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乍喜還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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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玉麟上了岸,站在那邊抬眼打量上了這小漁村,家家户户有燈光,但那竹籬門關得緊緊的,几几乎聽不見一點聲音。
本來嘛,夜靜了,除了河水得嘩嘩響外,是很難聽見別的聲響。
華玉麟站在那兒猶豫着,他不知道該從那一家先問起,先敲那一家的門,正猶豫間,忽聽左近一家人家裏有了人聲,緊接着竹籬內人影晃動,響起了步履聲。
就從這家人,華玉麟忙舉步走了過去。
剛近,巧事,竹籬兩扇門突然開了“譁”地一盆水潑了出來,華玉麟遠在十幾步外,濺也沒濺着他一點。
可是就在這時候“嗚”地一聲,門裏竄出一條大黑狗,張牙舞爪直撲華玉麟。華玉麟可沒把這條狗放在眼裏,可是他又不能出手,要打了人的狗就別想向人打聽事了。他閃身要躲避時,一聲女子清脆輕喝傳了出來:“大黑!你敢,回來。”那條大黑狗還真聽話,頭一低,轉身走了回去。
大黑狗進了門,門裏的人看也沒看便要關門。
華玉麟連忙開了口:“姑娘,請等等!”門沒關,一個人探出了頭,瓜子臉,一排整齊的劉海,彎彎的兩道眉,大大的一雙眼,一條辮子垂在前:“誰呀…你是…”華玉麟卻直了眼,道:“姑娘還認得我麼?”天太黑,那位大姑娘看不清華玉麟的臉,她看了好幾眼之後才詫聲道:“我看不清楚,你是…”華玉麟道:“姑娘跟位老人家可曾在濼縣附近漁村住過…”大姑娘臉
一變,道:“沒有,你認錯人了。”人往回一縮,就要關門。華玉麟比她快,跨步到了門前,伸手一指,道:“姑娘忘了,那夜我曾為賢父女擋賊。”大姑娘一怔,再一細看,站得近,這回看清楚了,她睜大了美目,立即叫道:“是你…我還當是那…沒忘,沒忘,你怎麼會又到這兒…”華玉麟含笑説道:“跟上回一樣,我是來找人的,姑娘住在這兒正好,我請問一聲,聽説前兩天這兒有人從河裏救起個人…”大姑娘臉
又一變,道:“這…你是聽誰説的?”華玉麟道:“我聽上游丁家鋪的人説的。”大姑娘道:“你找這個人是——”華玉麟道:“這人是我的親戚,請問姑娘,有沒有這回事兒?”大姑娘微一點頭道:“不錯,我也聽説…”華玉麟忙道:“姑娘,是那一家人救起的,是在這兒還是在別處?”大姑娘深深地看了華玉麟,道:“你貴姓?”華玉麟道:“我姓華,華夏的華。”大姑娘美目一睜,道:“你姓華,華夏的華。不錯,你是姓華,那夜你已經説過了。”華玉麟點頭説道:“是的,姑娘。”大姑娘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請進來坐坐,讓我問問我爹…”華玉麟道:“令尊知道?”大姑娘點了點頭,道:“我只聽説有人從河裏救起個人,可不知道是誰家救起的。”華玉麟道:“那麼我打擾了。”大姑娘扭頭喝道:“大黑,進屋裏去…”轉過頭來道:“你請進來吧。”往後一退,讓開了進門路。
華玉麟又一聲“打擾”邁步行了進去,他進了竹籬,那條大黑狗就蹲在上房門口,虎視眈眈地。突然——“秀姑,這麼晚了,是誰呀?”上房裏,人影閃動,從上房裏走出個身穿布衣衫,手裏拿着
旱煙的瘦削老頭兒。
