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豔冠羣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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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玉燕笑一笑,低聲道:“爹,咱們現在到哪裏去?”楊晉道:“現在麼?到長江鏢局去。”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孩子,那長江鏢局的總鏢頭方一舟,閲歷、經驗、武功、耳目,都非常人能及,等一會,你最好別開口説話,免得被人瞧破你是女扮男裝。”楊玉燕道:“女兒記下了。”繞過一條街,到了長江鏢局的門前。
楊晉緊行一步,叩動門上銅環。
木門呀然而開,一個穿着勁裝的大漢,當門而立。
那大漢上下打量了楊晉父女一陣,道:“客官是…”竟然識不出應天府的總捕,這人定然是新來不久的守門人了。
楊晉笑了一笑,道:“煩請通報貴局的方總鏢頭一聲,就説應天府總捕頭楊晉求見。”勁裝大漢啊了一聲,轉身疾奔而去。
片刻之後,只見一個身着青綢子長衫前飄灑着花白髯的老者大步了出來,道:“貴客啊!貴客,楊大人快請裏面坐。”楊晉一抱拳,道:“方兄,一早打擾實在是抱歉得很!”方一舟道:“哪裏哪裏,兄弟昨天失禮。”楊晉暗中打量了方一舟一眼,只見面頰清瘦,果然抱恙初愈的樣子,微笑道:“方兄染病,兄弟未來探望,方兄多多恕罪了。”方一舟道:“楊大人,折殺兄弟了,快請入廳裏待茶,兄弟給大人帶路。”穿過了兩重起院,才到正庭。
楊玉燕暗中打量這長江鏢局,只見庭院重重,一進四大院子,足足有近百間房子,規模很大。
進入正廳,立時有一青衣童子,奉上香茗,方一舟把楊晉讓入首座,自己在主位上相陪。
楊姑娘倒是裝的很像,緊站在父親的身邊。
楊晉喝了一口茶,道:“方兄,兄弟想求教一事。”方一舟道:“大人吩咐,一舟知道的,無不盡言。”楊晉道:“長江鏢局近兩天內,是否接了一票主意?”方一舟道:“接了一趟鏢,前天已起鏢走路。”楊晉啊了一聲,道:“方兄,那是趟什麼鏢?”方一舟道:“是一批珠寶,紅貨,也是最惹眼的鏢,兄弟小恙初愈沒有同行,但鏢行中能夠數得出的人都跟着去了。”楊晉道:“方兄在金陵,沒有別的事嗎?”方一舟道:“沒有,楊大人的意思是…”楊晉道:“在下之意是,方兄留在金陵,可能會保一次坐鏢。”方一舟微微一笑:“有這一回事,兩天之前,大順當鋪的東家,送來一個小箱,言明在敝局保管十,每付白銀十兩”笑一笑,接道:“楊大人,好靈的耳目,這等微小之事,竟然能見不遺。”楊晉道:“兄弟也是聽人説起…”輕輕咳了一聲,接道:“方兄可曾問過那是件什麼東西?”楊晉笑一笑,道:“是一個玉蟬。”方一舟道:“這個,方某確實不知,他送來的,是一個很堅牢的鐵箱子,鑰匙也未留下,只告訴我,箱子裏是一件玉器。”楊晉話題一轉,道:“方兄,令甥嶽世兄説過了吧?”方一舟道:“是的,秀兒告訴我,七王爺府中出了宗血案?”楊晉道:“不錯,兄弟被這樁血案牽連,受命限期破獲。”方一舟道:“大人,如有用得着方某的地方,但請吩咐一聲,方某無不從命。”楊晉笑一笑道:“多謝方兄,目下就有一件,請求方兄幫忙了。”方一舟道:“什麼事?”楊晉道:“兄弟想見識一下那件玉器,不知是否可以。”方一舟道:“怎麼?楊兄可是懷疑那玉器是件寶物?”楊晉道:“是與不是,瞧過才能知道。”方一舟沉道:“哪一個在?”一個穿着藍勁裝的大漢,應聲而入,道:“見過總鏢頭?”方一舟道:“你去通知杜鏢頭一聲,要他帶兩個人,到大順當鋪去一趟,請那位錢東主過來一趟。”藍衣人應了一聲,回頭走了兩步。
