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嬌媚淫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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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夫人接道:“她出身歌姬,識人太雜,也許她早已結下了江湖恩怨,才落得被殺下場。”七王爺淡淡一笑,道:“夫人,一個位極人臣,執掌着南七省軍政大權的人,連一個侍妾也無法保護,説起來,實是一種羞恥。”朱夫人突然間冷靜下來,輕輕嘆息一聲,道:“王爺説的也很有道理,妾身失言了。”七王爺道:“但得夫人能夠諒解,小王也就心安了…”雙目盯住在夫人的臉上,緩緩接道:“你臉上的病容,一直未見消退,我看還是瞧瞧大夫的好。”朱夫人道:“妾身無福受此名位,致病纏綿,數年來,妾身許下了三大宏願,但均未能使容改變,因此,妾身斗膽求請王爺一事…”七王爺有些意外的説道:“什麼事?”朱夫人道:“我想歸寧一次,探望父母,只是此行途程遙遠,恐又非三兩個月內所能歸來,但不知王爺是否賜準。”七王爺道:“探望父母,孝道人倫,我怎有不準之理,但不知夫人準備何時動身?”這答覆卻也大出了朱夫人的意外。
嶽秀瞧出她錯愕神,但只一瞬間,立刻一靜。突一笑道:“妾身想盡快啓程。”朱夫人道:“妾身這多病之軀,未能善盡職,心中痛苦莫名。王爺對我愈好,妾身心中就愈覺不安,這番歸寧,定將請教父母,妾身病原何在,但得有良醫國手,治我沉痾,俾能常侍王爺身側,稍盡婦德。”前後不過片刻,言詞卻大不相同,前時有無比的凌厲,此刻卻又有着無比的温柔。
朱夫人絕口不再提皇上賜撥文案僕童的事,但卻常有意無意之間,把目光投注在嶽秀身上。
七王爺連幹了三杯酒,道:“夫人出身干將軍之家,不知是否練過武功?”朱夫人道:“幼年時,家父家兄,都主張讓我學武,但因妾身的體質太弱,所以學無所成。”這話不能仔細的想,想一想,就想出了很多的問題。
不論嶽秀如何灑,但在七王爺和夫人面前也不便太過放肆,何況還要保持他幕賓的身分,雖然被讓入席位,但卻很少舉筷進食。
七王爺也未招呼他,似是有意的把他冷落一旁。
好不容易吃完了一頓飯,七王爺帶着嶽秀,唐嘯等離開了內宅。
一路上七王爺要説話,但卻被嶽秀示意攔阻。
直到進了荷花軒,嶽秀才長吁一口氣,道:“大哥,你有什麼話,可以説了!”七王爺微微一笑,道:“兄弟,平常我沒有想到這些事情,還未覺出什麼,但經你兄弟提醒,今天我也瞧出了破綻。”幾個落了座,嶽秀才笑一笑,道:“説説看,你瞧出了什麼?”七王爺笑道:“他對你似是很惱火,這豈不是證明她心中有些不安,她認為你們真是皇上派來的人?”嶽秀道:“還有呢?”七王爺道:“娟娟和秀秀兩丫頭,似是都有一身武功?”嶽秀道:“不錯,她們的武功還十分高明。”七王爺道:“銀-、鐵-,也似會武的人。”嶽秀道:“都算得一身手,大哥還瞧出了什麼?”七王爺道:“你那位王嫂夫人,也是個很厲害的人?”嶽秀沉了一陣,道:“大哥,有一件事説出來,只怕大哥不會相信?”七王爺笑道:“什麼事,這麼嚴重,難道兄弟還不大相信我嗎?”嶽秀道:“小弟失言,只因這件事太重大了,連小弟也有些不太敢相信?”七王爺道:“究竟是什麼事?”嶽秀道:“嫂夫人那張臉,不是她本來的臉。”果然,這句話使得七王爺大震動,霍然站起身子,道:“兄弟,你説她戴着面具?”嶽秀道:“是的!一種很巧的面具,戴在臉上,很難瞧得出來。”七王爺道:“兄弟,你那嫂夫人,已和我成親了數年之久,我記得成親那一天,她就是這樣一副面孔。”嶽秀道:“可怕的也就在此了,這位常姑娘,在嫁給大哥那一夭起,就把自己的面孔隱了起來。”