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巫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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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毒術有滅盡,亦必有生處,千機散胎巫蠱,也必有解法,本後會發動天巫令,召集巫門諸脈長老菁英,竭力化解千機散。”出乎楊真意料,沒想到靈巫一脈首領如此好説話,心中塊磊平坦了幾分,但仍舊板着臉道:“古人嘗言,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在洛水府發生的事也就罷了,在下區區一名崑崙派後進弟子,無德無能,怎值得巫門如此大動干戈,擄小子前來雲夢大澤?説罷,要晚輩怎樣?”巫姒明亮的眸光黯淡了幾分,微微屈身,清聲道:“凡間界有凡間界的法則,修真界自有修真界的律令約束,楊道友身在局中,未免有所執着。
“本後所請,並非以千機散為要脅,還請楊道友安心,本後敢問一句,楊道友可是道體破功,束手無策?”楊真微微一驚,暗呼這老女巫目光如炬,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巫姒似乎早知道楊真反應一般,微笑道:“楊道友可願意聽一段我巫門的舊事?”楊真與這老女巫接觸甚短,卻知其每一句所指,都有其深意,便道:“願聞其詳。”巫姒的目光變得深幽遙遠起來,她徐徐道:“巫門歷史源遠長,不在道門三清開創的玄宗之下。傳説巫道法統乃女媧大神的一名門徒傳下,巫術自遠古以來,歷代以神心相傳,誰料天降橫禍。
“九州人妖兩族,洪荒一役,也就是玄宗分裂之時,當代巫主是役大動殺機,天劫提前來臨,不期飛昇而去,他的四名弟子都未能完全繼承其衣缽,導致後來巫門內部爭端。
“幾次鬥法之後,他們商討了一個辦法,就是每百年比鬥一次,決定巫門之主,這也是巫門四脈的由來。
“後來世代變遷,巫門山門遷徙了幾次,最後落足雲夢大澤,與當地九黎族混居,等凡心和資質俱佳的人,巫門都傳其法,引領其走向巫道,後來漸漸形成一個族羣,就叫巫族,對外亦稱作巫門。”聞所未聞的秘密不僅讓楊真興致大增,連旁聽的巫靈兒也瞪大了眼睛。
巫姒繼續道:“巫門在分裂千年後,各脈都認識到自有不足,對失去始祖真傳,歷代引以為憾,不再熱衷彼此爭鬥。自此以後,各代英無不殆
竭慮,以各種辦法來補足、還原天巫神道真貌。
“這其間,在修真界玄門和魔道之間掀起了不少風,做出了不少為禍世俗界的恨事。”説到這裏,巫姒嘆息了一聲,道:“直到百年前,一名長老在一件巫門傳承自上古的遺寶中,發現了天大的秘密,才得以有所轉機。只是神物加持了封印,諸脈想盡了辦法,也無人能破解遺寶神諭,直至如今。”楊真見巫姒已不打算深入再言,便問道:“前輩所言內巫門內務,小子不敢妄言,不過修真人不外乎最終目標是飛昇天界,得求正果,巫門難道歷代難有成功飛昇之人?”巫姒微微一笑,道:“楊道友果然看到了問題的本因,在不可考的遠古時代,煉氣之士開天闢地,顛倒時空,只是等閒能事,在後世修真界看來,幾乎神話一般。
“事實上自人妖兩族戰役之後,再不曾有此等神通之士出世,許多鼎鼎大名的曠世法術,要麼突然消失在歷史長河中,要麼就是法門殘缺。
“後世修真煉氣之士,能成功抵禦天劫,並飛昇之人,萬中求一,而在遠古時代並非如此。巫門歷代不乏問道功成之人,但大多巫真修到最後一步,也難逃輪迴死劫。”楊真接口道:“那麼巫門所求,就是尋回那上古的巫術法門,找到更容易抵達上界的通途?”巫姒微微頷首,目光含着圓通之意。
楊真腦子裏念頭轉了一圈,渾然摸不着頭腦道:“小子道行淺薄,對巫法更是一竅不通,貴門人如何有求於我?”巫姒不答反問道:“若是巫門為楊道友提供一條恢復道體之路,楊道友不知是否肯鼎力相助、前往巫島?”楊真搖頭道:“哪有這等好事?”巫姒淡淡道:“兇險勢必有之,故而要請楊道友三思後行,本後給楊道友三考慮期限,到時候再作決定,這三
就由靈兒做東,陪伴楊道友,不論楊道友是何選擇,千機散解方,巫門都盡力送到楊道友手中。”説到這裏,她命令巫靈兒道:“靈兒,好生照料楊道友,去罷。”楊真再看了眼已經闔上眼睛的巫姒,只得隨巫靈兒退出了巫堂。
在楊真兩人退去不久,無聲無息,一道黑影在楊真適才的位置坐下,與再度啓眸的巫姒剛好上。
