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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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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涼了,早晚都有點冷意,尤其是天剛亮的時候,穿上件夾襖兒都還嫌少點兒!

天剛亮的時候雖然有點冷,可是這時候最靜,空氣也好,尤其在城兒一帶的荒郊,珠千萬顆掛在草尖上粒粒晶瑩,站在這兒上-口氣,混身沒一個地方不舒服。

在東城兒就有這麼個人,除了陰天下雨之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從不間斷。

天剛亮,他就託着個鳥籠子到東城兒來遛鳥兒了。

這個人是個老頭兒,五十上下年紀,穿着談不上怎麼好,但乾淨,人也神。

這個老頭兒每天早上都到東城兒來一趟,託着鳥籠子,掀起布罩子,讓籠裏的畫眉鳥盡情的跳,盡情的叫。

今天跟往常一樣,天剛亮,他託着鳥籠子出現在東城兒。

今天跟往常唯一不一樣的,是東城兒比他早到了個人,往一大早東城兒只他一個人,今天不但突然多了個人,而且到得比他還早。

老頭兒怔了一怔,只是怔了一怔,本來嘛.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許他起早,不許別人起早,許他到這兒來,不許別人到這兒來!

或許這個人剛發現早上東城兒的好處,有這麼個同好,每天早上能有個人聊聊天,談談鳥兒,應該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才對。

老頭兒從側面打量這個比他先到的人,這個人揹着手面對着遍地珠的荒郊,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有一副頎長的身材,穿身略嫌單薄的黑衣,個子桿兒得筆直,站在那兒跟擎天柱似的。

廿多近卅年紀,大大的眼,長長的眉,眉長得都斜飛人了鬢,鼻樑高高的,而直。

老頭兒看不見那半張臉,可是有這半張臉就夠了,這個人長得很俊,十足的美男子一個。

老頭兒只覺這個人跟常人不同,可是一時他又説不出這個人究竟那兒跟常人不同。

老頭兒剛走近,黑衣客已有所驚覺地轉過了身,老頭兒兩眼一亮,心裏也不免一陣惋惜。

沒錯!的確是個美男子,唯一的瑕疵是左臉上有條刀疤,讓人恨不得拿手把它抹了去,是誰,這麼缺德?

老頭兒這裏心念轉動,黑衣客那裏含笑開了口:“老先生早啊!”人長得本來讓人一見就有好,這麼客氣,這麼有禮,哪還不更讓人有好

老頭兒定定神忙含笑點頭:“早,早,你老弟一向也愛早起?”黑衣客帶笑點頭道:“我一向起得很早,慣了,到時候就睡不着,早起的好處很多,可惜能領略早起好處的人不多!”

“的確!的確!”老頭兒不但深有同,而月.也喜歡這年輕人談吐不俗,他道:“有不少人晚上不想睡,早上懶得起,不到上三竿不下牀,大好時光全費在睡夢裏了,實在可惜!”黑衣客笑笑,一雙目光落在老頭兒手上那鳥籠子上:“老先生這隻畫眉不錯啊!”老頭兒笑笑説道:“生平無他好,就喜歡種種花,玩兒鳥,見笑,見笑!”

“好説。”黑衣客道:“世人皆為名利忙,老生生獨寄清於花鳥,足見清高!”老頭兒哈哈一笑道:“過獎,過獎!説什麼清高,我這個人天生的懶散命,還沒有請教老弟台貴姓?”黑衣客道:“不敢!傅。”老頭兒道:“原來是傅老弟,傅老弟也住東城?”

“不!”黑衣客道:“我一向在南方,剛到京裏來。”老頭兒道:“我説嘛!一向少見,我姓覃…”黑衣客截口道:“我知道,刑部書辦覃老先生?”覃老頭兒聽得一怔道:“怎麼?老弟台認得我?”黑衣客笑笑説道:“不瞞覃老説,我今天是專為在這兒等覃老的,打聽了好些子了,好不容易才打聽出覃老每天早上到東城兒來遛鳥!”覃老頭兒眨了眨眼道:“老弟台今兒個是專為到這兒來等我的?有什麼事兒嗎?”黑衣客道:“覃老可聽説過傅天豪這三個字?”覃老頭兒一點頭,道:“聽説過,怎…”陡然一驚,臉上變了,急道:“你,你是傅天豪?”傅天豪含笑點頭道:“不錯!我就是官家緝拿多年,最近又鬧得京裏滿城風雨的傅天豪。”覃老頭兒手一顫,手裏的鳥籠子一歪往下掉去!