七玉爺道:“這又為了什麼呢?她可以不答應嫁給我呀!”嶽秀道:“這個,中間定然有着很重要的原因,目下咱們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查出這原因何在?”七王爺沉了一陣,道:“兄弟,這件事不會錯吧?”嶽秀道:“大哥放心,小弟相信不會錯。”七王爺道:“咱們去問問她如何?”嶽秀道:“小弟的意思,希望大哥能暫時忍耐一下。”七王爺道:“忍耐,我要把她拿問下獄,大刑供,看她會不會説出實話?”嶽秀沉一陣,道:“大哥,最好還是暫時忍耐,因為銀-、鐵-、秀秀、娟娟都有一身武功,王嫂也不會差,如是一旦反目,那就很難説是一個什麼樣的局面,而且王嫂何以戴着面具,內情還未了然…”楊玉燕道:“也許是一臉大麻子呢,戴一具人皮面具,就可掩過去了。”七王爺、嶽秀,都被她説的忍不住微微一笑。
一直未口的頑童唐嘯,突然接口説道:“主人,王爺,小的闖蕩江湖多年,耳聞目睹有不少千奇百怪的事,夫人貴為王妃,卻使用江湖把戲,戴了一張人皮面具,小的覺着,她可能早已和江湖人有了往來,咱們不妨暗中監視耐心等候,先摸出她的底細,到時候叫她俯首認罪,無言可辯。”嶽秀點點頭,讚許地道:“唐嘯,你説的有理,問題在這件事發生在數年之前,常大將軍,國之棟樑,擁兵百萬,就是欺君大罪,禍及滿門…”七王爺點點頭,接道:“常元帥雖然是當今倚重之臣,但還不敢這麼妄為。”嶽秀道:“但她帶面具的事,也不會假,如若大哥能留心一些,應該早就發覺了。”七王爺嘆口氣,道:“今夜席前,我才發覺她是個能言會道,潑辣異常的人物,過去我一直認為她是賢慧的人…”話到此處,突然住口不言。
嶽秀揮揮手,低聲對唐嘯和楊玉燕,道:“你們到房裏去休息一會,我陪王爺聊聊。”兩人一欠身,退了出去。
七王爺嘆口氣,接道:“兄弟,你見過她了,她除了一張臉,帶着病容之外,卻有着一股很特異的動人氣質,身材、舉止、淺笑、輕頻,無不是極具嬌媚,在我心目中,對她有一分無可言喻的愛戀,而且,初婚時間,她常常和我談論詩文,表現了她滿腹才華,以後,又幫我選尋侍妾…”嶽秀低聲接道:“大哥,閨房私事,作兄弟的本來是不該多問,不過,此事關係很重大。…”七王爺接道:“你問吧!我是知無不言。”嶽秀道:“小弟現在是看病的大夫,我必得找出病源,才能下藥。”七王爺道:“兄弟,我已經告訴你很多了,還有什麼不能説的。”嶽秀道:“我記得大哥説過,你和她成婚數年,一直沒有夫婦之實?”七王爺點點頭,道:“是的!我們只肯有夫婦之名。”嶽秀道:“是大哥不喜歡那一副面孔呢!還是王嫂夫人、拒不接納。”七王爺道:“總以身體多病婉拒,而且,經過兩位大夫查看,説她陰經枯萎,難敦夫之倫。”嶽秀道:“什麼大夫看的?”七王爺道:“都是金陵名醫,常為王府中診病。”嶽秀點點頭,道:“銀-請的,還是水總管請的?”七王爺道:“水總管請的,小兄記不得姓什麼了,但水總管知道。”嶽秀道:“水總管,可是久年追隨王爺嗎?”七王爺道:“他幼小就隨王爺聽差,一直跟我到江南。”嶽秀道:“大哥完婚大禮,是在北京還是在金陵故都。”七王爺道:“我們在朝歌相識,婚事由同當今皇上所賜,當時,小兄已受命江南王,由常將軍親率女兒,到金陵完成花燭。”嶽秀道:“這實在是一個詭譎莫測的事,小弟也有些糊塗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那常將軍,在此留有多久?”七王爺道:“他軍務匆忙,第三天就上道西行。”嶽秀道:“常夫人沒有來嗎?”七王爺道:“沒有。”嶽秀道:“大哥,這些年來,你留心過王嫂夫人,是否覺得她臉一直沒有什麼變化?”七王爺沉了一陣,道:“不錯,如是她真是病情所困,豈會永遠不變,那一定是戴着面具了,才能數年如一了。”