楊真枯坐在靈蛇島一處山崖上,眺望着島外,手中擱置一冊書卷,隨着微風輕輕展動紙面,他整個人如同一塊礁石,一動不動,已經一下午。
忽然,一陣低沉淳美的歌聲從島內飄忽而來,輕起輕落,如同舒緩的一般綿延不息,婉轉悠長,餘韻讓人百聽不厭。
歌聲中夾雜的一絲絲憂傷,驚動了楊真的思緒。
楊真傾聽一會兒,待歌聲稍歇,抬頭看了看天,他沉鬱的面容上多了一分堅毅,這已經是他來到雲夢大澤的第三天,該是做決定的時候了,他準備收起卷冊回山。
風聲輕響,一個斗篷女子衣袂飄揚着,輕足落在楊真不遠。
楊真轉首,他看到了一張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嫵媚盡褪,只剩下皎潔的玉容和淡淡的憂傷,依舊是那個人,卻彷彿多了些什麼。
不知為何,他並沒有立刻表出應有的敵意,也許是巫羨魚一改當初給他的印象;也許,對女子他始終多了幾分寬容。
到雲夢大澤,這一切的一切彷彿是天註定的,他也隱隱覺得他的命運會在這裏得到一次昇華,所以就他的個才容忍了巫門的擺佈。
巫羨魚揭開斗篷,一頭瀑布一般的青絲輕輕隨風飄揚起來。
她袖手戚目,望着無盡的湖泊美景,自訴道:“有些人、有些事是生來註定的,你不能不去揹負它,承受它…就好比羨魚自從你抵達洛水城以來,有意無意一直在跟你作對。”楊真依舊盤坐在崖邊,神情不變,並未為巫羨魚的突如其來的心聲動容。
巫羨魚彷彿有些失望地輕呼出一口氣,收回了悠遠的目光,回頭凝視着楊真,神變幻,盯了半晌,她嘴角忽而泛起一絲詭譎笑意。
楊真彷彿受到了巫羨魚的目光,忍不住轉頭,就在這時,他眼角餘光發現手中的卷冊,赫然變作了一條猙獰的斑斕大蛇,蛇信亂吐,
向他的臉面,他一驚之下,失手將蛇丟了下去。
誰知滾落在崖邊的蛇,轉瞬又變回了書冊,楊真大覺不妙,不顧一切撲身抓去,不料一陣風捲過,書冊翻飛着掉往山崖下。
就在楊真飛身撲下山崖的瞬間,一道曼妙的身影橫空掠過,抄手將卷冊抓到了手中,一陣銀鈴一般的得意笑聲灑在天外。
楊真滿腔怒火,瞪視緩緩飄落在山崖另一頭的巫羨魚。
巫羨魚翻開卷冊,輕描淡寫地掃了兩眼,又合上道:“那你身上可沒有這東西,莫非這卷冊是我巫門之物?”被倒打一耙的楊真,額上青筋直跳,怒氣
發,就在他打算動手的時候,巫羨魚竟將卷冊扔回了楊真手中。
她見楊真有些發怔,笑道:“你崑崙派的東西雖好,可奴家不希罕,方才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罷了。”楊真冷笑道:“玩笑?”巫羨魚神突然陷入沉緬之中,眸光
濛道:“自幼羨魚就很要強,做什麼都要在族人中爭奪第一,只為了身上揹負的命運,縱然想放棄也有所不能…
“羨魚在洛水府見到了練無,同樣女兒身,命運軌跡卻有天壤之別,何其不公?她可以無憂無慮的生活在榮華富貴中,擁有凡塵一切,同時擁有仙道天緣,與人無爭。
“我嫉妒她…本來無須那樣傷害她,可我到底還是沒能忍住。誰又知道,她中了千機散,竟然不死,或許真是命吧。”楊真心中隱隱有些不願意承認的觸動,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地去做某件事,這女子也許並非自己所想那般壞,心中有所想,口上緩和了幾分:“你想説什麼?”巫羨魚輕輕垂下螓首,雙袖合在前,有些茫然地低語道:“羨魚也不知為何向你説這麼多,也許是一直以來,羨魚的心太沉重了,沉重到不願與人分享。”楊真突然察覺到,自己似乎不該這樣和她説話,聲音轉冷道:“巫後讓你來的?”巫羨魚一楞,她嘆息一聲,悠悠回神道:“奴家是專程前來為楊公子排憂解難的。”楊真轉身面向崖外,皺眉道:“少在我面前耍花樣!”巫羨魚款款挪步到楊真身邊,步履之間,她已經回覆了慣常的煙視媚行,吐出了令楊真心神大震的話:“奴家知道千機散解藥所在。”楊真心念電轉,冷然道:“莫非令師的話作不得數,這千機散的解藥憑空就有了?”巫羨魚不急不緩道:“師父告訴你的沒錯,千機散解方確實失傳,要破解此毒是千難萬難,但奴家知道有一法,有**成機會解千機散。”楊真淡淡道:“若是此話從你師父口中説來,我倒會信幾分,至於你…”巫羨魚一點也不着惱,
角笑意微綻道:“楊公子可聽説過神獸鳳凰,涅盤再生之能?”見楊真面沉如水,毫無波瀾,她繼續道:“奴家回到雲夢,聽説在奴家遊歷中原那段時
,曾有個不知死活的冒失鬼跑到雲夢大澤,尋到南離島棲鳳頂,找那上古神獸,結果驚動了鳳凰,堪堪死裏逃生。”楊真聽得心中一驚,急忙問道:“你可知那人來歷?”巫羨魚故作矜持,吊起了楊真胃口,輕噫道:“有人不是信不過奴家麼?”