傅天豪手一伸便把鳥籠子接在手中,道:“覃老不必害怕,不管傳説中傅天豪是個怎麼樣的人,至少如今我對覃老沒有絲毫惡意,我本是打算到府上去拜訪的,可是我怕讓人誤會覃老,也怕驚了覃老的家人,所以我只有跑到這兒等您!”他把鳥籠遞給了覃老頭兒。

覃老頭兒接過鳥籠,神情顯得平靜了些,可是説起話來還有點不自然:“我知道官府對傅爺您緝拿多年,而且出的賞額很高,這些子以來京裏的幾個營更是忙得不可開支,可是背地裏我也聽過不少人説傅爺您是個俠義之士…”傅天豪淡然一笑道:“俠義兩個字不敢當,不過傅天豪做事當能仰不愧,俯不作,自問對得起良心。”覃老頭兒道:“今天總算讓我有幸親眼見着了傅爺,刑部當差這麼多年,我見過不少大凶大惡,這雙老眼不花,我看得出傅爺您不是那種兇惡之人,大凡兇惡之人眉宇間總帶股子暴戾煞氣,傅爺您卻是滿面祥和,-身書香氣…”傅天豪道:“多謝覃老,可是覃老待會兒還得到刑部去?”覃老頭兒一點就透,當即改口説道:“是!是!那麼我請教,傅爺今天在這兒等我是…”傅天豪道:“我想救沈在寬,請覃老勉為其難幫個忙,也請覃老為我大漢世胄,先朝貴民盡一分心力救救這位忠義。”覃老頭兒一聽,嚇得臉一變,忙往四下裏看去。

傅天豪道:“覃老放心,附近沒有人我所以挑這個時候在這地方跟覃老見面,就是怕連累覃老。”覃老頭兒神定了,沒説話,沉默了一下才道:“聽了傅爺您這番話,就知道傅爺的確是位令人敬佩的俠義之士,我也明白為什麼官家多年來一直不放過您了,我也是個漢人,理應為咱們漢人盡一分心力,只可惜傅爺您來晚了…”傅天豪神情一震道:“覃老…”覃老頭兒道:“沈先生早在解送來京的第二天夜裏就被害了!”傅天豪心神大震道:“怎麼説?沈先生早在…那為什麼傳説沈先生被囚在刑部大牢裏?”覃老頭兒道:“那是‘血滴子’出的主意,這一件是為引沈先生的同黨蹈網上鈎,別人不知道我清楚,打那時候到現在,刑部內外每天都埋伏着有幾十名‘血滴子’好手…”嘆了口氣道:“我見過沈先生,風骨嶙崎,滿臉正氣,沈先生是個讀書人,我也是個讀書人,可是我這個讀書人只有羞煞愧煞,莫道書生空議論,頭顱擲處血斑斑,沈先生才配稱真正的書生,真正的讀書人,當時我也曾動過救他的念頭,可是我這身老骨頭…”滿臉悲慼之,搖搖頭住口不言!

傅天豪一雙長眉揚得老高,道:“原來如此!‘血滴子’之毒辣陰狠果然名不虛傳,看來沈姑娘是白來了,那件寶物也白送了…”頓了頓道:“不管怎麼説,覃老這份心意可敬,沈家存歿仍然…”覃老頭兒苦笑説道:“傅爺!我已經夠羞愧的了!您這麼一説我更汗顏了!”傅天豪道:“覃老不必説什麼,我不敢耽誤覃老過久,請告訴我沈先生的屍骨葬在何處,當年殺害沈先生的是‘血滴子’中的哪一個?”覃老頭兒搖頭説道:“沈先生的屍骨葬在哪兒我不清楚,沒聽他們提,也沒人敢問!至於殺害沈先生的,我記得是個‘血滴子’的領班,好像姓趙,左邊缺只耳朵,很好認。”傅天豪一抱拳道:“多謝覃老,時候不早了,覃老請吧!”覃老頭兒道:“傅爺想找那個姓趙的‘血滴子’領班,用不着往裏頭去,我知道他在外頭有個女人,那個女人住在‘府學衚衕’東頭兒左邊第三家,門口栽着半截石樁,姓趙的每個月總要到她那兒去好幾回,您到那兒去找他也要小心,他身邊總帶着兩個人…”傅天豪又一抱拳道:“傅天豪,天已經大亮了,這一帶難免會有人來,覃老還是快請吧!”覃老頭兒沒再多説,拱拱手道:“那我告辭了,今天能見着傅爺,我的造化不小!”他轉身走了沒幾步忽又轉過頭來道:“傅爺可以問問那姓趙的,他也許知道沈先生的屍體埋在哪兒?”傅天豪道:“多謝覃老!我省得!”覃老頭兒又一拱手轉身走了,沒再回頭。

傅天豪站在那兒一直望着他拐過了遠處的民房!

“府學衚衕”裏有個令人肅然起敬的地方,那是“文丞相祠”也就是一代忠烈文文山的從容就義處!

文天祥祠在“府學衚衕”舊順天府學之鄰,遠在“安定門”大街東有“育賢坊”大牌樓,衚衕東口有“忠烈祠”扁額。

這一帶白天就很清靜,到了晚上更清靜,很難看見幾個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