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秘笈不翼而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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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是一片空空的打麥場,月光如水。
只見辛小姐,空手叉,屹立在打麥場的正中央,仍然是那一身裝束,淡緋的勁裝,如花似玉的粉靨兒上,嚴冷如冰雪,殺氣騰騰。
在她對面六七丈,站着六條魁梧大漢,個個大刀闊斧重錘,那瘦弱的康秀才,手中也提着一對細長的爛銀鐧,站在六條大漢的前面。
那黑麻臉的長工,手中抱着那柄單刀,遠遠立在打麥場的另一邊。
辛小姐伸右手,指着康秀才,嬌喝道:“姓康的,你真是膽大包天,公然敢在我的山下,來當暗樁!告訴你,你們在我山下六處暗樁,我此刻在一個時辰之內,全都拔掉!懂事的,馬上給我捲鋪蓋滾回去,我不為難你們,改天我自己會去和你們幫主了斷,要不然,休怪我下手不留情,趕盡殺絕!”武天洪見辛小姐是空手,急奔上前,把祥麟寶劍遞給她,道:“稟小姐,你的寶劍!”辛小姐看都不看一眼,只注視着康秀才,口中輕道:“哦,武天篷也趕來了?這柄祥麟寶劍,是我送給你的。”她放大聲音清脆地説:“武天篷,站遠點,看我空手送他們上西天,只要他們敢動一動!”她把玉掌向武天洪急揮,叫他快讓開,武天洪退下十丈距離。
康秀才大笑着道:“黃丫頭,不必賣狂!諒你也走不出我手下十個照面。不瞞你説,在下我,在這裏埋暗樁快三年啦,你一直到今天才知道?你這樣糊塗,還配當青龍幫幫主?”武天洪這才知道:這辛小姐原來是青龍幫的幫主!這康秀才,自然是屬於另外一個幫的,卻來到熊耳山下面伏暗樁,伏了快三年了。武天洪又想到:這辛小姐居然肯把這絕世奇珍的祥麟寶劍,送給自己,無疑的,定是和自己換那本《雲笈七籤劍悟》,這樣想來,這失去的書有下落了。
只見辛小姐,向康秀才冷笑了一下,轉過身,指着黑麻臉長工,高聲問:“孫香主,你在康秀才家,做長工有幾年了?”這黑麻臉長工連忙丟了單刀,進一步遠遠打千,高聲答道:“回稟幫主,孫良幹在康秀才家當長工,到今天是兩年九個月零二十二天。”辛小姐轉回身,冷冷地問康秀才:“你知道你家裏的長工孫良幹,是我手下外三堂的香主嗎?”康秀才和六個大漢,登時個個面變成死灰,不由自主也都向後倒退了一步!萬萬想不到家裏的一個長工,一向是蠢如鹿豕,竟然是辛小姐手下的一個香主!只以為自己七個人,來熊耳山下做她的暗樁,卻不料她已經在自己的家裏面,佈下了反暗樁,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真是一敗塗地,栽跟頭栽到家!康秀才惱羞成怒,眾人一齊狂吼着:“拼啦!”七人七件兵器,如七道電光白虹,疾向辛小姐殺去。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武天洪在旁,一見七個人出手的身法功力,個個都不在黑麻臉孫良幹之下,登時狂飆怒卷,電光怪嘯,千軍萬馬似的直把辛小姐沒在驚濤駭之中!那瘦弱的康秀才,也揭破了假裝的文弱,暴着兇惡猛悍,一齊把辛小姐裹在裏面。
