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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幽谷現奇僧鐵掌三揮飛石雨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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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説他們叔侄若乘此良機拔劍而出,合手攻敵,則玄龜羽士縱或能逃,毒心玉麟傅君平,決可授首,毫無疑問!但二人均是一樣的英俠襟懷,不肯乘人於危,連呂崇文兩度對掌,不敵玄龜羽士,早想覓機用妙劍術,再與宋三清一較上下,此時也僅靜坐凝神,竊聽究竟!

半個時辰,轉眼即到,玄龜羽士宋三清,腦門子上一陣熱氣蒸騰,輕輕撤下緊貼在傅君平“三焦俞”上的那隻右掌,吁了一口長氣説道:“恭喜師弟死裏逃生!你到底遇上何等能人?把你肺腑之間,震傷這重!難道是那鐵膽書生慕容剛?嚴凝素是否已被救走?你那十載相思,可曾了卻?”毒心玉麟傅君平,微一運功,覺得身上傷痛雖痊,真氣依然微弱!不由慘笑一聲,向玄龜羽士説道:“小弟不才,羞見師兄?此事經過,説來話長,師兄請坐,容小弟慢慢稟報!”玄龜羽士在石上坐下含笑道:“我們師兄弟,做事從不後悔!師弟肺腑受震頗鉅,慢慢講話,勿再動怒傷肝,任何事均有愚兄做主!”毒心玉麟傅君子,面帶愧説道:“小弟因對四妹相思太苦,探悉她對那鐵膽書生慕容剛,竟似有情,生怕她得悉慕容剛重出江湖之訊以後,更多變故!竟自起了一個下想法,要想把生米煮成飯,則不但女子素重名節,四妹只得從一而終,或者還可以因此而改變她平與我們落落難合的態度,同心向外,遂乘她南海朝師途中,暗遣新近加入本寨的昔年八閩鉅盜一塵道人,暗用柔骨煙,將四妹倒,擄來此處!”玄龜羽士宋三清口問道:“照此情形,四妹身中柔骨煙,還不任你擺佈,了卻這場相思孽債,怎會突生禍變?”毒心玉麟嘆了一口氣道:“四妹雖已身中香,難以轉動,但心智未失!她那副急憤冷峻神情,竟使小弟未敢立即加以侵犯!躊躇難決一一夜以後,想通事已做到這般地步,即算就此罷手,四妹也必不肯相諒,不如仍照原計,先略享温柔滋味,使十載相思,有了着落之後,再見機行事!主意方定,那知好事多磨,外突然傳來一聲‘阿彌陀佛’!”玄龜羽士“哦”了一聲説道:“西域一派,多年閉關自守,中原佛門弟子,好手不多,師弟難道就傷在這和尚手內?”毒心玉麟搖頭説道:“那聲佛號聚而不散,宛若沉雷,入耳便知是內家高手所發的‘獅子吼’一類神功!何況此谷僻處深山,罕有人跡,小弟知道來人不善,顧不得輕薄四妹,方到口,便見黑忽忽的飛來一物,接到手中一看,卻是一枚頗為沉重的黑木丸!”玄龜羽士皺眉問道:“是鐵木令?”石後傾聽的慕容剛,想起當初攜呂崇文投奔北獄恆山,無憂師伯不肯收錄之時,澄空師兄曾經贈過一粒黑木丸,説是他好友信物,可解途中危難,不想在這南雁蕩山的幽谷之中,又現此物!

毒心玉麟接口説道;“木丸入手,我便知道是武林尊仰的鐵木大師信物!但鐵木大師在江湖中名望雖大,見過之人,卻是極少!這樣緊要關頭,跑來打攪,小弟怎不恨他入骨?閃眼看處,是個中年清癯僧人,遂冷笑一聲説道:‘和尚!

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何苦跑來多事?你以為就憑一枚鐵木令,和一聲獅子吼,便能鎮得住我毒心玉麟傅君平麼?’那和尚合掌低眉,緩緩答道:‘出家人立願濟世,普度眾生,施主資質不凡,出家人要勸你放下屠刀回頭向善!’我心中蓄恨甚深,那裏耐煩與他多費口舌?遂藉話提氣,慢慢説道:‘和尚且莫度人,我先度你早登極樂!’話音方落,掌力已發!我因知此僧名頭頗大,毫未加以輕視,一開招便是‘陰陽雙煞’!右掌陽剛左掌陰柔,兩種不同勁力,同時併發!