華玉麟立即應道:“老人家,還認得我麼。”瘦削老頭兒目光一凝,人怔在門口:“是閣下…”大姑娘那裏了嘴:“爹,他是來找河裏漂來那個人的,您知道是誰…”瘦削老頭兒臉
微微一變,道:“怎麼,閣下是來找前兩天河裏漂來的那個人?”華玉麟道:“是的,老人家,您可知道…”瘦削老頭兒截口説道:“我記得閣下姓華。”華玉麟道:“是的,老人家。”瘦削老頭者道:“援手之恩,我父女未敢片刻或忘,那夜臨行匆匆,我忘了請教,今夜我要
個明白,閣下姓華,閣下跟活報應、華大俠有什麼淵源?”華玉麟肅容説道:“老人家,那是家父。”瘦削老頭兒臉上掠過一片驚俠瘩
,道:“我沒料錯,原來是小温侯華少俠當面,怪不得…”華玉麟道:“老人家這追魂手並不稍讓活報應。”瘦削老頭兒搖頭説道:“少俠過獎了,陳太極如何敢上比華大俠,活報應英雄半生威震江湖,陳太極這點薄名…當年一度失足…”華玉麟截口説道:“老人家,那無礙老人家的英名。”陳太極話鋒忽轉,道;“少俠找這個人是…”華玉麟道:“不瞞老人家説,他,賢父女也應該認識,就是我上回到灤縣附近漁村要找的燕翔雲。”陳太極“哦”他一聲,秀姑卻忙道:“怎麼,你説他…他是燕大哥…”華玉麟點頭説道:“姑娘,我找的是他,只不知被救起這人是不是他。”秀姑像沒聽見,睜大了美目驚喜道:“怪不得我看他那麼眼
,除了那張臉…他偏偏説姓韓,好忍心,好忍心,他…”忽然笑了笑,道:“他,是他,我敢説一定是他…”
“怎麼。”華玉麟凝目説道:“姑娘也見過這個人了?”秀姑道:“怎麼沒見過,他就是…”忽然閃身撲向了上房。
適時,上房裏傳出個清朗話聲:“小麟,你好快的一張嘴。”人影一閃,上房門口,陳太極背後多了個人,不是李劍寒是誰。
華玉麟驚喜絕,忘形大叫:“二叔,您…”撲過去跪倒在地。
秀姑怔在台階前,喃喃叫道道:“燕大哥,燕大哥,真是你…”李劍寒向着她歉然一笑道:“秀姑,別生氣,容我待會兒再説…”伸手扶起華玉麟,道:“小麟,你怎麼找到這兒來的?”華玉麟舉袖抹淚,動地道:“不只是我,爹、時老、大虎都來了。”李劍寒猛然一陣
動,睜大了眼,抓住華玉麟問道:“怎麼,你爹、時老跟大虎…在那兒,他三個在那兒?”華玉麟道:“我們分成了三處找您,他三位往那兩個村子去了。”李劍寒
動之態一斂,眼中有了淚兒,道:“謝天謝地,謝天謝地…”只聽陳太極道:“燕大哥,真是你麼。”李劍寒不安地笑道:“陳大爺,沒錯,是我。”陳太極搖頭説道:“燕大哥,咱們是什麼
情,我跟秀姑一天到晚地惦念你,老天爺可憐我倆個讓咱們見了面,而你卻…你也真憋得住,秀姑沒説錯,你真忍心…”李劍寒淡笑説道:“陳大爺,您原諒,我不得已…”陳太極道:“不得已?這又有什麼不得已的。”李劍寒道:“您不知道,這,我…我不知道怎麼説才好…”秀姑突然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一句話,你
本就沒把爹跟我放心上,生就一副鐵石心腸…”陳太極輕叱説道:“丫頭,放肆,不許…”秀姑含着淚大聲説道:“您不許,我説錯了麼,咱們一天到晚惦念,一天到晚想,有什麼用,白費了,人家
本不稀罕…”於是往外一拐,瞪着眼,白着臉,道:“你走,馬上走,離開我這個門,我永遠不要再見你,也就算我父女沒撈起你這個人,沒照顧過你…”陳太極沉聲叱道:“丫頭,大膽…”秀姑一踩腳,一陣風般撲進了上房。
李劍寒好不窘迫,連華玉麟都是尷尬。
陳太極不安地歉然苦笑:“燕大哥,你知道,我慣壞了她…”李劍寒忙道:“你別這麼説,是我的不是,我傷了她的心。”