可是這二十歲不到的秀麗女郎,反而悠然甜笑起來,不慌不忙,東偏偏,西讓讓,略進進,稍退退,動作一點也不快,走得平平凡凡,看得清清楚楚,奇怪的是,七人的大刀闊斧,重錘,狂風暴雨似的萬鈞威力,連辛小姐的衣角都碰不到一下!辛小姐邊遊走着,邊輕鬆地笑道:“武天篷呀,你聽着,我告訴你這裏面的情由…”武天洪連忙攔住道:“不要説話,怕分了心!”辛小姐像狂風暴雨中的柳枝,輕輕舞着;像驚濤駭中的小舟,漂漂浮着,笑着答道:“對付這七個草包,比走山路還省力吶!武天篷,我這青龍幫,在熊耳山上,我師父逝世之後,我大師哥背叛了出去,另外在四川也立了個青龍幫,就是康秀才他們的青龍幫。這裏吶,我是二弟子,就輪到我當幫主,我十七歲就當幫主啦!他們四川青龍幫,是假的,沒有宗譜,沒有大印,沒有青龍令箭,沒有青龍旗牌,什麼都沒有!這些都在我們熊耳山上…”康秀才七個人,見七人連番猛烈攻殺,七個成年的大漢對付一個弱女子,連碰也碰不到半點影子,而辛小姐卻若無其事滿不在乎,笑嘻嘻地和別人閒聊天,如何不暴怒得如瘋如狂?一時震天地湧起一片暴喝厲吼,七人亡命似的窮兇惡極抵死向前硬上,更如有震山撼嶽翻江倒海的無比威勢。
可是辛小姐仍舊輕鬆嘻笑地遊走着,繼續道:“我當了幫主之後,親自去四川兩次,勸求我大師哥回熊耳山來當幫主,他不但不悔悟,還要來滅我們。我這次下山,是到各地去奉請本幫五位元老,回熊耳山來,和我在今夜一夜之間,分別把他們六處暗樁一齊破掉。我回來的時候,就遇見了你。”武天洪急問:“你拿了我的一本書沒有?”辛小姐一聽這話,立刻知道事情嚴重!她上次已經猜到:武天洪帶着一本《雲笈七籤劍悟》的,此刻武天洪忽然問出這句話來,自然是他所帶的《雲笈七籤劍悟》失去了!她大為驚愕,一飄身,從萬點刀雨斧雹中穿出來,直來到武天洪面前,急問道:“我沒有拿你的書呀?你把《雲笈七籤劍悟》丟了?”那邊康秀才七個人,連番捨死忘生猛攻之下,忽然不見了辛祖仁,七人大驚,心知不妙,每個人都以為辛小姐必在自己的身後,七個人火速回身,大喝劈下,都劈個空,卻看見辛小姐走開了,把七個人丟下,去和那姓武的對面説話。
這一下,着着實實把七個人氣得天南地北不知東西,七人同時狂吼,飛奔過來“轟!”一聲震響,萬道寒星疾電,彌天漫空的暗器如黑雲打來。
辛小姐連回身帶拔身,輕靈巧妙地高起空中二三丈,武天洪也退下四五丈,萬般暗器全部都打落空。辛小姐在空中捷地一翻身,倒身俯衝疾下,那種美妙、嬌柔、神奇、迅疾,簡直令人叫絕!兩隻柔荑玉掌,向下一齊打來,七八尺的距離,隔空把六條大漢,震得四分五散,連吼都不曾吼出來,全都落到四五丈之遠,倒地不動。
只有康秀才一人,疾奔後退,沒有碰到掌風,卻就勢一揚手,像是一個龍眼大小的暗器,恰恰到辛小姐一落地之時,正打中了辛小姐的前,那暗器倏然化滅不見。
辛小姐一聲尖鋭的慘叫,仰面跌倒地上,全身略一搐,再也不動。
康秀才打出暗器,回頭就不知去向。
武天洪和孫良幹一齊大驚,疾奔近前,俯身一看,這青年的女幫主,已經氣絕,香消玉殞!孫良幹這黑麻臉漢,捶頓足放聲大哭!武天洪更是驚慌得手足無措,再也不顧男女之嫌,伏身把耳朵貼在辛小姐的前,細聽,心都不跳了!他長嘆一聲,站起身來,淚如雨下,哽咽着道:“孫香主,想不到這樣的變化,有什麼法子吶?現在只有請你飛報上山去了,我在這裏守護着吧!唉!”接着他心裏説:“我那一本《雲笈七籤劍悟》,也茫茫地沉入大海里面去了!”孫良幹勉強止住了哭,飛奔前院,頃刻之間,武天洪聽見一路的緊急馬蹄聲,飛馳上山而去。