那知此人功力之高,不可思議,依舊合掌低眉,不閃不避,我雙掌擊中他前的剎那之間,突然有一種無形韌勁,把我所發陰柔掌力,化解無形,陽剛掌力,卻反被震回頭,臟腑之中立覺血氣翻動!”玄龜羽士冷笑一聲説道:“這也算不得什麼了不起的神功,不過把真氣凝聚,伺機反擊,故示神奇挫你鋭氣而已!但師弟功力,我料他未必安然無事,可是他趁你驚疑未定,隨手進擊,把握先機,佔住勝面了麼?”毒心玉麟點頭説道:“師兄料得不差,我雖被他無形罡氣所震,看出他也已面微變,移步換樁,但跟手運發兩掌,排山倒海,卻仍威勢無比!我滿懷忿怒之下,自然不服,揮掌硬接,誰知那禿驢功力,居然確實高我一籌,兩掌硬拼,我便自覺臟腑之間,受傷不淺!

更可恨的是那禿驢太過刁惡,第三招合掌當,式作‘蓮台拜佛’,足下暗合子午,巧踩連環,似要全力拼命進擊!我正強忍傷痛,凝神待敵,那禿驢卻哈哈縱聲一笑,雙掌翻出,竟往我面前地下的一堆碎石發力!

這一來強勁掌風過處,滿天石雨星飛,我驟不及防之下,臉面之間,受傷不少!尤其在提氣縱躲,覺得腹以內,脹痛頗劇,暫時已難動手應敵!只得眼看着禿驢把那骨軟如綿,四肢無力的四妹救走,並留下狂言,説是要把四妹送往南海,請她師尊妙法神尼,來找我弟兄算帳!

我真想不到鐵木禿驢,竟有這等厲害,技差一着,身受重傷,只得緊咬牙關,自在中用功療治!師兄到此之時,我以為此幽秘,別無人來,定是那禿驢去而復返,恰好功力略為恢復,雄心又起,意一拼,誰知厄運當頭,竟又捱了師兄一掌,傷上加傷,才被震得嗆出那口淤血!”玄龜羽士宋三清,聽毒心玉麟傅君平講完,濃眉緊皺“咳”了一聲説道:“不是我在師弟受傷吃虧之後,還來説你,你怎的如此令智昏?平時那麼聰明的人,竟會懵懂至此!四妹之事,羊未吃成,卻惹上了這一身羶氣,妙法老尼功力絕世,怪僻無倫,倘若一怒之下,毀卻昔年不履中原誓言,親到翠竹山莊,憑你我弟兄所學,真恐未必抵擋得住!何況你把裴叔儻父女,索在江蘇殺卻也好,偏偏帶回王屋,軟在正逆五行九宮竹陣之內,無疑的又是自己替自己埋下了一個莫大禍胎!你二哥若知此事,極可能怒絕金蘭,反目相向!這一連串的嚴重錯誤,絕非佳兆,倘鐵膽書生慕容剛叔侄,得悉內幕,邀集武林好手,不守訂約期,提前拜山,真叫我有些安排為難,補救不及,辛苦經營的多年基業,極可能一旦便即瓦解冰消!我因悉此項危機,業已秘密遣人,對本寨內部有所佈置,所以目前大患,就在妙法老尼方面,你傷勢已然無疑,暫時不必迴轉總壇,可遠行高黎貢山,參拜兩位恩師,據實陳明四妹之事,請求恩師加以指點,據我看來,兩位恩師與宇內三奇,正式對面清算舊債之期,恐怕也不在遠了!”毒心玉麟傅君平,當時慾蒙心,靈明受蔽,此時也自深知把禍闖得不小,滿面愧,向玄龜羽士説道:“小弟委實做事魯莽,師兄所責甚是!我便走越高黎貢山,但那鐵木禿驢三掌之仇,小弟銜恨入骨,誓所必報!師兄務必傳令各地分壇,嚴密注意這禿驢行蹤,我此次朝師,定將恩師的‘毒龍子母梭’要來,以對付鐵膽書生慕容剛叔侄,與這鐵木賊禿!”玄龜羽士笑道:“師弟近年來,怎的情大變?你不要忘了你的外號,叫做毒心玉麟!要‘毒’就須‘毒’在心裏口頭上説些狠話作甚?我雖未與慕容剛叔侄過手,但憑太湖三怪與小四靈,一戰全數傷亡的情形看來,對方武功確實有驚人之處!‘毒龍於母梭’縱然極為霸道,但對方無疑均會內家罡氣,倘事先有備,並不一定便能傷敵!恩師如肯親自下山,對付妙法老尼,當然百事無慮!不然你若把那‘淬毒魚腸’,與專破內家罡氣的“飛雷鏨求來,或許比‘毒龍子母梭’的用途更大!”毒心玉磷傅君平,才一陣獰笑説道:“師兄望安,我這趟高黎貢山,仗着恩師寵愛,定將天南三寶‘毒龍子母梭’、‘淬毒魚腸”和‘飛雷鏨’,一齊求來,索大大開場殺戒。把武林之中,攪他一個天翻地覆!”玄龜羽士搖頭説道:“師弟我再説一句,你無名之火太旺,決非佳兆!高黎貢山之行事關重要,務必速去速回,須防妙法老尼,萬一立時問罪,我一人勢力太薄,在未回翠竹山莊之前,我不准你私行生事!”玄龜羽士宋三清,這幾句話是正所發,語音沉着,不怒生威!傅君平那等桀傲人物,居然也有點畏懼師兄,低頭領命,分別離去!