“沒有,”秀姑在房裏叫道:“你本沒傷我的心,我為什麼要傷心,你愛理不理,我不稀罕,你不也不稀罕了…”陳太極喝道:“丫頭你有沒有完…”
“沒有,”只聽秀姑叫道:“我一輩子跟他沒完。”陳太極不待再説,李劍寒忙叫了聲:“陳大爺。”陳太極立即轉了話笑説道:“別理他,燕大哥、華少俠,咱們屋裏坐去。”他抬手往裏讓客。
李劍寒微一點頭,向着華玉麟道:“小麟,進來吧。”他當先轉身行了進去。
秀姑沒再攆他,躺在房裏沒出聲。
進了屋,落了座,陳太極親手遞過兩杯茶:“小女無狀,少俠別見笑,我無以待客,少俠也請別見怪。”李劍寒:“您還跟他客氣?”華玉麟也道:“老人家,您不該這麼説,正如您所説,咱們是什麼情。”陳太極笑了,但忽然他凝了目,問道:“少俠叫燕大哥什麼,二叔?”華玉麟道:“是的,老人家,二叔是我爹的把兄弟。”陳太極道:“據我所知,華大俠只有一位把兄弟…”華玉麟道:“我二叔就是我爹惟有的一位把兄弟。”陳太極道:“可是據我所知,華大俠的把兄弟是…”華玉麟含笑説道:“您以為他是誰。”陳太極道:“這麼説,眼前就是李大俠。”華玉麟道:“您以為還有誰。”陳太極忙道:“我怎麼沒想到,我怎麼…”站起來一欠身:“陳太極見過李大俠。”李劍寒忙答一禮道:“老人家,您要知道,我是您的晚輩…”陳太極道:“我可不敢當…”李劍寒
口説道:“老人家,您説的,咱們是什麼
情。”陳太極搖頭説道:“這跟
情沒關係,這是禮。”李劍寒道:“老人家,怎麼説我還是個晚輩。”陳太極沒説話,凝目良久始抬頭説道:“別的不説,李大俠這憋話的功夫真讓人佩服。”李劍寒沒多説,轉往華玉麟道:“小麟,你跑一趟,去把你爹他們接到這兒來。”華玉麟答應一聲,站起來興沖沖地奔出去。
這裏,陳太極望着李劍寒問道:“李大俠,您人既不姓韓,想必那失足落水之話也是假的。”李劍寒微一點頭道:“不敢再瞞您,我是…”接着,他把趙、石兩家的事説了一遍,最後他抬頭説道:“事情真是太巧了,我簡直不敢相信,最後轉來轉去仍是碰見了您。”陳太極道:“只怕李大俠跟我父女有緣,也是我父女福份大。”李劍寒道:“陳大爺,您不能仍把我當成燕翔雲麼?”陳太極道“李大俠,我怎麼敢…”李劍寒道:“陳大爺,我不是世俗中人,您也不該是,要讓這個李劍寒破壞了以往那般情的話,我寧願叫燕翔雲。”陳太極陡笑説道:“恭敬不如從命了,須如此,我從命就是。”頓了頓又道:“看來我是
離江湖太久了,耳目遲鈍得可以,趙石兩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我一丁點也不知道…”李劍寒道:“陳大爺,我倒寧願不知道,我羨慕您能夠
離江湖,離得遠遠的,對江湖大小事一概不聞不問。”陳太極苦笑一聲道:“李大哥,我這能叫
離麼,以前百事兒你不是不知道,若是再被他們知道我住在這兒…”微一搖頭,接道:“你不知道,這種捉
藏的
子有多痛苦!”李劍寒道:“陳大爺,怎麼説您還能躲一陣子寧靜
子,像我,想躲都躲不掉,這江湖上的人心,實在…”搖搖頭,住口不言。
陳太極道:“李大哥,咱們都算得過來人,江湖事如何,誰還不明白麼,唉!人心啊,不知道到那一天才能…”只聽外面有人叫道:“二叔!”砰然一聲,大虎頭一個撲了進來,那條大黑狗“嗚”地一聲撲了過去,陳太極忙喝叱,可把大虎嚇了一跳,他叫了聲好險,大步奔向上房。
李劍寒跟陳太極了出來,大虎一見李劍寒,摟着便哭。
李劍寒很動,任他摟着,任他哭,沒説話。