這一場惡鬥,加上孫良幹放聲一哭,早驚動了全村的人,夏天夜裏起來十分方便,百十來個男女老少,都擠到康秀才家後院打麥場上來,一見地上死了六條大漢,又見死了一個少女,這少女,大家都認得,是青龍幫的幫主。這女幫主,平時極得人心,眾人一見,婦女們就首先痛哭起來。
武天洪面對着眾人,發出宏亮的聲音,把打鬥的情形,和自己的身份來歷,都向大家説明。於是眾人中立刻有老年人出來做主,先叫婦女們止住哭,叫她們把辛小姐的體玉抬進康秀才的客廳中,搭起靈牀,停上去,先蓋上白被單蒙着,一面叫人即刻到市鎮上去,連夜採買上好的棺木,以及一切壽衣裝殮應用之物。
眾人家中有現成香燭的,都拿來燃着。
忙亂了一邊,漸漸安靜下來,康秀才家,已經沒有一個人了,憤怒的眾人,把康秀才家拆毀得一塌糊塗。
武天洪和辛祖仁,雖然沒有什麼很深的友誼,此時相對,幽明異路,咫尺天涯,也不傷不已。
他又想起同門的師妹,卻是鐵崖丈人把她自幼帶大的,以前也是歷經了多少次生死之險,總算是不曾喪命,才贏得江湖上無人不知的“玉蕊仙妃”的響萬兒!拿辛小姐和玉蕊仙妃相比,武功倒真是八兩半斤,可惜這辛祖仁卻在此喪命,人世間美秀雙星,弱了一個!直到東方黎明,聽見山上一片急促雜沓的馬蹄聲,奔騰疾馳來到,人人都不及下馬進門,都從馬背上直接拔身縱起,飛入康秀才家。
首先飛衝而來的是五位老者,武天洪一見,知道就是辛小姐所説的青龍幫的五位元老。其次是六位外堂的堂主和香主,孫良幹也在內,共有近二十人。
五位元老手中都拿着各式雜瓶,疾奔到辛小姐的屍體之前,揭開白被單,都伸手一摸,屍體已經僵硬了。
五位元老中一人,向眾人沉重地宣佈再無可挽救時,滿堂哭聲大起,武天洪也不一掬同情之淚。
孫良幹走過來,含淚勸住了武天洪,介紹武天洪和五位元老,以及各位堂主香主相見。
孫良幹向武天洪解釋道:“幫主不叫辛祖仁,她的名諱是李玄鸚。辛祖仁是俺們當手下的人,彼此之間,私下喊她的。她當幫主不到三年,我們是喊她‘新主人’,不是‘辛祖仁’。”武天洪在桐柏山鐵崖丈人門下一向與外面江湖上完全隔絕,連幾大門派,少林武當掌門人是誰,一概毫無所知,現在他聽到“李玄鸚”的名字,也不知道“李玄鸚”三字,在江湖上的份量多輕多重,不過心中猜想起來,這“李玄鸚”三字,一定是響噹噹的叱吒風雲的人。
孫良幹繼續道:“你一來大門前問路,打聽熊耳山辛祖仁,我看見你身上揹着幫主的寶劍,知道你是幫主的朋友,只是當時不能斷定,你是幫主約來,破康秀才的呢?或是碰巧今夜趕來的?所以我去告訴康秀才,把你留下。”武天洪聽這孫良乾的談吐,條理清楚,絕不像他外表黑麻臉當長工那樣笨;自然,孫良幹也是一位香主,是青龍幫的大將,並非無名小卒。
孫良幹接道:“康秀才知道你是幫主的朋友,準備下藥殺死你,他正捉到青龍幫一個巡山的,殺死了他,剛在後院挖坑埋死屍,把死屍埋好,他就要來謀害於你,故此我特地來驚動你,把你引出到外面,免遭毒手。”武天洪恍然大悟,而且也明白了聞到血腥氣的原因。
當下他再三向孫良幹道謝,又把祥麟寶劍取下,雙手奉還給五位元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