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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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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後,御手洗給我一份關於排水時產生旋渦的科學講義,由於內容很有趣,下面簡單介紹一下。

北半球與南半球的旋渦方向是不同的,更準確地説,兩者的方向就像照鏡子般是相反的。早在十九世紀,歐美物理學界就已發現了這種現象,將其命名為“科里奧利效應”科里奧利是十九世紀初的法國工程師,他首先提出這種物理效應。

所謂的“科里奧利效應”是指地球這個巨大球體不停地高速自轉對地球表面物體運動所帶來的影響;地球上不同的地點由於緯度不同,運動的速度也不同。例如,在赤道上的人由於地球自轉的關係,在二十四小時內便做了四萬公里的圓周運動,換算成時速相當於每小時一千六百七十公里。然而,當此人從赤道往極地方向移動時,他的圓周運動的半徑便越來越小,雖然二十四小時轉一圈的事實不變,但相對於空間而言,此人的運動速度漸漸變慢了,當他抵達極點,時速就變成了零。當人置身相對於地球中心不同距離的地方,也會產生相同的現象。例如高山山頂與山麓——由於在山頂能畫出更大的圓,時速也就增加了。一旦下山,地球自轉產生的速度會慢慢減緩。如果下到礦山坑道,旋轉運動的半徑就更小了,速度進一步減慢。當到達地球中心時,時速即變為零。

當物體沿着地球的經線,也就是往南北方向移動時,因為速度變化而自然地引起偏向,也就是產生了偏移,此即“科里奧利效應”這種偏移在物體不接觸地面做長距離運動時,就會明顯地表現出來。假設在南邊用槍擊北邊的目標,問題應該不大。但由南往北發洲際飛彈時,若無視這種偏移,就會影響彈頭落點的準確。具體來説,若從赤道往正北方發導彈,在發時,它有着往東的速度,這種能量是不變的。但隨着導彈往北前進,由於地球自身往東的速度減少了,導彈往東的速度大於地球自身往東的速度。

導彈就會慢慢往東方傾斜;同理,在南半球則往西方傾斜,兩者呈鏡像對稱。

不難想象“科里奧利效應”也對大氣、海水和江河的動產生影響。有地質學家認為,北半球向北動的江河與南半球向南動的江河對右岸的浸蝕作用都強於對左岸的浸蝕作用。御手洗還認為,文明的西進或大多數的城市向西邊擴展,也證明了某種程度的“科里奧利效應”那麼,排水時的水情況又如何?假設有一個非常大的圓桶,在桶的中心開了排水孔,用栓子住,然後裝滿水。如果排水孔正好置於北極點上。拔去栓子,桶內的水將邊受地球自轉的影響邊排出,就會產生逆時針旋轉,即左旋旋渦。如果排水孔置於南極點上。

就會產生相反的旋轉,即產生右旋旋渦。產生排水旋渦的力量,在極點最強大,隨着接近赤道而漸漸減弱,到了赤道上則成為零。南北半球產生的熱帶低氣壓方向,也證實了“科里奧利效應”的推論。

御手洗就是據這個理論,從旋渦方向的不同,推測陶太身處的地方有可能橫跨南北兩半球。不過御手洗也強調,這畢竟是理論上的推論,實際上做排水實驗時也可能無法獲得上述的結果。

探究其原因,首先,把水裝入桶中所產生的水的旋渦運動會比我們想象中持續得更長,御手洗把這種現象稱為“水的記憶”要完全消除“水的記憶”達到靜水狀態,有時需歷時數天。在沒有完全消除“水的記憶”的情況下排水,旋渦的方向可能會與裝水時產生的旋渦方向相同。再者,如果桶子太小,那麼容器的形狀、內部表面的凹凸、排水孔形狀等因素的影響力,可能會大過地球自轉的輸入力,進而左右旋渦的方向。此外,也要考慮氣温的影響,排水前的水是否發生過某種運動,以及拔子時是否不夠小心等因素。

也就是隻有在內部表面光滑如鏡,且有完美圓筒狀的容器正中央設置排水孔,而且桶內的水必須完全處於靜水狀態,在一瞬間筆直向上打開子時。才會形成符合“科里奧利效應”理論的旋渦。

我們委託《f》週刊的藤谷做了調查,證實到一九八四年為止,旭屋在印尼確實擁有一棟公寓大樓,聽説目前已成為系企業的員工宿舍。一九八四年,旭屋將這棟公寓大樓出售了。此外,旭屋在菲律賓擁有兩棟公寓大樓,新加坡有一棟,泰國有三棟;印尼雖然只有一棟公寓大樓,他卻毫不猶豫地賣了出去。據説該棟大樓位於雅加達北部安佐爾公園東邊盡頭的海邊。

於是,我和御手洗一起搭機來到雅加達遠郊的斯卡魯諾·哈泰機場。

離開海關,出了機場大廳,我不嚇了一跳。在玻璃帷幕牆的大廳外,擠滿了膚淺黑的人羣。發生什麼事了嗎?是不是有政府要人或電影明星到了?但這不是每天都有的事呀。我想起了埃及,但開羅機場也不像這裏這樣亂哄哄【注】。

【注】見《水晶金字塔》。

擠出人羣,來到機場前的廣場。只見奔馳車從眼前開過,接着又有幾輛本車。啊!這不很像東京嗎?但這只是一瞬間的想法。

很快地,我就發現此地與本的不同之處。路上的車子雖然十輛中有九輛是本車,但這些本車卻都破破爛爛,而且是在本基本絕跡的舊款汽車。車門、車頂及擋泥板上都是凹痕。因為降雨少,又沒有清潔,車身黑糊糊的,骯髒不堪。此地的空氣也與本截然不同。空氣乾燥,清新,做一下深呼,還可隱約聞到植物和果實的芳香。

