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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詭計毒謀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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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禪大師回顧了左右一眼,道:“道兄、範兄,那滿臉紅光的老人,就是息隱數十年的酆秋;那虯輯繞頰,相貌威武的大漢,就是當今綠林盟主胡柏齡。”範銅山輕輕一拂頦下白髯,笑道:“那突巖上還有三位,不知大師是否認識?”天禪大師道:“老衲極少在江湖之上走動,見面有限,範兄這等相問,想來定是認識他們了?”範銅山道:“那枯瘦如柴,全身黑衣,長着兩條白眉的人,名叫水寒;身穿土長衫,面金黃,一臉陰森之氣的人,是人魔伍獨;陰陽臉的老人,兄弟不敢肯定,但想定是毒火成全了。”天禪大師笑道:“範兄歸隱林泉數十年,仍能在一見之下,認出對方姓名,實使老衲佩服。”範銅山微微一笑,接道:“這四人都已絕跡江湖甚久…”他微一思索,接道:“想不到這幾個天南地北,各自為雄的老魔頭,竟然集會在一起,興風作…”談話之間,酆秋已和胡柏齡並肩走到,麥小明緊隨在酆秋身後相護。

雙方相距約五六尺遠,酆秋已停下腳步,抱拳作禮,笑道:“酆秋已敬候諸位大駕多時了。”天禪大師合掌答禮道:“老衲等遲來一步,有勞久候!”胡柏齡目光環掃天禪大師等一眼,接道:“突巖上備有酒宴,替諸位接風洗塵。”範銅山拂髯冷笑道:“自古以來,宴無好宴,胡盟主如若準備在酒萊之中下毒,那可是白費一番心機了。”酆秋冷哼一聲道:“如果酆秋老眼不花,大駕可是昔年總領大江南北俠義道中人物的神劍範銅山,範老英雄嗎?”範銅山微微一笑,道:“正是老朽…”酆秋淡然一笑,接道:“範老英雄儘管放心,酆秋在諸位心目中,雖被視作黑道上人物,但還不致在酒菜之中放置‮物藥‬。”範銅山道:“酆兄縱然心地磊落,不屑施展鬼蜮伎倆,但老朽等卻不得不防…”他縱聲大笑一陣,冷諷地説道:“這要怪一般下五門的綠林人物,常用‘魂‮物藥‬’等下手段…”酆秋臉微變,截住了範銅山未完之言,説道:“範兄説話最好要有點分寸。”範銅山道:“酆兄不必多心,像酆兄這等身份之人,自是不能和一般綠林中宵小之輩,同而語。”酆秋早已被範銅山譏諷之言,中熱血沸騰,無名火起,但他為人陰沉,不肯妄動小氣致亂大謀,勉強按下中怒火笑道:“兄弟今相請諸位到這落雁谷中,旨在排解少林、武當和天下綠林道中,數十年來積結的恩怨,免除冤冤相報的屠殺。”天禪大師高喧一聲佛號,説道:“如果當真如此,老衲等就不虛此行了。”酆秋抱拳接道:“此地不是講話之處,突巖酒宴早已排好,諸位有什麼相示之言,請入席後再談不遲,兄弟當洗耳恭聽。”天禪大師回頭吩咐隨在身後的少林門下弟子,道:“你們留在這裏等候…”酆秋急急接道:“兄弟準備席位甚多,大師隨行之人,亦請登巖小坐,吃杯水酒。”範銅山笑道:“好啊!酆兄可是存心把我們一網打盡嗎?”此人見識博廣,句句無不如刀如劍,深刺在酆秋心中。

酆秋冷然説道:“如果範大俠怕兄弟在酒菜之中下毒,不妨留在巖下等候就是。”範銅山笑道:“兄弟這次應天禪大師之邀,趕來北嶽,早已把生死之事置諸度外了。”酆秋接道:“兄弟只想到能和少林天禪大師、武當紫陽道長會晤於一室,即可解決武林紛爭,並未想範兄,也未奉函相邀。”範銅山笑道:“老朽自尋死路而來,酆兄不是可以省卻了一番手腳嗎?”酆秋冷冷説道:“範兄自視未免過高了,縱然範兄活在世上,也於大局無補。”這幾句話説的尖酸、刻薄,範銅山那等老於世故的人,也不有些急怒起來,臉一變,冷然説道:“酆兄不可太過狂妄,今之會,鹿死誰手,還難預料,口舌薄人,算不得什麼威風。”酆秋未再反相譏,拱手一笑,對天禪大師説道:“請恕兄弟先走一步,替諸位帶路了!”轉身向前走去。