還有後進來的時遷開了口:“小子,別淌貓屎了,也不怕主人笑話。”大虎鬆開了李劍寒,卻哭着説道;“二叔,趙爺跟喪門神…”李劍寒拍拍大虎的肩膀,道:“我知道!我沒死,這筆債我遲早會討回來的。”
“行了,李二爺!”時遷叫道:“撇開小的,見見我們這兩個老的吧,我們這兩個老的腿跑斷了,人是差一點沒疼死。”李劍寒微一拱手,道:“時老,我這裏謝過…”時遷道:“謝個什麼勁兒,還能看見你,我該謝謝你呢。”李劍寒笑笑轉向華子鶴,道:“大哥,累了你了!”華子鶴出奇的平靜,微一搖頭,道:“沒什麼,二弟,讓我先見見主人他…”這話剛出口,陳太極搶過來便一抱拳:“陳太極見過華大俠跟時大俠。”時遷一咧嘴,道:“俠?新鮮,我也算個俠麼,這倒是頭一回聽人這麼叫我!”華子鶴道:“陳大爺,救命之恩華子鶴同身受,不敢言謝…”陳太極“唉喲”一聲道:“華大俠,您這是折煞陳太極,我怎麼敢當…”華子鶴一指李劍寒道:“您是他的陳大爺,就是我的陳大爺。”陳太極還待再説,時遷那裏
了嘴;“追魂手,不請我們屋裏坐坐麼?”陳太極連忙往裏讓,進了上房,他一邊讓座,一邊叫道:“丫頭,出來給貴客們倒茶。”時遷點頭説道:“對,對,讓我們瞧瞧你的女兒。”垂簾掀動,秀姑走了出來,兩眼有點紅紅的,她懂事,上前先給華子鶴、時遷見了一禮。
華子鶴答了一禮,時遷卻“嘖”
“嘖”有聲地讚不絕口:“陳老兒,有這麼個好女兒,堪平生了,你還求什麼。”陳太極忙謙笑説道:“時老誇獎了。”時遷瞧着秀姑笑問道:“姑娘,聽那快嘴的小子説,這該揍三個嘴巴的李劍寒拉了你,惹了你,是麼?不要緊,我老人家給你出氣…”秀姑臉一紅,低下了頭,道:“不!老人家,是我太任
。”時遷眉峯一皺,道;“我想找機會整整他,你怎麼不捧場?”華子鶴笑道:“偷兒到那兒都是那張嘴…”時遷老眼一眨道:“有什麼關係,這兒又不是別處,換個地兒你讓我説我還懶得説呢,咱們是初次來,李二爺跟陳老兒早有一段不平凡的
情了。”陳太極接口説道:“説得是,説得是。”
“聽!”時遷望着華子鶴道:“我説的話就中聽,你能麼?”華子鶴搖頭説道:“我不行,你是全仗那張嘴的。”一句話聽得大夥兒都笑了。
笑聲中,華玉麟望着李劍寒問了這麼一句:“二叔,您的傷全好了麼?”笑聲立住,時遷望了華玉麟一眼,道:“小子,殺風景。”李劍寒淡然一笑道:“好了,全好了,陳大爺親手為我療傷,秀姑端湯送藥更忙,那能不好。”時遷點頭説道:“嗯,這句話倒還中聽。”秀姑飛快地白了李劍寒一眼。
時遷道:“瞧見了吧,姑娘氣消了。”秀姑紅透耳,低下了頭。
當然,這是一陣歡談,這一陣歡談一直持續到遠處傳來雞鳴了三更,談的全是無關痛癢的輕鬆事。
望望透窗的天,華子鶴向時遷遞過個眼
。
時遷他看見了,可是他裝沒看見。
華子鶴忍不住又遞過一個眼,時遷突然説道:“紅臉的,別衝我擠眉
眼了,你機靈,我也不傻,怎麼,好人全讓你當,惡人卻要我做,我不幹。”大夥兒聽得一怔,李劍寒口齒啓動了一下,沒説話。
陳太極卻突然站了起來,道:“世上無不散的筵席,就是幾位不來,李大哥在這兒也待不了多久了,正經大事別耽誤,以後還有見面的子,我送客了。”華子鶴那張老臉更紅了。
時遷呆了一呆,道:“陳老兒,你讓我時遷佩服。”陳太極淡然一笑道:“我只求事了之後咱們再聚聚。”時遷一拍脯,道:“一定,我擔保,只要事了後還活着,來的仍是這幾個。”陳太極含笑抬手,道:“諸位請吧!”有他這句話,大夥兒全站了起來。
華子鶴頭一個走了出去,接着是時遷跟大虎,李劍寒在最後,他望着陳太極父女,強笑説道:“陳大爺,秀姑,事了之後我會再來的。”陳太極笑道:“不來也得來呀,別耽誤了,走吧。”秀姑低着頭,沒説話。
