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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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往後靠了靠,讓自己在黃梨木寬椅中坐得更舒服些。這二樓的房間並不寬敞,但窗下就是寧府的後門。
今天府衙調派好手把寧府圍了個水不通,對衞小詩是志在必得。房間裏有兩張椅子。我靠窗坐了一把,另外站了兩人。一個是班子裏的老手,幹了二十多年的捕快老李,一個是他遠房侄子楊鐵成。
在我身後的老李走過來罵道:“真他媽受罪!衞小詩要落在我的手裏,老子光了他丟到外面,把他那話兒凍掉!”看着他縮頸手的模樣,我不由回憶起崑崙險峯上的嚴寒,嘿嘿笑道:“我佩服他,這麼冷的天,哪個園子裏不好找個俊俏姑娘,他卻辛辛苦苦來採花!”老李頓時來了興趣,三角眼裏透着猥瑣的眼神,靠近我低聲説:“園子裏的姑娘怎能和寧家大小姐比,去年燈節時我望過她一眼,沒哪家園子的姐兒有她那風模樣的!”
“小心讓大財主聽到,找人閹了你,你老小子沒處叫冤。”我望着他笑着説,老李嘿嘿乾笑了兩聲。
“寧大財主還真疼這女兒,這麼個水靈靈的閨女,捨得經常讓她往外跑。”我又道。
“可不是,寧財主娶了八房姨太太,卻只生了一個閨女,喜歡的不得了,老早就放出風聲,後捨不得這閨女離家,女婿須得上門入贅。
寧家幾百萬家產,不知是哪個王八蛋有福來消受,據説這大小姐還是崑崙派的掛名弟子。”我心中着實訝異,笑道:“崑崙派?真想不到!”老李笑道:“就是,這小妮子學過幾天名門正派的武功,所以一向膽大,三天兩頭跑出去玩耍。
城裏就有好些無賴經常在她家四周轉悠,想要做寧大財主的女婿。前幾天她去梅園,竟然碰到衞小詩那賊,好在後來驚動了兩人…”
“你説的是石頭和尚和王家二公子王士元,據説那王士元是華山派的入室弟子?”
“對,王百萬幾年前花了好大的財力,才讓他這個寶貝兒子拜在華山掌門人蕭昭業門下,高興得不得了,大賀了幾天。
那石頭老禪師就是城西石頭山普渡寺的主持,不知是哪個門派的高手,反正當時衞小詩那烏龜把龜頭一縮就溜了,不過那龜蛋昨天居然大模大樣的給寧家下帖子,説今午時來娶老婆。
他媽的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後來寧財主派人去請石頭禪師和王家少爺,但據説石頭禪師出遊了,才不得不來衙門裏打了招呼。照我説,咱們總座練的是少林正宗功夫,天下和尚哪能強過少林的,來多個衞小詩也是送死!”老李越説越怒,唾沫四飛,他話中的總座指的是金陵府衙總捕頭江石燕,此人乃當今武林泰山北斗少林派俗家掌門人萬雨的小弟子,練有少林七十二般絕技之一的“大金剛拳”為人剛正不阿,素有佳名,金陵城黑白兩道一致拜服,平時都給足面子,不在城裏出什麼大亂子,不過城外地域寬廣,管理起來難免就有難度。
“老李,你可真是金陵的地頭蛇,本地的事問你看來是沒錯的了。”老李一張老臉上全是黃光,哈哈笑道:“那是,班頭有事儘管吩咐,老哥我這碗飯吃了二十多年,門路是的不能再了。
我看班頭雖然年紀輕輕,但手底硬朗,辦事老到,前途不可限量啊!哈哈!這衞小詩本事再大,今也難逃總座的手掌心,更何況還有班頭你坐鎮。
總座對老弟也是青睞有加,有意要將您提升成副總捕頭,據説申報的公文已經遞了上去,吏部對您老的任命不就要發放下來了!”