方一舟又接道:“記着,要那錢東主只帶開鐵箱的鑰匙。”楊晉道:“麻煩方兄,楊某人心中甚是不安。”方一舟道:“大人查案,兄弟理應從命。”楊晉話題已轉,道:“方兄,王府血案,已得令甥的詳細奉告了吧?”方一舟道:“秀兒曾和兄弟仔細談過。”楊晉想起嶽秀的明,説道:“令甥不在鏢局裏應事了!”方一舟道:“他初到金陵,又遇上了這樣大的案子,兄弟不讓他隨便亂跑。”楊晉道:“可否請嶽世兄出來見見?”方一舟道:“可以,可以。”招過送茶童子,道:“請嶽少爺出來。”那童子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片刻之後,帶着嶽秀行了出來。
嶽秀仍然是一件白的長衫,瀟瀟灑灑的行了出來。
目光一掠楊晉,立時抱拳説道:“大人,嶽秀見禮。”嶽秀似有着一種很特殊的氣度,使人不敢輕視,楊晉欠身而起,道:“嶽世兄請坐。”楊玉燕眼光微轉,發覺嶽秀俊美中,另有男子的剛味道,和一般秀而近柔的男人不大相同,當真是一個無美不具的男人。
沒來由,楊姑娘突覺着臉上一熱,心頭亂跳,垂下頭去,不敢多看那嶽秀一眼。
嶽秀目光一掠楊晉身側玉燕姑娘,欠身説道:“大人,查出一點頭緒嗎?”楊晉道:“頭緒有一點,但都距離案情很遠。”嶽秀道:“大人能在短短一兩天內,把一件無頭血案,理出一點頭緒來,已是足見高明瞭。”楊晉笑一笑,道:“還不是靠諸位朋友們幫忙。”目光轉到方一舟的身上,接道:“方兄,江湖子歐陽俊,這個人怎麼樣?”方一舟沉了一陣,道:“一身武功,可當得第一高手之稱,喜賭、愛嫖,只不過用作掩人耳目,以為他真是一位江湖子,那就錯了。”楊晉道:“這麼説來,他是一位深藏不的人物了。”方一舟道:“兄弟的看法,確實如此。”楊晉道:“多謝指教。”談話之間,一個勁裝大漢,帶着一位五十上下的老者,行了進來。
方一舟站起身子,道:“錢掌櫃,打擾了。”錢掌櫃道:“不敢當,不敢當…”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道:“方大鏢頭,有什麼事,要我帶鑰匙來?”方一舟道:“來,錢掌櫃,見過咱們應天府的總捕頭楊大人。”一聽説是總捕頭,錢掌櫃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急急抱拳,道:“草民錢旺,給楊大人見禮。”楊晉抱拳還了一禮,道:“不敢,錢掌櫃,要麻煩你一件事了。”錢旺道:“大人吩咐!”楊晉道:“打開你那個小鐵箱,給咱們開開眼界。”錢旺道:“大人,裏面只有一件玉器,…”楊晉道:“我知道,是一個玉蟬,對嗎?”錢旺一臉驚奇之,道:“大人,你…”楊晉笑一笑,道:“沒什麼,沒什麼?我只隨口問問罷了。”他一開口説出箱中之物,不但使得錢旺大大地吃一驚,就是見多識廣的方一舟,也是大大驚駭不已。
但他乃老於事故的江湖人,心中雖然驚異,卻未曾多問。
錢旺掏出一個黃綢子布包,打開一層又一層,拿出了一把很巧的鑰匙。
小鐵箱放在桌子上,錢旺小心翼翼打開箱蓋。
箱蓋裏是錦緞,打開錦緞,才是一個胡桃大小的玉蟬,雕刻得栩栩如生。
最妙的是玉蟬那雙翼,卻呈鮮紅的顏,不知是什麼東西做成。
楊晉伸出手去,拿起在手中掂,只覺玉蟬很沉重,而且涼如握冰,和那一對鮮紅的眼睛,看上去很可愛。
一個好玉,白的不見一點雜花紋。