李劍寒口齒啓動,言又止,忽一抱拳;“那麼,陳大爺,我告辭了。”轉身行了出去。
陳太極道:“走,丫頭,跟爹送送你李大哥他們去。”他送了出去,秀姑卻仍低着頭沒動。
出了竹籬,彼此各道保重,每個人都看得見,陳太極身後空空,秀姑沒出來,但每個人都沒説破。
別了,在月中分了手,大夥兒一路默默地到了河邊,並沒什麼了不起的事,可是大夥兒都沒説話,似乎心情都夠沉重的。
上了船,離了岸,時遷突然叫了一聲:“我的天哪,憋死人了。”這句話應該能逗人笑,可是沒一個笑。
雖然沒笑,但並不再靜默下去了,李劍寒開了口:“大哥,素梅有消息麼?”華玉麟立即説道:“二叔,我有素…”李劍寒道:“小麟,沒人問你,你別多嘴。”華玉麟沒再説話,華子鶴接口説道:“偷兒説的,素梅被石家派專人送回去了。”李劍寒“哦”地一聲道:“石玉倒頗像個信人。”華子鶴道:“也沒什麼,利用價值沒了,動既不敢動,留着終必扎手,不如樂得做個好人,把她送回去。”李劍寒沒説話。
華玉麟滿臉猶豫神地道:“二叔,有件事兒我認為該讓您知道一下。”李劍寒道:“什麼事?”華玉麟道:“二嬸兒跟陰小卿走了。”李劍寒淡淡問道:“小麟,你説誰?”華玉麟毅然説道:“二叔,我説二嬸兒。”李劍寒沉默了一下,緩緩説道:“原在我意料之中。”華玉麟道:“可是還有別的您沒想到,也不知道。”李劍寒道:“還有什麼別的我沒想到也不知道!”華玉麟就把自己上抱犢寨,一直到被打下河裏的經過説了一遍。
聽畢,李劍寒淡然問道:“你對我説這些幹什麼?”華玉麟道:“二叔,我以為您不會不明白。”李劍寒道:“你以為我該明白什麼?”華玉麟道:“您該明白,二嬸是怕陰小卿向我下毒手。”李劍寒道:“是麼?小麟。”華玉麟道:“二叔,是不是您該明白。”李劍寒道:“我明白,怎麼?”華玉麟道:“您既然明白這一點,就該明白二嬸兒不是真心跟陰小卿。”李劍寒道:“那麼你以為她是為什麼跟陰小卿。”華玉麟道:“二叔,您該明白。”李劍寒道:“我想聽聽你的看法。”華玉麟道:“二嬸兒是打算犧牲自己,替你報仇。”李劍寒道:“你認為是這樣麼?小麟。”華玉麟雙眉微揚,道:“二叔,這是我的看法,我敢拿命擔保!”李劍寒淡淡説道:“也許你的看法是對的…”
“二叔,”華玉麟道:“不是也許,是一定,我敢拿命擔保!”李劍寒淡然一笑道:“這句話該讓她聽聽,小麟,你對我説這…”華玉麟道:“小麟只求您相信…”李劍寒道:“我沒説不信。”李劍寒道:“我沒説不信。”華玉麟道:“那麼我以為您該趕快截陰小卿去。”李劍寒微一點頭道:“是該,無如趙姑娘還在石家,我不能不對泉下的友人作個
待。”時遷突然説道:“二爺,你別擔心趙姑娘了,人家如今過得很好。”李劍寒轉望時遷,道:“時老,她過得很好?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時遷冷笑説道:“如今人家是石家的少了,就是這意思,你明白麼?”李劍寒一怔道:“她成了…誰説的?”時遷一指自己鼻尖,道:“我説的,我親眼看見的,算數麼?夠麼?”李劍寒道:“真的,時老?”時遷一指華玉麟道:“要我跟這小子一樣,拿
命擔保麼?”李劍寒轉望華子鶴,華子鶴微微點了點頭。
