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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夜色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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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上帝!”看着螞蟻一樣湧來的人羣,李方西神甫驚得瞪大了眼睛。

這條官道並不寬,兩邊的丘陵雖然不高,卻因為風化嚴重而站不住人。因此,這兩千人都擠成在一起,將整個世界填滿。從烽火台上看過去,簡直就是一道壯觀的海

這樣的集團式衝鋒在場的所有人都還是第一次遇到,在花無缺和納達爾等老兵看來,所謂戰鬥需要講究武器和兵種的搭配,講究編制內部隊的配合,講究打擊的持續和有效。歸結到底就是一句話:在單位時間和單位空間中以最高的效率打擊敵人,保存自己。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戰果。

但眼前的敵人就像是陷入瘋癲,兩千人本就不做任何組織,就那麼野蠻而毫無秩序地衝過來。

如果説敵人先前的攻擊還有些章法的話,此刻的他們已經不再考慮所謂的兵法戰略。蟻附攻城,從來就是最直接最暴的手段,只要兵力足夠,再堅固的據點總有被啃下的那一刻。

一排孫可望的督戰隊站在遠處官道拐彎處,只要有人後退,格殺勿論。不過,在這樣的戰場條件下,督戰隊毫無用處。狹窄的戰場上人與人之間間隙極小,陷入恐懼的士兵本沒有力氣轉身逃跑。他們只能隨着人下意識地朝前湧去,只要動作稍微慢上半拍便會被直接踐踏至死。

一個士兵在衝鋒時被火槍打碎了半邊嘴角,他大聲慘烈叫着,鮮血不住下,將半邊肩膀都染紅了。剛開始時,嘴邊的傷口還不大,如果被他時間包紮,不過是一個小傷而已。但洶湧的人本不會因為一個小兵的傷勢停留。在他的慘叫聲中。隊伍依舊緩慢而不可阻擋地向前。直到將他的傷口完全翻看,出裏面的牙齒和骨骼。而那人已經陷入昏,依舊機械地被裹脅向前,直到被人掀翻在地。

因為時間關係,敵人也來不及準備必要地攻城器械。很多人手裏只抬着簡易地長梯。在很段的時間裏,他們就衝到烽火台下。然後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吶喊,順着梯子朝上爬來。然後又被轟鳴的火槍下去。

人實在太多了,而長梯就那麼兩條,很多敵人都站在烽火台下,試圖用力往上爬。可爬到一半,卻無力地溜了下去。

“轟!”大炮再次響起。本不需要調整角度,就那麼打出去。即便是最普通的實心彈也能在第一時間放倒一大片敵人。鮮血和殘肢飛上天空,哀號中的士兵倒在地上,瞬間被瘋狂地人羣踩死。

隨着大炮的顫鳴,烽火台震得更加厲害,牆壁上的夯土也酥了,泥塊沙土紛紛揚在空中,落到敵人頭上。

夕陽更紅。鮮血噴灑。血的黃昏已經到了最後時刻。

“放!”花無缺的聲音已經沙啞了,對敵人的瘋狂他已經有心理準備。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再等上一個時辰天就要完全黑下去。黑夜之中,孫可望這支龐大地軍隊不可能摸黑進軍。那麼,在這裏紮營應該是他們唯一的選擇。如此,遲滯敵人進攻的任務算是完成了。陳留那邊應該有時間做出反應。

只要頂過這一個時辰,即便犧牲了。也是值得了。

火槍同時出。敵人落葉一樣從烽火台上摔下去。雖然烽火台上的陳留軍不多,但敵人想要攻上來。只能沿着不多的幾條長梯,只要將槍口對着梯子不停發就可以了。每一槍下去,就會有一條生命從這個世界消失。敵人雖多,卻只能呆在下面等着。

很快,花無缺就發現了這一點,他將部隊分成兩個部分。一隊在前面不停擊,另一隊則只負責裝填彈藥。這樣一來,手手上就有十把火槍,火力連綿不絕,在烽火台前形成一道火不可否認,孫可望派出的這支軍隊都是軍中的鋭,兇殘之處甚至勝過陳留軍。可惜,他們遇到的是花無缺這支火力空前強大地新式軍隊。兩種作戰模式在這個狹小的空間直接對話地結果呈一邊倒的趨勢。

