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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除夕驚惡客井陘見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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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易靈曾經對錢駝了説:“原本是要到高唐的”難道她不打算去高唐嗎?她確是有這樣的打算。因為,她經歷過了金陵的一刀快斬,以及太原的劍出鬼愁這兩件事之後,再笨的人也能知道,這完全是中了人家的圈套,讓她找錯方向,讓她成為鷸蚌相爭的其中之一,而真正的敵人,卻在一旁坐收漁人之利。

當一個人發覺自己被人愚的時候,那一分忿怒是自然而生。戈易靈在離開鄭家莊之後,她曾經決心取道河南,回到上蔡,她要去找那個叫做駱非青的人,她要問問駱非青為什麼要讓她在錯誤的圈子裏面團團轉,甚至於她要問問駱非青這樣的惡毒設計,是不是為了掩飾犯罪的事實,甚至於是一石二鳥、借刀殺人!

但是,當她策馬奔馳了一陣之後,她的心意又變了。

“駱非青只説了這四個人有可能是仇敵,並沒有肯定是誰,難保不就是下一個高唐的雙尾蠍牛奇。再説,即令駱非青説的是一個陷阱,我倒要看看,究竟能將我如何?”最重要的還是戈易靈想到:“金陵與太原之行,雖然沒有找到仇家,所經歷的一些事情,增廣了見識,瞭解了父親的為人,彌補了十年的隔閡,而對真正的仇家,也隱約知道了一些線索,不無收穫,我又何必自亂腳步!”心中想罷,意念一決,取道高唐。

從太原府到高唐,路程雖不遙遠,只四五百里之譜,但是,太行山橫亙其間,道路是十分難行的,再加上戈易靈路途不,倍增時。好在戈易靈已經定了自己的心,並不急於一時。那天,她東越娘子關,已經是臘盡冬殘的年關緊。有道是行程無甲子,歲月逐雲飛,當戈易靈在井陘下馬,正是年夜大除夕。

戈易靈可以説是在木柵內室中長大的,一切人情世故、風上習俗,對她來説,比一般人是要淡薄得多。但是,一旦她投身回到正常的生活圈子之內,就如同久已枯涸的山泉,立即又接上了活水源頭。她有一般人的情,也有了一般人對生活的需求,這就是人之所以為人。

在井陘她是少有的背井離鄉漂游在外的孤單客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客店安身,她可以抖落一身鞍馬勞頓,卻抖落不了那一絲絲蝕骨齧心的鄉愁和寂寥。

就在這一瞬間,戈易靈讓自己放鬆了一個江湖人應有的警覺,她一個人躲在房間,準備以一壺白酒,驅散那隨着陣陣爆竹聲而來的陣陣愁悶和寂寞。

剛剛三杯下肚,淡淡的酒意引發出絲絲慵懶,斜倚在桌子一角,怔怔地對着孤燈,突然,房門有剝剝敲門聲。

戈易靈剛問得一聲:“外面是誰?”房門推開了,店掌櫃的進門點頭哈,笑容滿面説道:“客官!你老有朋友在井陘、就不必在小店守歲過年了,請吧!”戈易靈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掌櫃的一閃身,門外進來一個人,三塊瓦的風帽,老羊皮長襖,青棉褲,扎綁腿,釘油鞋,鼻頭紅紅的在噴着熱氣,是一個極普通人的穿着打扮。

此人進門一哈稱:“小的奉敝主人之命,前來接戈爺到敝主人家中去過年。”戈易靈微微一皺眉鋒,剛剛説了一句:“尊駕是…?”來人又是一躬:“敝主人説,不知戈爺駕到,未曾立即前來接,本來敝中人要親自前來接戈爺,因為今天正是大除夕,實在分身不開,還要請戈爺海涵。”

“貴主人是誰?我在此地並沒有親友,你沒有錯吧!”來人一口肯定:“不會的。敝主人説為了讓戈爺有一個驚喜,所以特別囑咐小的不要多言,他説戈爺到了那邊,自然會知道。”戈易靈的眉鋒掀了掀説道:“是一種玩笑麼?”來人連稱“不敢!”而且説:“除夕大年夜這種玩笑是開不得的。”戈易靈把眼光停在店掌櫃的臉上,掌櫃的立即拱手賠笑説道:“客官如果不願意去貴友處,小店會有人在大年夜侍候客官的。”他這句話還沒有説完,來人怒叱一聲“你放!”接着幾乎是用威脅的語句説道:“掌櫃的!我看你是開客棧開膩了。