“哪裏哪裏,後還要老哥你多多提點!”我嘿嘿笑道。這次我沒用假名,只是着意將眉加,膚塗黑,又在兩腮加重陰影,臉龐似乎變寬了許多,整個人看上去大約三十出頭。
江石燕考較武功時我腳踩太極八卦,劍劍隱刺上中下三位,他一下就認出是三才劍法,直誇我深得武當劍法髓。其時武當廣招門人,影響益加深,所以他並不深疑。江石燕的師傅…少林俗家掌門“大金剛拳”萬雨老爺子我也曾見過,萬老爺子年屆古稀,鬚眉皆白,矍鑠硬朗,一身功力可謂爐火純青。據説“大金剛拳”有種秘傳心法能驟然提升全身功力,號稱“金剛伏魔神通”若由此老施展開來,必是威風凜凜,不過這種心法太過霸道,江石燕功力不到,施展不來。
而少林真正的主力,也非俗家弟子,而應該是寺內清修的和尚。我心中思索,口上道:“老李,你知道‘金陵四虎’嗎?”老李尋思了一下,道:“知道,那還是…唔,十多年前城外的幾個強盜,他們四人手裏的命案,怕有好幾十件,官府圍捕過幾次,反而死了幾個兄弟。
據説這四人是親生兄弟,用的是彭家‘五虎斷門刀’,四人同時施展開來,那可是所向披靡,不過這四人卻不是姓彭,後來不知什麼緣故突然銷聲匿跡,可能是失了手。
據説前些子西北道上鬧得震天響的‘狂風二十盜’裏有人用的刀法很象斷門刀。”
“唔…謝謝你,老李。”我點了點頭。我和老李説話的時候,楊鐵成始終專注地盯着窗外的寧家大院。
楊鐵成的身材頗為高大,板筆,一臉英悍之氣。他是老李的侄子,從小便在城內揚威鏢局幫忙,順道可以學學武功。
三個月前老李求總捕頭讓他也做了捕快,跟在自己手下辦事,不過楊鐵成不僅不把老李這個三叔放在眼裏,對我這個上任兩個月的班頭也不大屑於理睬。
倏然我心中若有所觸,抬頭一望,剛好捕捉到一黑衣人從正門上方躍入寧家大院。楊鐵成往窗口一閃,低聲道:“來了!”一時間哨笛狂響,數十條身影從寧家院子各個角落衝了出來,將那黑衣人圍在中央。
老李衝到窗口,説道:“媽的,還真敢來?”這人顯然有備而來,看來不會逃跑,我笑道:“咱們也下去吧!”那黑衣人背上負着口長劍,全身只有一雙眼睛了出來,靜靜的站着,似乎這包圍早在其意料之中,對周圍數十名手持鐵尺刀劍、虎視耽耽的捕快也不怎麼放在眼裏。
人羣裏走出一名魁梧中年大漢,對黑衣人抱拳道:“在下金陵總捕頭江石燕,敢問閣下可是衞小詩?”黑衣人哼了一聲“廢話少説,動手吧!”言罷當一拳擊向江石燕。
這黑衣人的神情和出手都大大咧咧,輕視到極點,江石燕過慣到哪裏都有人給幾分薄面的子,忽然間怒火中燒,踏步上前,左臂一擋,右拳便直搗黑衣人前。
黑衣人身形一轉,已到了江石燕身左,反手砍向他脅下。江石燕自恃臂上硬功了得,見對方不敢硬碰,又是左格右拳,黑衣人腳步一變,身形已轉到江石燕身右,隨手揮掌擊出,用的竟然是江湖賣藝之人都會的長拳和遊身掌一類淺功夫。
江石燕更是大怒,拳拳勁力十足,呼呼有聲,黑衣人每每避過鋒芒,雙腳內扣暗含八卦,身形越轉越快,不久眾人眼裏就只看見一道黑影。尋常捕快早看不清兩人的招數,江石燕知道遇上高手,身形沉穩,出手也逐漸凝重。