但不論如何難得的好玉,這一小塊,也不能值上千萬兩銀子。
仔細看過了玉蟬,楊晉緩緩放回原處。
錢旺在楊晉把玩玉蟬時,目光不斷跟着玉蟬遊動,而且,蹙着一口大氣,直待楊晉把玉蟬放回原處,他才長長吁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包好玉蟬,鎖上鐵箱。
方一舟輕輕咳了一聲,道:“鐵掌櫃,這玉蟬很名貴。”錢旺道:“哎!”楊晉淡淡一笑,道:“鐵掌櫃,你這玉蟬,賣不賣。”對楊晉,錢旺似是很害怕,欠欠身,道:“賣!不過,不急着賣。”楊晉嚥了聲,道:“好多錢!”錢旺呆了一呆,道:“這…這…這個,還沒有一定的價錢。”錢旺對那玉蟬的過份宅貴,使得楊晉心中動疑,暗道:“難道這玉蟬還有別的寶貴之處?”心中念轉,口中説道:“錢掌櫃,價錢是人開的,你現不妨開個價錢出來!”錢旺道:“大人,這是一塊涼玉,小的這對眼睛,可能一下子鑑別出珠寶真假,但對玉器這方面,卻是不大內行,所以,這個價,叫小的很難開。”楊晉誠心詐他一下,接道:“我知道,是件很名貴的涼玉,所以,我出大一點的價錢,一千兩銀子,怎麼樣?”錢旺腦袋搖的像撥鼓似的,道:“大人,不瞞你大人説,這是一位客人押當之物,還未到死當之期。”楊晉道:“押了多少銀子?”面對着應天府中總捕頭,錢旺有些發慌,不知是假,急的連聲咳嗽,道:“押了一萬兩銀子。”楊晉哈哈一笑,道:“錢掌櫃,不能叫你賠錢,這麼辦吧!我也出一萬兩銀子如何?”錢旺愣住了,臉上汗珠兒,直往下滾,淚水也淌到了眼眶,心裏那份後悔,簡直不用提了,暗道:“無論如何,不應該把這玉蟬,送到鏢局子來。想不到,這一番巧成拙。”閲歷豐富的方一舟,似乎是已經瞧出了錢旺的痛苦,微微一笑道:“錢掌櫃,沒有死當的東西,可是不能賣嗎?”錢旺道:“是的!方爺,這個砸招牌的事情,小的實在是不敢做。”方一舟目光轉到楊晉的身上,道:“楊大人,做生意有做生意的難處,大人就高抬貴手吧!”楊晉笑一笑,道:“方兄這麼吩咐,小弟不敢不從。”錢旺大一口氣,道:“大人明鑑。”楊晉道:“錢掌櫃,我可以不買這玉蟬,但要你掌櫃答應我一件事。”錢旺道:“大人吩咐?”楊晉道:“這玉蟬暫時由長江鏢局子保管,任何人不得取走錢旺接道:“大人,如果原主拿銀子來贖呢?”楊晉道:“先到府裏去通知我一聲,我要見見那貨主兒。”錢旺聽得呆在當地,良久之後,才一欠身,道“小的記下了。”楊晉道:“玉蟬放在鏢局子裏,很安全,你如有事,請先回去吧!”錢旺應了一聲,回頭對方一舟道:“總鏢頭,咱們就這麼辦啦,放一天,我出一天費用。”方一舟抱拳,道:“錢掌櫃放心,兄弟既然接下了這次坐鏢,決不會讓它出錯。”錢旺急急轉身而去,一面走,一面拭着頭上的汗珠兒。
目注錢旺去遠,方一舟道:“大人,這玉蟬來路可疑嗎?”楊晉微微一笑,道:“方兄見多識廣,可瞧出這玉蟬有什麼名貴的地方?”方一舟道:“老實説,兄弟瞧不出來。”楊晉道:“一塊涼玉,就算它雕工好,玉好,也值不了一萬兩銀子啊!”方一舟道:“這一點,兄弟也覺着奇怪,怎有如此價值。”一直未説話的嶽秀,此刻突然接口説道:“大人,舅父,晚輩適才瞧了一眼,那不是一般的涼玉。”楊晉一抱拳,道:“請教世兄。”楊玉燕兩道目光也轉向嶽秀看去。