李劍寒雙眉陡揚,道:“趙佩芳她怎麼會…”時遷冷冷説道:“這世界上讓人難信的事兒多着呢!”李劍寒神態稍緩,緩緩説道:“那麼,縱然趙佩芳如今成了石家的少,趙家滿門近百口也不能白死。”時遷道:“趙家滿門近百口,當然不能白死。”華玉麟突然説道:“二叔,您的意思是説要先替趙家人報仇?”李劍寒道:“難道你認為不該?”華玉麟道:“我沒説不該,只是二叔,您知道,一旦讓二嬸跟陰小卿到了長白,那後果…”李劍寒緩緩説道:“小麟,截陰小卿是我的私事,找石家是為朋友,你説我該顧那一樁,把那一樁放在前頭?”華玉麟道:“二叔,找石家可遲可早,截陰小卿卻刻不容緩…”華子鶴突然説道:“二弟,可容我
句嘴?”李劍寒道:“大哥儘管請!”華子鶴道:“我只有一句話,小麟説得有理。”李劍寒道:“這麼説,大哥也要我先截陰小卿?”時遷道:“要你先截陰小卿的又何止他一個,我幾個已有自知之明,明知道去長白送命,不然早就趕去了。”李劍寒沒説話。
華子鶴道:“二弟,你有你的主意,我不勉強,也不能勉強。”李劍寒道:“大哥,你這是何必!”華子鶴道:“不,二弟,你誤會了,我説的是實話。”李劍寒道:“大哥,你願意讓我落人話柄,讓人説我…”華子鶴道:“不管説些什麼,能救一個好姑娘的清白跟一輩子,我認為值得,假如是,我就不會猶豫。”時遷猛擊一掌,道:“好話,紅臉的,我服你一回。”李劍寒啞聲説道:“大哥,你認為值得?”華子鶴毅然點,道:“是的,二弟,我認為值得,除非她心甘情願。”華玉麟道:“二叔,小麟的這條命如何?”李劍寒身形倏顫,沒有説話,他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單立船頭,遠望上游,一任晨風舉袂,一動不動。
華子鶴道:“二弟,我明白你的受,但我更明白你不是個心
狹窄的人…”李劍寒截口説道:“大哥,他們走了幾天了?”大虎忙道:“就是前兩天。”李劍寒道:“現在差不多到那兒了?”大虎以前趕過車,他懂,他會算,當即説道:“要是走得快一點,現在大概已經過了北京了,不過無論怎麼説他們還出不了古北口,過不了五龍山!”李劍寒道:“大哥跟時老二位誰身上有銀子?”時遷道:“我有,二爺,你要幹什麼?”李劍寒手向後一伸,道;“不管有多少,給我一半。”時遷怔了一怔,伸手人懷,摸出個小布包遞了過去道:“二爺,這是十幾片金葉子,你拿黃的,我留白的…”李劍寒接過那小布包道:“小鱗,可願跟二叔跑趟遠路?”華玉麟大喜,忙點頭説道:“願意,二叔,當然願意!”李劍寒道:“那麼大哥跟時老帶着大虎後頭走,慢慢的來,不必趕,小麟,跟二叔走!”話落,騰身而起,雙袖一擺,直向北岸掠去。
華玉麟好不興奮,一聲:“爹,我跟二叔去了!”跟着騰身掠去。
轉眼之間他們上了北岸,一前一後飛馳而去。
華子鶴三人站在船前隙望,一直望着李劍寒跟華玉麟消失不見,時遷搖頭説道:“想不到,想不到畢竟是李二爺…”華子鶴淡淡笑道:“偷兒,人畢竟是人。”大虎突然冒出一句:“二叔怎麼不帶我去?”
“你行麼,小子?”時遷轉過頭來道:“急什麼,再過些時,你還怕派不上用場,小子,你要知道,他們這一趟不是去玩兒的!”大虎沒再説話,時遷轉望華子鶴道:“紅臉的,咱們怎麼個走法?”華子鶴道:“咱們掉轉船頭,由洛陽向子牙,然後在永定河下船,再從陸路趕他爺兒倆如何!”時遷點頭説道:“好倒是好,只不知人家肯不肯去那麼遠…”只聽那搖船漢子道:“老爺子,我本是靠這吃飯的,在那兒也是賺錢,怎麼會不願意去。”時遷一頭道:“那好,掉轉頭咱們趕他一陣吧。”搖船漢於應了一聲,立即把船頭掉轉了過來,手中船漿一陣搖,順水行舟,船箭一般地往下游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