“你不説,總會有人知道。”楊真轉身就走。
“等等…你這人怎麼油鹽不進,不識好人心。”巫羨魚見適得其反,只得嗔怨地叫住了楊真。
楊真頓住身形,沒有轉身。
巫羨魚嘆息一聲,道:“那人在上南離島前,跟巫門弟子有過沖突,聽説長了一頭赭黃卷發,一身火雲袍,倒是你玄門弟子的模樣。”楊真緩緩轉回身“可有他的下落?”巫羨魚深深地看了楊真一眼,道:“那人重傷落入雲夢湖,後來給恰逢的屍巫弟子,帶上了黑沙島,只是沒過多久,不知怎地失了蹤影。”楊真暗暗鬆了口氣,心道巫羨魚口中那冒失鬼,大有可能是樂天那傢伙,他忽然省悟道:“你是説千機散的解藥,跟那上古神獸鳳凰有關?”巫羨魚微笑不語。
楊真嗤笑道:“説了與沒説有何分別,上古神獸、百鳥之王豈是等閒修士能匹敵的?那本是異想天開。”巫羨魚輕嘆一聲道:“是啊,五百年前海外雙仙一起出手,企圖收服南離島那鳳凰,也鬧了個灰頭土臉,敗興而歸。”楊真沒好氣道:“那你説了不也是白説。”巫羨魚微微一笑,神秘道:“也非盡然,我族中典籍有記載,鳳凰每千年涅盤重生一回,在它再生涅盤之時,就是它最脆弱的時刻,而唯一的機會就在那時候。
“在它那棲鳳頂的巢內,有一奇物叫血蜉蚍,傳説其乃鳳凰血脈中的太陽
華,孕育而成,可祛除凡胎穢氣,還純陽先天之軀,提升修為自不必提。
“最可貴之處,在於其斬三尸滅五蟲之效,無論道行高低的各界修士對此無不垂涎三尺,至於化解萬毒僅是其末功罷了,到時…”楊真不耐煩道:“你説了這麼多,繞來繞去,究竟想説什麼?”巫羨魚指着南方縹緲無盡的虛空,道:“按族中密典所記述,大約就在今年夏之
,就是那鳳凰涅盤再生之時。”楊真輕蔑道:“鳳凰身為百鳥之王,火獸之尊,在你雲夢大澤,在蠻族中如同神明一般,你族人允許旁人輕易冒犯這神獸麼?”巫羨魚呵呵一笑道:“別的奴家不管,只要你答應奴家一件事,到時候奴家自會助你達成心願,楊公子是聰明人,奴家才對你説了許多族內
傳的密聞。”楊真對眼前的女子忌憚之極,壓
不信她不盡不實的話,索
絕了她的念頭道:“任你舌燦蓮花也休想矇騙我,回去告訴巫後,巫島我明
就去!”説罷徑直沿山路朝島內方向行去。
巫羨魚呆滯在原地,半晌,喊道:“楊公子,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巫島之行對你來説,是九死一生。”楊真半道聽了,旋風一般轉身道:“若聽信你的話,只怕是十死無生。”
“什麼十死無生呀?羨魚姐姐,你們在説什麼?”巫靈兒俏生生地出現在兩人不遠處山道上,她懷裏還是抱着那隻黑貓獸,只是肩上多了一隻紅
火鴉。
楊真心中一動,發現巫羨魚神雖是若無其事,仔細觀察下卻有一絲異樣,她跟巫靈兒打了個招呼,徑直飄然從山崖上另一個方向離去。
巫靈兒卻有些摸不着頭腦,跑來道:“楊大哥,師父還等你回話呢,找了你半天…師姐她找你做什麼?”楊真目光飄移到天上,淡淡道:“沒什麼,聽你師姐説一説雲夢大澤的風情。”巫靈兒撅着小嘴,瞪着楊真,哼聲道:“族裏喜歡師姐的人可多了,你們偷偷摸摸地,準沒好事…”説着,她仰頭一臉靈古怪道:“難道楊大哥不喜歡練姐姐了嗎?”楊真看着眼前這張看似天真無
的臉蛋,突然説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