兩人一動一靜,轉眼已拆了近百招。突然“潑”的一聲,黑衣人高高躍起,似乎被震上半空,江石燕卻“哇”的吐出口鮮血。眾捕快大驚,想不到勝負見曉如此之快。黑衣人心中得意,忍不住炫耀了一手飄忽的輕功,身形一轉,就好似雪花隨風飄舞,輕輕落在圍牆上,一面朗聲道:“寧大小姐何在?在下衞小詩求見!”言罷一縱竄入後院,逢屋進屋。寧家大小老少全集中在內院,一時尖叫聲處處響起。江石燕一着之差身受內傷,一時不敢移動,急呼道:“大夥齊力攔住這廝!”眾捕快連忙追入後院,不過人人暗自打算,難免口上喊的震天響,腳下卻磨磨蹭蹭。江石燕看在眼裏,怒攻心,忍不住又吐了口鮮血。我衝入後院,見黑衣人竄進竄出,卻並未出手傷人,遂放下心來,既然不必馬上出武功,便只遠遠跟着。
那黑衣人一掌將木門震的四分五裂,見房中有一仗劍而立、臉帶驚容的妙齡少女,哈哈一笑大步踏了進去。
那女子見來人闖入,嬌叱一聲抬腕劍刺出。劍勢輕靈,中途卻圈腕斜劃,但見劍光閃爍,確是崑崙劍招“白雪皚皚”不過火候太差,與黑衣人着實有段距離。黑衣人向左一衝避過劍鋒,探手向寧家小姐玉腕抓去。
寧小姐顯然少有與人過招,大驚之下收劍回削,黑衣人“嘿”的一聲冷笑,身形一折,平空從劍鋒上躍過,一副吃定對方的架勢。寧小姐用劍也還巧妙,手腕一翻撒出一片劍光,斬向黑衣人腿雙。黑衣人怪手一探,徑自抓向她鼓騰騰的酥,寧小姐雙靨飛紅,杏眼帶煞,回劍削向他輕薄的雙手。
黑衣人哈哈一笑,順勢曲指在劍鋒上“叮”的一彈,寧小姐玉臂一麻,長劍“鐺”的一聲掉到地上。黑衣人一指點上她香肩“中府”把人往肩上一抗,又衝了出來。這時我身後有人突然縱前,一劍劈向黑衣人右肩,一面喝道:“華山王士元在此,賊人休得猖狂!”那黑衣人縱身避過,喝道:“好厲害的華山劍法,衞小詩去也!”身形一頓躍上房頂,轉眼越過圍牆。王士元緊追不捨,跟了出去。我躍上房頂,見兩人一前一後往東城外奔去,向屋下的捕快招呼一聲,遠遠的跟了上去。兩個月來經常在鐘山附近緝盜,我對周圍環境不算陌生。雖已是二月間,昨晚卻仍下了一場小雪,那黑衣人的身影很好辨認。
奔了一柱香時分,我看兩人趕的並不急,王士元卻頻頻回頭,不由心中一動,繞了個圈子趕過王士元,跟在黑衣人身後沒入一片樹林。
那黑衣人進林後反而停了下來,轉過身對着來路。我小心潛到近處,片刻王士元奔了過來,回劍入鞘,對黑衣人笑道:“高師兄真是好武藝!江石燕名聲不弱,卻轉眼間就被師兄打了一掌,小弟佩服得緊!”那黑衣人取下面罩,原來是個三十五六的壯年漢子,五官端正,臉上卻淡淡的一副表情,顯然對王士元的奉承不興趣。只聽他慢慢説道:“江石燕算什麼東西,打敗他也不見得怎麼光彩。”王士元笑道:“是,是,不過等會小弟把寧家小姐救了回去,擺明了他少林比不上咱們華山,師兄替師門爭光,小弟也跟着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