你知道不知道,像你這樣多嘴多舌的人,要在江湖上混,只有一個下場慘死!”掌櫃被這幾句話得臉發青,但是,開客棧的人可以説閲人多矣,來人雖然其貌不揚,而聽他説話,分明是個江湖上耍狠的混混,這種人惹不起的,也不必惹。掌櫃的倒是含笑拱拱手説道:“戈爺在大年夜到小店落腳,這是緣分,做生意的人,沒有將財神爺向外推的。這位大爺義何必生氣!”來人哼了一聲,狠狠地説道:“算你識相。”戈易靈在一旁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淡淡地笑了笑。

“尊駕貴姓?”來人對戈易靈始終保持着一分尊敬,連忙拱着手。

“不敢!在下姓白。”

“白大爺…”

“戈爺!在下不敢當你的稱呼。”

“沒有關係,既然都是江湖客,大家不要在這稱謂上計較。我是説,如果我要請尊駕回報你的貴主人,説我戈易靈客居旅次,不便在除夕之夜前來打擾,開年新,自當專程前來賀年,尊駕你看如何?”

“戈爺!敝主人一定説在下不會辦事,雖然是大年夜,少不得要挨一頓罵。戈爺!體諒我們這些當差辦事的人都是些苦碼。”戈易靈笑笑説道:“衡情論理,讓我在客棧能有一個安靜獨思的除夕夜,這恐怕是任何人都能諒解的。白大爺!你請回吧!”背手轉身,朝着房裏踱過去。突然,那個姓白的一張雙臂,腳下水行雲,桐油釘靴居然沒有一點聲音,輕靈而飛快地撲過來,雙手搭上戈易靈的雙肩。

就在這一觸的瞬間,戈易靈一晃身,腳下一個盤旋,準確無比雙手正好扣住來人的雙腕。

“白大爺!方才你那一抓,可以使我的雙肩骨折穿,落個殘廢,貴主人不會因此而責怪你嗎?”姓白的一雙手腕落在別人手裏,雖然戈易靈還沒有使勁,但是,任何一剎那之內,就可以廢掉他的功力。

戈易靈這才一沉臉,叱聲問道:“姓白的!可以説了吧!是誰叫你來的?”來人鼓着一雙眼睛,沒有説話。戈易靈搖搖頭説道:“不要硬充好漢,在江湖混的人,要能提得起、放得下,在應該認輸的時候,就要快快的認輸。別動歪腦筋,你不會不知道,我捏斷你的脈門會有什麼後果。”姓白的額頭上開始出汗,就在這個時候,窗外有人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説了一句話:“不要難為小腳!”戈易靈雙手一鬆一送,一股勁道直湧而來,使姓白的噔、噔、噔…一連退了好幾步,一直撞到身後一堵牆上才停了下來。她對着窗外問道:“尊駕是誰?”

“也是小腳。”

“這麼説來,你們的大腳呢?”

“在二十里外,恭候你的大駕。”

“我已經説過,今天是除夕大年夜,我需要安靜。”

“戈爺!作為一個江湖客,就沒有安靜的子,戈爺!

今天夜裏不能應邀,這座客棧也安靜不了。”

“你在威脅我!”

“不是威脅,我是實情實説。敝主人説,戈爺是個心腸最軟的人,絕不會因為自己不肯赴約,連累這家客棧化作灰燼。除夕大年夜鬧得無家可歸,這種場面戈爺是不忍心見到的。”戈易靈沉了一會,説道:“殺人放火是江湖上下三濫不入的行為,你們的主人居然能用放火燒不相干人的房子,脅迫我就範,這種行為卑劣的程度可想而知。大凡品行卑劣的人,能説得出,就能做得到。好!我答應你們。”窗外人輕輕地喝聲採,説“好極了!”但是他又接了幾句:“不過戈爺,對人的評論不宜太早,世間有許多看似卑劣無恥的事,如果有一個不得已的苦衷,評價又自不盡相同。”戈易靈不再説話。她從包裹裏取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對掌櫃的點點頭,很認真地説聲:“抱歉得很!為你帶來麻煩。”掌櫃的沒有表示什麼,只是説道:“我去待為戈爺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