天禪大師回顧紫陽道長和神劍範銅山道:“咱們既然赴約,不可太失禮教,不妨先聽聽他們高論再説。”紫陽道長點頭微笑,三人並肩向前行去。

登上突巖,酒席已擺好,滿桌佳餚,騰騰熱氣,宴開五桌,每桌上有兩個綠衣美女執壺侍酒。

酆秋先行坐了主位,端起面前酒杯,一飲而盡,笑道:“酆秋以主人身份,先進一杯。”天禪、紫陽道長、範銅山等依次就座,但三人的相隨弟子卻留在突巖之下,沒有上來。

範銅山登上突巖,立時暗中留神打量四周景物,但見巖上一片平坦,毫無可疑之處,心中甚奇怪,暗道:“這突巖背依峭壁,三面又都清晰可見,不見藏人之處,以酆秋之老江湖,決不致當真在酒菜之中下毒。”天禪大師就座之後,微笑問道:“兩位函邀老衲和紫陽道長到此,不知有何見教?”酆秋看他滴酒不進,而且開口就談起正事,知他們心疑酒菜之中有毒,當先舉起筷子,在每盤佳餚之上,夾了一筷吃下,才大笑答道:“數百年來,少林、武當兩派,一直受武林中人物推祟,被譽正門大派…”天禪大師道:“好説,好説,我們少林派中,也非絕無不肖弟子。”酆秋笑道:“綠林中人也非個個都是可殺之輩。”紫陽道長接道:“酆兄話雖不錯,不過綠林中人,大部分不知自惜羽,殺人放火,無所不為,實難讓人看得下去。”酆秋大笑道:“以貴派和少林派實力之大,和綠林中人相鬥數百年,也未能把綠林中人滅絕。”天禪大師説道:“佛門弟子首戒殺生,能放手時且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數百年綠林道中並非沒有過大豪傑大英雄,盡力於改革綠林中諸多積惡之習,可惜這些人不但少如鳳麟角,而且大都壯志未酬身先死…”他輕輕嘆息一聲,無限慨地説道:“而且這些人並非死於意外,或白道人物手中,大都死於你們綠林人物手中…”天禪大師説到此處,又慨地嘆息一聲,目光緩緩由胡柏齡臉上掃過,面十分莊肅地接道:“還有不少口是心非,借興革綠林道中積惡之名,假行善而暗中為惡,這等人尤較殺人放火盜匪行徑可惡百倍,居心實在可誅。”胡柏齡知他最後幾句話,指桑罵槐,針對自己而發,淡然一笑,默然不語。

範銅山目光緩緩由鬼老水寒、人魔伍獨、毒火成全臉上掃過,笑道:“想不到這次北嶽之行,竟然和數十年不履江湖的諸兄相遇…”鬼老水寒冷冷接道:“兄弟也未料到,範兄竟然還健在人世。”神劍範銅山微微笑道:“閻王不要命,小鬼不來拿,老朽雖然想死,也是無法死啊!”人魔伍獨冷冰冰地接道:“今天這‘落雁谷’就是你葬身之地了。”範銅山笑道:“咱們數十年不見面,想來幾位都又各有幾手絕技,老朽今能夠開開眼界,埋身‘落雁谷’死亦無憾。”酆秋拂髯一笑,接道:“諸位這等爭辯下去,於事無補,兄弟柬邀諸位到此小聚,還有正事相商。”天禪大師道:“老衲願聞高論。”酆秋道:“貴派素有武林中泰山北斗之稱,實際也是數百年來,實力最強的正大門派,代代以來,常出才人,行道江湖,和我們綠林中人作對,但經數百年不停的搏鬥,使兄弟發覺了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紫陽道長道:“不知什麼要事,想來定是驚人之論。”酆秋微微一笑,接道:“這數百年來不停的搏鬥之爭,綠林中人,仍然未被全數滅絕,而且每次大挫之後,必有絕技問世,這搏鬥永難絕,似此等怨冤相報,不知何時休止,而且雙方積仇愈來愈深,成了水火難容之勢,各走極端,使後輩中人,先有了難以並存之心。”天禪大師道:“酆兄之論,果有見地,但不知有何高見,以息此綿延不休的紛爭?”酆秋笑道:“這就是兄弟相邀諸位,到此‘落雁谷’中的主要相商之事。”範銅山輕輕一皺眉頭,道:“酆兄這些話,可都是出自肺腑麼?”酆秋微愠説道:“難道兄弟還與諸位説笑不成?”天禪大師低喧了一聲佛號,問道:“老衲自信有能束約門下,但綠林道上,多是各自為雄,只怕難以聽命酆兄。”酆秋道:“此事談來雖易,但做來仍需一番苦心,兄弟之意,想請大師和紫陽道兄…”話到此處,忽見一股濃煙,沖天而起,範銅山霍然站起身子,還未來得及開口説話,酆秋已揮手對身側幾個綠衣美婢説道:“快去查查,哪裏起火。”六個綠衣美婢躬身應命,急奔而上。