嶽秀點點頭,道:“大哥準備如何處置此事?”七王爺道:“小兄方寸已亂,一切由賢弟作主了。”嶽秀嘆息一聲,道:“大哥,看來,你得放任小弟一次了。”七王爺怔了一怔,道:“放任你一次…”嶽秀笑一笑,接道:“是的!大哥,我想過了,我和王嫂單獨的談一次,必要時,我會迫她施展武功。”七王爺道:“這算不得放任,兄弟言重了。”嶽秀道:“小弟在想,王嫂夫人,可能有一個最不幸的遭遇…”七王爺急急接道:“什麼遭遇?”嶽秀道:“也許在南下途中,也許在進入王府之後,她可能已換了個人。”七王爺張大着一雙眼,道:“這個,可能嗎?”嶽秀道:“如若常小姐,在帥府之中,就混入了江湖人物羣中,那就更為不可思議了。”七王爺道:“好!你覺得應該如何,只管行動就是。”嶽秀招來了唐嘯和楊玉燕,道:“目下王府,情勢已陷混亂,表面上平靜,暗裏卻急濤洶湧,咱們如有行動,很可能揭去這表面平靜的一層外衣,那可能立刻引起一陣動盪,保護七王爺的責任十分重大。”兩人齊聲應道:“我們明白。”嶽秀又吩咐了譚雲幾句,帶領膽叟朱奇,和江湖子歐陽俊,直撲後宅。
這兩人都有極為豐富的江湖閲歷,對嶽秀自然有着很大的幫助。
人到內室門口,秀秀、娟娟、突然雙雙出現,攔住了去路。
嶽秀一揮手,道:“勞請兩位姑娘,代我通報一聲,就説在下奉了王爺之命。求見夫人。”娟娟冷笑一聲,道:“你説的很輕鬆啊!”嶽秀淡淡一笑,道:“姑娘,善者不來,來者不善,這句話你明白嗎?”娟娟道:“難道你還敢動手不成?”嶽秀道:“姑娘猜對了,如是在下無法説服兩位姑娘只有出手一途了。”突然一伸右手,向娟娟的右腕之上扣去。
這一招快如電光石光,卻不料娟娟一挫腕,竟然躲了開去。
嶽秀冷笑一聲道:“娟娟你是真人不相啊!”突然屈指一彈,一縷指風,正擊中娟娟的右肩“肩進”頓然間,娟娟一條右臂,軟軟垂下來難再抬動。
嶽秀道:“秀秀,你可以先出手!”秀秀一語未發,右掌一揮,一掌拍向嶽秀的前。
嶽秀一閃身,五手疾出,扣住了秀秀的右腕脈。
秀秀頓覺右臂一麻,全身勁力頓失。
兩個女婢似是沒有料到這位中年幕賓,竟然有着如此高明的武功。
秀秀呆一呆,道:“你究竟是什麼人?”嶽秀左手一揮,點了秀秀雙臂的道,冷冷説道:“姑娘最好安分一些,你們暴的破綻夠多了。”歐陽俊一上步,又點了娟娟兩處道,道:“兩位姑娘暫請到旁側小室中休息片刻。”扶兩人行入旁側一間小房之內。
嶽秀回顧了膽叟朱奇一眼,道:“你守住門口。”原本黑暗如漆的大廳,突然間亮起了火光,點起兩支巨大的火燭。
廳門口處,站着銀-、鐵。
銀-一橫身,兩道目光盯住在嶽秀的臉上,道:“只許你一個人進去,這是王府,你武功再高,大概也不敢隨便殺人。”嶽秀笑一笑,道:“在下一向不喜殺人,但也不願被人殺,最好的辦法是咱們雙方都退一步想,彼此之間,能保持個和睦相處。”銀-道:“你該明白,夫人如是不想見你,就是你能飛天遁地,你也是沒有法子…”嶽秀接道:“這話就有威脅,在下如若沒有勇氣,也不會到這裏來了。”銀-道:“我只説一個例子,如是夫人在洗澡。你敢不敢闖到浴室中去。”嶽秀呆一呆,道:“這個,這個…”銀-接道:“所以,你還是忍耐些好,你這些朋友,就留廳中待茶,我帶你去見夫人。”嶽秀回看了歐陽俊一眼,道:“你留這裏吧!”歐陽俊欠身一禮,道:“也只有如此了。”銀-帶着嶽秀,穿過大廳,直向內宅行去,鐵-卻留在廳中,監視歐陽俊。
過大廳又穿過兩重庭院,才過了一座雅緻小廳前面。
明亮的燈光,透出門外,隨着燈光後,有一股暖意襲人。
銀-一欠身,道:“請進。”嶽秀笑一笑,舉步而入,銀-沒有跟進去,嶽秀跨進門,門立刻關起來。
嶽秀目光轉動,才發覺是一座雅暖閣。
四條黃銅管子,分由上下通過小廳,散發出陣陣暖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