一輛出租車開過來,當御手洗招手攔下時,我才發現一羣膚淺黑的當地孩子向我圍上來。他們身上發出南國特有的氣味,加上明亮的陽光,又使我想到了埃及,勾起我的南國情懷。

“請到安佐爾公園。”御手洗是説要去的地方吧——他用的不是英文。他能説好幾種語言。

出租車開動後,這個國家的貧窮迅速在車窗外展現。在路上行駛的車子,似乎越來越爛:有的窗户被打破了,有的防撞槓凹陷成v字形,有的排氣管冒着濃煙,如氣老牛般地爬行着。

但這些車子幾乎都是本車,如果只注意車子的話,很容易會以為這裏是本某個地方的城市。可是在本,絕對不可能見到這類舊款且破爛不堪的車子。突然見到這般光景,如果不懷疑這是本城市的話。就一定會以為是核爆過後的景象了。路上還行駛着奇怪的三輪汽車,很像我童年經常見到的小型貨車。出租車從三輪汽車旁邊駛過,幾乎可見到三輪汽車駕駛員的全身——短褲裏伸出的腳被太陽曬得黝黑。像鶴腿般乾瘦。在今天的本,已經很難見到這樣骨瘦如柴的人了。乍看之下,或許真會以為這是核爆後殘存的、受到輻污染、苟延殘的人類。

車子進入城區,道路兩邊排列着石砌建築物,大多數的屋子也是黑黝黝的,有些窗户的玻璃還碎裂了。衚衕裏有一條髒水溝,一座木橋橫跨其上,許多印尼人或倚或坐在木橋的欄杆旁。橋邊還擁擠地停着許多三輪汽車,河邊則雜亂地搭建了許多簡陋的木屋。因為處於建築物的背光處,照情況極差。在河邊,許多人或站或走。

不知道這麼多人聚集在一個地方要做什麼。

御手洗和司機説了些什麼,然後轉頭用文給我解釋:“他們什麼也不做,但喜歡整天聚在一起。其中多數人好像沒有家庭,有的人只擁有橋邊的三輪汽車,這就算有錢人了,他們在三輪汽車裏睡覺,用河裏的水刷牙、洗臉、擦身體,然後在河裏排。城裏到處都是窮人,南北貧富差距的問題正在益尖鋭化。前面的大街上也聳立着一些豪華的建築物,但大多是本企業或相關機構的辦公室。大廈背後太陽照不到的地方就是貧民窟。看來,任何國家都是一樣。”前面大街的建築物上,掛着三洋、山葉、豐田等本企業的招牌和霓虹燈廣告,但寫的不是片假名,全是羅馬字母。在陶太的文章中也出現過這些招牌,説招牌好像採用橫寫的文字,當時我誤以為這些橫寫的文字是片假名。

南國印象在任何地方都大同小異。看到這裏的街道就讓我想起開羅的街道,那裏街道的兩邊也聳立着漆黑的建築物,破爛的車子在街上橫衝直撞。不過,開羅與這裏的區別在於:開羅的本味較淡,建築物上不常見到本企業的招牌,街上的汽車大部分是法國或意大利車。而且,伊斯蘭教對開羅有壓倒的影響。印尼也主要信奉伊斯蘭教——不知為什麼,南方國家多信奉伊斯蘭教。不過在雅加達,不像開羅那樣有很多的清真寺尖塔,本的影響是壓倒的。

這裏真的很像本,—進入城裏,甚至讓人覺比東京更像本。

在東京街上行駛的汽車,多是德國車和英國車。可是在雅加達的街上,行駛的幾乎是清一本車。機車也是本製的,駕駛者戴的安全帽上可以見到本公司的文字。那種三輪汽車恐怕也是本製的吧。雅加達彷彿完全成了本的殖民地,人行道上走着許多本人。

不僅大街上如此,在印尼人的常生活中,服裝、食品、電器、‮物藥‬和用雜貨等,無一不是本貨的天下。這裏簡直成了另一個本,一個曾經貧窮的本。太平洋戰爭時的本,似乎在這裏復活了。如果如御手洗所説,陶太被偷偷地帶到這裏,人種與語言暫且不論,身處這樣的環境,讓陶太以為坐上時光列車回到二十年前的本,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我來到此地,親眼確認了事實。

沒想到本對印尼的影響是如此強烈,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不過,我還有不明白的地方。假設按照旭屋和香織的陰謀,陶太被偷偷送來印尼,又假設旭屋殺加鳥的計劃成功,完美地殺死了加鳥,把殺人罪責推到誰也不清楚的強盜頭上,自己則擁有可以擺嫌疑的不在場證明。可是,殺人的那一天是虛構的五月二十六,實際期應該是六月十一。那麼,計劃完成後,旭屋和香織就必須讓陶太回到真實的時間。若御手洗所説的是事實,豈不是…

按照真實的時間和真實的場所,發生殺人事件後的第二天就不是五月二十七的印尼,而是六月十二的鎌倉稻村崎公寓。犯案後,旭屋和香織必須儘快把陶太送回本,旭屋是如何完成這個艱鉅任務的呢?這樣的計劃有實現的可能嗎?我轉向御手洗,鄭重地向他提出上述疑問。但他只是輕描淡寫地答:“既然有帶過來的方法,當然也有送回去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