慕容剛、呂崇文等龜麟二人去遠,進一看,果然杳然無人,慕容剛搖頭嘆道:“文侄!你看江湖之中,人心多麼險惡?那一塵道人,不念我們不殺之恩,明知傅君平擄劫天香玉鳳,藏在這南雁蕩山的幽谷之內,卻使我們跑趟八閩佛嶺!

那知禍福善,天道不,佛嶺之行,既探得了四靈寨內部的那大機密,而天香玉鳳嚴女俠,又為鐵木大師所救,送回南海!不過這位鐵木大師,是何門派?三掌便能震傷毒心玉麟傅君平,若換我們還未必辦得到呢?”呂崇文説道:“這位大師,既與四靈寨做對,將來必有相會之,此時來研究他的門派作什?眼前我們應作之事,煞費躊躇,還是先往南海探望我那位天香玉鳳嚴姑姑?還是先赴翠竹山莊援救九現雲龍裴大俠父女?還是先往仙霞嶺一元谷,庭君山,及匈漏山等處,阻止單掌開碑胡震武及關中雙鳥李氏兄弟,邀請那璇璣居士歐陽智,君山釣叟常天健,天仙子鮑三等人加盟四靈寨,以免對方增強實力?”慕容剛點頭讚道:“文侄在見識方面,業已大有進步,所慮極為重要,世事如棋,往往一步走錯,可能導致滿盤皆輸,且讓我仔細思索一下!”沉良久以後,一按前貼身所藏的那塊雕鳳玉佩,斷然答道:“天香玉鳳嚴俠女,既險境,由鐵木大師送往南海,應可安然無慮!我們時間匆迫,不能妄以私情,延誤大事!

至於玄龜羽士宋三清,命胡震武等,分請的三人,我昔年均耳聞其名,璇璣居士歐陽智,介乎正之間,武功機智絕倫,若被四靈寨請去,確實平添一個勁敵!但仙霞嶺一元谷,離佛嶺甚近,胡震武書信必然早經遞到,我們此時趕去,業已不及!

君山釣叟常天健情孤傲,是一位隱跡高人,料憑宋三清一封書信,未必請得他動?

仙子鮑三,則是一個有名的蕩婦,滿身罪惡!這種人到真望她應邀前往王屋加入四靈寨,等明一併殲除,好為江湖中消滅一個大害!

所以如此權衡之下,當前急務,還是先赴翠竹山莊,救援九現雲龍裴大俠父女是為要途!

更因我在佛嶺,聽玄龜羽士宋三清説是裴大俠父女,可殺而不可放,縱然雙首神龍裴伯羽因此與他們斷義絕,也要藉機下手一併除去,以杜後患!故宋三清未回翠竹山莊以前,自然可保無事,如今他既已趕回翠竹山莊,不但裴大俠父女,恐怕連他那位族兄金龍令主也立有莫大危險!我們趕去非僅救人,也是挑撥四靈寨內訌的極大良機!但須謹記,儘量不必現身,能在暗中下手,使敵方莫測高深,收效才大!’”呂崇文與慕容剛相依為命,知道這位世叔天生情種,他與天香玉鳳嚴凝素的那種惺惺相惜的情,高雅深摯無比!呂梁一面,八載相思,前所藏嚴凝素相贈的那方雕鳳玉佩,旦夕之間,也不知摩挲了幾千萬遍?但如今居然竟能先顧公義,暫撇私情,不由欽佩已極!

他自己則因年歲尚小,只知道與那位裴玉霜姑娘,頗覺投緣,聽他父女有難,懸念已極!卻不知道當初萍水相逢乞下,男女自然相悦的愛情幼苗,即已在兩顆純潔心靈之中,暗暗滋生茁長!