一邊依靠的是人數、勇氣和犧牲,而另一邊則是紀律和裝備。

,發,再發。轟炸,轟炸,再轟炸。

硝煙已經徹底將整個烽火台籠罩了,從遠處看去,這座陷入人海的小炮樓如同一支正在燃燒的蠟燭,只不知道究竟在何時熄滅。

人數地對比是如此地懸殊,陷落只在彈指之間。

對面山上,孫可望皺着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了。從這一波攻勢開始他就呆在那裏,用手使勁地抓着一塊土坷拉使勁地捏着,以掩飾他焦躁地心情。見自己的軍隊已經攻到烽火台下,他終於放下心來,手一鬆,一股黃的灰塵隨風而散“很好,終於要拿下了,傳我命令,不留俘虜。對了,現在什麼時辰?”話音剛落,遠方山脊那道燦爛的晚霞突然消失。眼前一暗,夜晚降臨。

“倒黴!通知各部軍官安營紮寨,我們在路上耽擱得太久了。”孫可望無奈地搖了搖頭。如果他手頭是一支兩千的人軍隊,在拿下烽火台後還可以打着火把連夜趕去寧陵。可對一支兩萬人的大軍而言,在夜裏行軍無疑是一種冒險。再説,軍隊趕了一整天路,現在又在烽火台前打了這麼長時間,士卒早就累壞了,若再不休整,明天遇到敵人,談何戰鬥力?

最討厭的是,就算現在紮營也需要很長時間。不管怎麼説,這次戰役從遇到烽火台之敵之後就開始不順利。一片陰霾從心中升起,他猛力地拍了拍手問侍衞:“路上抓的女子貨如何?

“一個侍衞討好地湊過來:“回將軍的話,有幾個還不錯。”

“好,送一個去我帳中。走吧,沒什麼可看的,我餓了。”孫可望轉身上馬,眾人慌忙跟了上去。

很快,以烽火台為界限,西面的孫可望大軍忙碌起來,篝火點起,星星點點,將一片曠野照得通亮。

另外一邊,王啓年的騎兵已經在空地上等了半天,但後面的大軍還是沒能衝烽火台衝過來。騎兵隊的幾個將軍你看我,我看你,都傻了眼。

“這陳留軍怎麼強悍成這樣,區區三十來人就把孫將軍的步兵給擋了這麼長時間。”一個校尉小心地説。

“步兵嘛,戰鬥力總是很弱的。”作為騎兵軍的統領,王啓年非常狂妄,自來就瞧不起那些叫花子一樣的步兵。他冷笑一聲道:“陳留軍的戰鬥力和火力,先前大家也都看到了。以烽火台的地勢而言,我軍每次進攻能夠投入的兵力也不過幾百。敵人有三十多人,一炮下去就能打死幾個,然後那三十來條火槍同時發,怎麼説也能打死十來個。若想摸到烽火台下,只怕要付出幾十條人命的代價。你們覺得,這麼大的傷亡,部隊還約束得住嗎?”這個年代的舊式軍隊如果傷亡率達到百分之十就有崩潰的危險,更何況張獻忠的農民軍戰鬥力本就不強,如果按照王啓年所説,在那樣的戰場條件下梯次進攻,只次只能投入幾百人,只怕去多少就要被打垮多少。

雖然拿下烽火台之敵也不過是時間問題,可時間就這麼耽誤下去了,連夜趕路顯然已經不太現實。現在王將軍該考慮在什麼地方過夜了。

“那麼,再殺回去同孫將軍匯合?”王啓年用探詢的目光看着眾人。

大家都搖了搖頭,後面正打得熱鬧,估計道路也被進攻部隊堵。若現在再調頭回去,兩千騎兵可不是開玩笑的。大家擠在一起,不就變成活靶子了。

“這事其實…”一直沒有説話的徐以顯突然話“如果我沒猜錯,孫將軍應該已經在東面指揮人安營紮寨。拿下烽火台也不過是時間問題。問題是,還需要多久。我們這麼多人馬總不可能在野地裏等着。西面二十里的河邊有一個叫小壩的村莊,探子回來説那裏的房屋都還在。不如我們今天晚上去那裏宿營。”王啓年想了想“也好,再這麼等下去,人和馬都受不了。我們就不等孫將軍的大隊了,先到小壩宿營。明天一大早再同本部回合。”説完話,他翻身上馬,帶着兩千騎兵滾滾向西。二十里距離不短,但對他這支輕騎兵而言,也不過是一個時辰的距離。就兵法而言並未同大隊離,甚至還能預先警戒,騷擾和遲滯東來之敵。

王啓年沒想到的是,高原的主力走的是水路。他更沒想到。他的騎兵大隊剛一走,烽火台那邊的戰鬥就結束了。

也因此,孫可望大軍被花無缺他們這一滋擾,騎兵和步兵就這麼簡單地被分割成互不統轄的兩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