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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穿黃西裝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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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可真長。

同一天的黃昏,一個陌生人沿着小路,從村子漫步到小樹林邊,在丁家鐵欄杆外面停下來。温妮正好在院子裏抓螢火蟲,沒有注意到他。他看了她好一會,然後説:“晚安。”鐵欄杆外的陌生人,長得瘦瘦高高的。他的下巴又長又尖,尖到下巴那撮小鬍子都顯得致委屈。他身上穿了一套黃西裝,西裝在落的餘暉映照下,微微發着光,此外,他手裏還拿了頂黑大帽子。他的頭髮乾燥而且灰白。當温妮走向鐵門時,他一邊用手整理頭髮,一邊以討好的口氣對她説:“嗨,你好。出來捉螢火蟲嗎?”

“對。”温妮回答。

“在夏天的傍晚捉螢火蟲,”陌生人的聲音宏亮起來:“的確很過癮。我在你這個年紀時,也很喜歡到屋外抓螢火蟲,不過那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他尷尬地笑了笑,長長的手指一邊還抓着頭髮。他的身體似乎沒有一刻是安靜的。他一會兒拍着腳板,一會兒聳肩,每個動作都很誇張、突然。但他又有一種優雅的氣質,像是一個被縱得很好的木偶。他的確有點像懸立在暮中的木偶。温妮盯着他,好像有點中了他的魔似的,她突然想起以前懸在大門上的黑絲帶,那些硬幫幫的絲帶是為她祖父的喪禮而掛的。她皺了皺眉頭,又仔細地瞧了瞧這個陌生人,但陌生人笑起來的樣子,似乎還滿親切、和善的。

“你住在這裏嗎?”陌生人兩手叉在前,身體靠在鐵門上。

“對,”温妮答道:“你要找我爸爸嗎?”

“也許,不過,我想先跟你談談。”陌生人説:“你們在這裏住很久了嗎?”

“嗯,很久了,我們一向都住在這裏。”,“一向?”陌生人若有所思地重複着那兩個字。

陌生人並沒有反問她的意思,但温妮卻自動把事情解釋清楚。

“當然,也不一定是一向啦。大概有人住這裏的時候,我們就住這裏了。我是在這裏土生土長的。她説這個地方原是個大森林,長了好多好多樹。但是,後來樹都被人砍掉了,變得好少,目前就剩下前面這座小樹林。”

“原來是這樣…”陌生人一面説,一面抓着鬍子。

“那麼這個地方曾有些什麼人,發生過什麼事情,你應該都很嘍?”

“也不是很,”温妮説:“至少我不全都知道。你問這幹嘛?”陌生人揚了揚眉説:“哦,我來找人,找一户人家。”

“我跟這附近的人不,”温妮聳聳肩:“我爸爸可能比較清楚,你可以問問他。”

“我會的,”陌生人説:“我一定會的。”屋子的門開了。昏黃的煤油燈光從屋內灑到院子的草地上。温妮的出現在門口。

“温妮?你在跟誰説話?”

“跟一個人,。”她把頭轉向,大聲地回答:“他説他來找人的。”

“找什麼?”老太太問。她提起裙腳,向鐵門這邊走來。

“你説他是找什麼來着?”陌生人微彎着,向老太太鞠了個躬:“您好,老太太,看到您神這麼好,真教人高興。”老太太毫不領情地瞥了他一眼,回道:“難道我不該神好嗎?”她看到他那身黃西裝時,似乎嚇了一跳。她充滿疑慮地瞟着他:“我們沒有見過面吧,你是誰?你要找誰?”陌生人沒有回答老太太的問題,他説:“這位小姑娘説您在這裏住很久了,這裏來來往往的人,想必您都認識吧?”老太太搖搖頭:“我不認識什麼人,也不想認識那麼多人,我更不願意這麼晚了,還站在外頭眼一個陌生人説話,温妮也真是…”老太太突然停了下來——一陣叮噹的樂聲,夾雜着蟋蟀聲與樹葉的沙沙聲,從小樹林那頭隱隱傳來。他們三人不約而同向樂聲傳來的方向望去。叮噹的樂聲不一會兒就停了。

“天啊!”温妮的眼睛睜得老大,驚呼道:“經過了這麼多年,那個音樂又出現了!”老太太多皺紋的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她本忘了眼前這個陌生人。

“你聽見了沒有,温妮?就是那個音樂!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靈音樂,從上次出現到現在已經好長一段時間了。你第一次聽到這個音樂,對不對?走,我們去告訴你爸爸。”老太太抓起温妮的手,轉身就要進屋。

“嘿,等一等!”鐵門外的陌生人,急切地叫住她們:“您剛才説,您聽過那個音樂?”他才問完,樂聲又從小樹林傳來,他們都靜下來聽。這次,叮噹的小曲子,一共重複了三遍才消失。

“聽起來好像是從八音盒發出來的聲音。”温妮説。

“胡説,是靈,”老太太得意地糾正温妮,然後對鐵門外的陌生人説:“對不起,我們得先回屋裏一下。”她拉一拉門閂,確定鐵門鎖牢,便拉着温妮,沿着院子小徑,回到屋裏,隨後把門緊緊帶上。

陌生人獨自站在路邊。他用腳拍着地朝小樹林望了好一會兒。天空最後的幾道霞光消失了,暮逐漸被夜取代,不過仍有些微光戀戀不捨地依附在淺的東西表面——比方説小石子啦、小泥路啦,以及穿着黃西裝的陌生人——將它們變成一片模糊的藍。

不久,月亮出來了。陌生人從沉思中醒來。他嘆了口氣,神情非常滿足。他戴上帽子。月光下,他那長長的手指顯得雪白而優雅。最後,他轉過身,沿着小路漫步而去,身影沒入墨黑的樹影中。他邊走還邊吹着口哨,哨音極其柔美,而旋律正是先前從小樹林傳出的那首叮叮噹噹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