕塵而去。池澄不給她自艾自憐的餘地,賤兮兮地又來撥。
“我又想起一件事,上次説要把錢十倍還你,説到做到。”他説着就去翻自己的錢包。
“你看着路…”旬旬在車身陡然偏移了少許的瞬間驚呼出聲,怒道:“搞什麼?我不想陪你一起死!”
“你那麼惜命,全世界都死了,剩你一個,有什麼意義?”
“那也得活着才能去考慮!”池澄掏出錢,單手遞給她。
旬旬哪有心思陪他過家家,重重把他的手打回去。
“不用!”池澄甩了甩被她打疼了的手,挑眉道:“不用?也就是説你真決定把那條內褲送我了?我還是第一收到女人送給我的…”
“拿來。”她魯地搶過他手裏的錢,打算讓他馬上停車,她自己回家,就算冒着深夜遇到變態的危險,也不比眼前的情形差到哪去。
就在旬旬尋找適合下車的地點時,她驚慌地察覺池澄開車走的方向已偏離送她回家的任何一種路徑,這讓她再度到安全的極度缺失。
“停車,你這是去哪?”她睜大眼睛看着身邊的人“現在就放我下來。”池澄用電視劇裏角的常用表情陰森森地道:“急什麼,我帶你去個好地方。”不管他是認真還是戲,旬旬是真急了,拍着他的胳膊“別鬧了,再鬧我要叫了。”池澄噴笑“你得捂着口,夾緊腿雙,要不就貞潔不保…你再拍我的手,小心方向盤一歪,‘砰’,盡人亡,不,車毀人亡!”旬旬不鬧了,她停了下來,低頭把臉埋進雙手裏,什麼也不想聽,不想説,不去想。反正她已經衰到極點,沒人比她更失敗。
窩囊地圍觀自己丈夫和另一個女人舊情綿綿,末了還要被個小孩當猴一樣耍。
“不嚇你了,我跟你開玩笑的。”這時池澄把車停了下來,他的呼動旬旬鬢邊的碎髮,像是湊過看仔細看她怎麼了。
“你沒事吧?説句話,好吧,我讓你罵幾句…哭了?這回換你嚇我了!”
“別動!”旬旬放下雙手,抬起頭,以免他再一個勁地撥拉她的手指,求證她到底哭沒哭。
看到她眼裏除了倦意並無淚痕,池澄鬆了口氣。
旬旬茫然看着窗外,他並沒有把她劫持到荒山野嶺為所為。車停靠的地方是個寬闊的地下停車場,沒有悉的痕跡,並不似她去過的任何一棟大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