範銅山看酆秋神自若的端坐不動,心中狐疑不定,暗道:“這老魔頭不知耍的什麼花槍,目下天禪大師、紫陽道長,似都為他一席説詞所動,我無法揭出陰謀真相,看來今之險,實叫人防不勝防。”那濃煙就起在緊依峭壁與尖巖之間,相距幾人也不過五六丈遠。

酆秋似是十分關注那突起火勢,人雖端坐未動,目光卻一直盯在濃煙爆起之處。

那六個綠衣美婢直奔突巖盡處,縱身而下,但立時重又躍上突巖,奔了回來,直至宴席之前,才停下腳步,説道:“掌灶廚師不慎引燃爐邊野草,已然及時搶救,就要熄滅了。”酆秋微微一皺眉頭,擊案而起,大聲喝道:“濃煙爆漲,火舌隱現,分明火勢正在蔓延,哪裏像行將熄滅的樣子。”天禪大師、紫陽道長,都不一起轉頭向那起火之處望去。

就這心神微微一分,六個綠衣美婢卻乘機突然疾躍而起,分向三人撲去。

範銅山大喝一聲,劍光閃動,登時把向自己撲來的一個綠衣美婢,活活劈成兩段,鮮血飛濺中,夾雜着一聲尖鋭刺耳的慘叫。

天禪大師和紫陽道長卻因分心於那突起的火勢,應變稍遲,但見眼前人影閃動,兩個綠衣美婢直向身上撞來。

紫陽道長冷笑一聲,道:“恬不知恥的老魔頭,弱女何辜,要她們白白送死。”説話之間,舉手一掌,向近身的一個綠衣美婢劈去。

這三人雖然個個武功絕世,但因這六個綠衣美婢,大出意外的發難,使他們都有着措手不及之,而且隱隱自覺功力深厚,這等粉拳、玉腿,接上兩下,也不要緊。

哪知這一念仁慈,竟落入酆秋的算計之中。

原來狡猾的酆秋,早已算計出少林、武當兩派中掌門人,對這些嬌如花的弱女,必然會生出惜憐之心,才利用六個綠衣美婢突然下手施襲。

但見幾個綠衣美婢衝近幾人之後,櫻口齊張,噴出一股疾沫,十隻玉腕齊揚,左袖打出一蓬銀雨,右袖中卻飛出一道藍焰。

這等近身相接發出的暗器,就算天禪大師、紫陽道長,身負絕世神技,也無法施展出手,而且又背臨懸崖,後退無路。

説來話長,但當時情景,不過是一剎那間,天禪大師、紫陽道長萬沒料到那綠衣美婢櫻口中竟然暗藏了魂‮物藥‬,只覺一股異香,撲面而來,趕忙閉住呼,袍袖拂動,各運內力打出。

兩股強疾之風,由兩人袖底卷出,強風起處,四個綠衣美婢嬌軀,一齊被彈震開去,那打出的幾蓬銀雨,也吃那強勁之風,震飛去大半。

任兩人神功絕世,也難全部閃避開這等近身的暗器相襲,只覺肩頭和臉上一麻,各自中了數枝毒火。

幾個綠衣美婢打出的藍焰,吃兩人拂出的強風一震,登時熊熊燃燒起來,化成一片碧綠火光。

幾道閃裂的火焰相接,火勢大張,貼物就燃,滿桌佳餚,都成綠火附燃之物,眨眼間,就在席間筵前湧起一片火海。

爆起的綠火中,響起了酆秋驚心刺耳的大笑之聲,道:“你們已中我費了三年心血淬鍊的三絕神針,和七毒消魂散,以及成兄苦心製成的白磷箭,識時務者快些喝令相隨爾等來此的門下弟子,要他們放下兵刃,聽候發落,如再頑強不悟,執意反抗,老夫隨時可使爾等橫屍窮谷…”這時留在突巖下的少林、武當兩派中隨來弟子,早已紛紛向突巖之上搶登,鬼老水寒、人魔伍獨,在目睹天禪大師、紫陽道長和範銅山受傷之後,立時聯袂躍奔到那捷徑登山之處,守住要道。

麥小明已拔出背上寶劍,綠火映照下閃閃生光。

天禪大師灰的僧袍上,已經有幾處綠火燃燒起來,同時身上中針之處,也覺出一種麻癢之

這位德高望重,身負絕世內功的老和尚,雖然身受毒針之傷,仍然能保持着鎮靜的神態,一面潛運內功抗拒身受之毒,一面施出少林絕技大力金剛掌,突然高喧一聲佛號,一掌推在身前席宴之上。

這一掌乃是他畢生的功力所聚,威勢非同小可,狂飈突起,整個的席宴被震的飛了起來,一陣嘩嘩聲中,碗筷菜盤,滿天橫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