嶽秀侃侃説道:“那玉蟬正確的説法,應該是一塊冰玉,大人摸過玉蟬,是否有着入手如冰的覺。”楊晉道:“不錯,涼的很。”嶽秀道:“這就是,據説冰玉有被動毒保物之功。”楊晉道:“就算有被動毒的作用,似乎也不值偌大價錢。”嶽秀道:“冰玉生在萬年雪壓冰封之下,極難取得,而且,是絕無僅有的奇物,物以稀為貴,價值就無法正確的計算了。”楊晉笑一笑,道:“嶽世兄,既已見告,何不盡言所知。”嶽秀道:“大人,晚輩只是聽説,並未眼看,而且,我也是初次見到此物,故而不放肆作誇大之言,貽笑大方。”楊晉道:“世兄的高見,已使我等茅大開,還請大膽賜教吧?”嶽秀淡淡然説道:“大人,對冰玉晚輩所知,實是有限,已然全部説出。”方一舟回顧嶽秀一眼,哈哈一笑,道:“秀兒,楊大人知舅父往多年,不算外人,你放心説吧!説錯也不要緊。”嶽秀沉了一陣,道:“既是如此,晚輩就放肆而言了,説錯的地方,還請楊大人海涵。”楊晉道:“在下是洗耳恭聽。”嶽秀道:“晚輩喜讀異書,對冰玉一事,亦是在一本書上看來,想不到世間,竟然真有此物…”方一舟點點頭,接道:“這就難怪了,江湖上,對冰玉,似乎是很少傳説?”嶽秀道:“冰玉一物,稟天地極寒之氣,凝結而成,如説其玉,倒不如説是寒冰之,具有鎮熱、除毒、保物不腐之能,但其物必得密封收藏,通常不見光。”楊晉聽得大入神,因而賞其人,不但氣度上莫可預測,而且羅之博,縱然一輩江湖人物,也是難能及得。
心中念轉,口中卻問道:“見到光呢?”嶽秀笑一笑,道:“書上只是記述着不能常見光,至於見光之後如何?有些什麼變化,書上沒有説,晚輩也不敢妄作論斷。”楊晉尷尬一笑,抱拳道:“領教,領教,嶽世兄博覽羣籍,高明的很。”嶽秀一欠身:“謬獎,謬獎。”楊晉鋭利的目光,突然轉到方一舟的身上,道:“方兄,這位嶽世兄跟方兄練過武功吧!”方一舟微微一笑,道:“不敢欺瞞楊兄,我們舅甥之間,已有十七年沒有見過了。”楊晉哦了一聲,目光又轉嶽秀的身上,道:“請教世兄的令尊…”嶽秀接道:“家父不幸,已於年前棄世,寡母思親,率晚輩投奔舅父而來。”楊晉道:“失言,失言。”方一舟道:“我那姊丈乃是書香世家,不是武林人。”楊晉道:“在下多口,還想請問嶽世兄一句?”嶽秀雙目眨動了一下,淡然説道:“大人示教?”楊晉道:“在下斗膽直言,嶽世兄,有一身好武功吧?”嶽秀道:“大人好眼光,家父雖非武林中人,晚輩確實練過幾天把式。”楊晉雖然也瞧出了那嶽秀臉上有不悦之,但他心有別圖,別過臉去,不望那嶽秀的臉,笑一笑,道:“嶽世兄可否把師承見告。”嶽秀道:“楊大人可是對晚輩有所懷疑?”楊晉呵呵一笑:“世兄言重了,言重了。”他久年在衙中當差辦過無數大案件,乃當時名捕,自有一套人所難及的閃避工夫,口中説的很客氣,但卻避開了正題。嶽秀回顧地舅父一眼,緩緩説道:“晚輩既然習過武功,自有師承…”他説的很慢,一句一字,大有隨時中斷的可能。
楊晉接道:“嶽世兄文武全才,令師定然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物。”嶽秀淡淡地笑道:“家師遁跡風塵,形蹤不定,已忘去了年歲姓名,晚輩實在無可奉告,不知道楊大人是否相信晚輩的話。”楊晉呆了一呆,半晌説不出話。
他心中正在深知地道:你這娃兒,不論如何的聰明多學,但老薑終比薑辣,師倫大道,量你不能隨口編造一個人出來,只要你説出師承來歷,那就算了你的底。
但他未料到嶽秀輕描淡寫一番話,竟把輸局完全給扳了回去。
楊晉呆了一陣,道:“相信,相信,嶽世兄坦蕩君子,自然言無不實。”最後兩句話,是故意加上的帽子。
嶽秀可以裝作聽不懂,但方一舟不能裝,輕輕咳了一聲,道:“秀兒,你來這幾天,舅舅身患小恙,也沒和你好好聊聊,不巧的是,應天府又發生了這麼一件大案子,楊大人雖然是隨便問問,但咱們卻不能不認真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