計議既定,連馬匹都不及再返宮山清塵觀中取回,便即追蹤玄龜羽士宋三清,往王屋山四靈寨總壇翠竹山莊急趕!

那知世間事往往萬密一疏,慕容剛叔侄,均以為算無遺策,那知偏偏把樁最重要的毒心玉麟傅君平,遠行高黎貢山,參拜天南雙怪,求取什麼“天南三寶”之事,輕輕放過以致後文書中,這位鐵膽書生,幾乎在毒心玉麟傅君平專破內家罡氣的師門異寶“飛雷鏨”之下,粉身碎骨!

慕容剛、呂崇文叔侄方面,暫時不提,且説那位四靈之首,玄龜羽士宋三清,與毒心玉麟傅君平分手之後,趕回翠竹山莊之事。

玄龜羽士宋三清邊行邊想,那九現雲龍裴叔儻武功頗高,雖然傅君子親率七名好手,馳往江蘇,但若非設法先擒住他女兒裴玉霜,威脅裴叔儻束手就縛,還真無法把他們擄回翠竹山莊,軟在正逆五行九宮竹陣以內!

幸喜自己趕回及時,處理得當,嚴囑手下把雙首神龍裴伯羽,瞞在鼓中,經一再盤算,若能把這父女二人,在二弟裴伯羽毫不知情之下殺卻,反而可能消弭一場莫大禍變!但這種舉措,必須絕對機密,並應先行佈置,萬一裴伯羽知道,反目相向之時,索一綱打盡的陰毒手段!因為四靈之中,風已成仇,龍令能留最佳,否則寧可辣手屠龍,也不能再聽任他龍歸滄海,變化風雲,倒戈相向,與自己師兄弟,處在敵對地位!

玄龜羽士人甚聰明,知道內亂之危,甚於外敵!尤其是裴叔儻父女之事,隱禍肘腋,極為危殆!不當時加以處理之故,是因為天香玉鳳嚴凝素身後的妙法神尼,太不好惹,權衡輕重,才先追毒心玉麟,如今這面既然可以挽回,自然心懸翠竹山莊,竟像慕容剛叔侄趕赴南雁蕩山之時一樣的晝夜兼程,急行遄返!

由浙入皖,經豫奔晉,過卻析城山區,已抵王屋!就在離翠竹山莊,尚有數里之遙,恰好是個昏黃月夜!

玄龜羽士宋三清,正行之間,忽的凝神止步,傾耳聽見翠竹山莊方向,似有嘈雜之聲,隱隱傳送!心中方自一驚,一條高大人影,已由西北方,宛如電疾風飄一般,往自己身前十數丈外馳過!

因身法太已悉,玄龜羽士知道不妙,心頭機伶伶的一個寒顫,先行功提雙掌,氣聚丹田,然後出聲叫道:“二弟,愚兄宋三清在此!你深夜急馳,山莊之內,出了何事?”高大黑影,聞言也似出於意料,冷笑一聲,轉身走過,此時浮雲已散,素月光,正是那位在四靈寨中,排名第二的金龍令主,雙首神龍裴伯羽!

但雙眼光進,銀鬚飄拂,滿面暴怒之,身着長衫之上,並有不少鮮紅血跡!

在宋三清十步以外,裴伯羽即已駐足停步,面罩寒霜,冷冷問道:“玄龜令主!你是明知,還是故問?翠竹山莊之事,不為裴伯羽留半點餘情,我們這金蘭之好,要他何用?”説罷一長衫,駢指一劃,截下半截下襬,反手一甩,功力真見驚人,那輕的一片軟布,竟自帶着勁急的破空之聲,向玄龜羽士面擲到!

宋三清微伸左手二指,夾住長衫下襬,知道裴伯羽既已割袍示意,怒絕金蘭,則機密定然盡,此人一去,無疑縱虎歸山,必成大患!

鋼牙暗咬,毒念已生,一陣哈哈長笑,把原已提聚雙掌的功力,加到十成,貫注右臂,口中卻仍和聲説道:“二弟不要誤會,十載金蘭,無殊手足,何事不可解釋?真有甚事對不住二弟之時,愚兄願叫傅三弟向你賠罪,並聽憑責罰就是…”一面和顏悦説話,一面卻拈着那半截長衫下襬,滿臉歉疚神情,慢慢向雙首神龍裴伯羽身前走近!

宋三清才走兩步,裴伯羽足下微滑,業已後退丈許,到了一片密林林口,冷笑一聲説道:“宋三清!憑你裝出怎樣一副和善外貌,但卻掩不住惡毒內心!你功行右臂,暗聚七煞陰掌,意何為?難道你以為憑你一人,真就留得住裴伯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