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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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峯立透空霄，曲澗深沉通地户。兩崖花木爭奇，幾處松篁鬥翠。左邊龍，馴馴。右邊虎，平平伏伏。每見鐵牛耕，常有金錢種。幽禽睆聲，丹鳳朝陽立。爭如此景永長存，八節四時渾不動。

誠為三界坎源山，滋養五行水簾！美猴王正默看景緻，只聽得有人言語。徑自下山尋覓，原來那陡崖之前，乃是那水髒。門外有幾個小妖跳舞，見了悟空就走。

悟空道:“休走！借你口中言，傳我心內事。我乃正南方花果山水簾主。你傢什麼混世鳥魔，屢次欺我兒孫，我特尋來，要與他見個上下！”那小妖聽説，疾忙跑入裏，報道:“大王！禍事了！”魔王正自吃酒，回頭道:“有甚禍事？”小妖道:“外有猴頭稱為花果山水簾主。

他説你屢次欺他兒孫，特來尋你，見個上下哩。”魔王笑道:“我常聞得那些猴説他有個大王，出家修行去，想是今番來了，你們見他怎生打扮，有甚器械？”小妖道:“他也沒什麼器械，光着個頭，穿一領紅衣，勒一條黃絛，足下踏一對烏靴，不僧不俗，又不像道士神仙，赤手空拳，在門外叫哩。”魔王聞説:“取我批掛兵器來！”那小妖即時將魔王大刀抬出。那魔王穿了甲冑，綽刀在手，與眾妖出得門來，即高聲叫道:“哪個是水簾主？”悟空急睜睛觀看。

只見那魔王:頭戴烏金盔，映光明。身掛皂羅袍，風飄蕩。下穿着黑鐵甲，緊勒皮條。足踏着花褶靴，雄如上將。廣十圍，身高三丈，手執一口刀，鋒刃多明亮。稱為混世魔，磊落兇模樣。猴王喝道:“這潑魔這般眼大，看不見老孫！”魔王聽得聲音，這才低頭下望，哪曾想這猴王如此之小，笑道:“你身不滿四尺，年不過三旬，手內又無兵器，怎麼大膽猖狂，要尋我見什麼上下？”眾小妖聽得大王相罵，俱都恥笑悟空。悟空罵道:“你這潑魔，原來沒眼！你量我小，要大卻也不難。你量我無兵器，我兩隻手勾着天邊月哩！你不要怕，只吃老孫一拳！”不即説完，縱一縱，跳上去，劈臉就打。那魔王伸手架住道:“你這般矬矮，我這般高長，你要使拳，我要使刀，使刀就殺了你，也吃人笑，待我放下刀，與你使路拳看。”悟空道:“你這魔頭，倒還算講義氣。説得是。

好漢子！走來！”那魔王讓小妖接過大刀，丟開架子便打，這悟空鑽進去相撞相。他兩個拳捶腳踢，一衝一撞，原來長拳空大，短簇堅牢。那魔王高大，哪有悟空靈巧，被悟空掏短肋，撞了襠，幾下筋節，把他打重了。

魔王惱羞成怒，閃過悟空拳頭，抄起那板大的鋼刀，望悟空劈頭就砍。沒幾下打子，那魔王便敗，悟空甚覺無勁，今見魔王大刀砍來，竟不躲閃。

那大刀力達萬鈞，吹在悟空禿頭上，發出“當！”的一聲，眾妖見大王砍得猴子，齊聲叫好。悟空託大，被這大刀一擊，頓時眼冒金星。

“好漢子，有力氣！”魔王砍得悟空一刀，竟似砍在了石頭之上，震得雙臂發麻，痛苦自知。再看那猴子若無其事，心下駭然。悟空習得一身本領，今始得實戰，幾個來回，知此魔王不過如此。

也不貪勝，倒與魔王一招一式玩鬥起來，魔王將一柄大刀舞得呼呼生風，悟空只是躲閃，樂得眾小妖齊聲吶喊助威。悟空一看天將黑，拔一把毫，丟在口中嚼碎，望空中噴去，叫一聲“變！”，即變做三二百個小猴，周圍攢簇，原來這猴王悟透變化秘訣，出神變化，無方不知。身上有八萬四千羽，能變，應物隨心。那些小猴，眼乖會跳，刀來砍不着，槍去不能傷。

你看他前踴後躍，鑽上去，把魔王圍繞，抱的抱，扯的扯，鑽襠的鑽襠，扳腳的扳腳，踢打撏，摳眼睛，捻鼻子，抬鼓，直打做一個攢盤。這悟空才去奪得他的刀來，分開小猴，照頂門一下，砍為兩段。

先前還殺得虎虎生風，一下子卻被砍為兩段，眾妖嚇得四處逃竄，悟空指揮小猴，殺進中，將那抵抗之大小妖，盡皆剿滅。卻把毫一抖，收上身來。又見那收不上身者，卻是那魔王在水簾中擒去的小猴。

約有三五十個。中甚是寬廣，裏面還囚着不少虎豹狼蟲。這小猴大多識得美猴王，齊哭道:“爺爺，你可來了。”虎豹狼蟲等也隨之叩頭，大叫爺爺。

悟空道:“汝等何為到此？”眾猴道:“我等因大王修仙去後，這兩年被他爭吵，把我們都攝將來，那不是我們中的傢伙？石盆、石碗都被這廝拿來也。”悟空道:“既是我們的傢伙，你們都搬出外去。”眾虎豹狼蟲齊道:“爺爺好心，將我等也解救了吧。”悟空率眾出得來，吹一口仙氣，隨即裏燒起火來，把那水髒燒得枯乾，盡歸了一體。眾等見此神通，慌得復又叩頭稱讚。悟空對眾虎豹狼蟲道:“汝等個自回去吧。”眾出得牢獄，得了自由，千恩萬謝，各自去了，卻有七個女子，寸步未動，待他人走後，復跪下道:“請大王收留。”先前人多，悟空自也沒有細看，此幾女個個花枝招展，豔若桃李。

甚奇怪，不解道:“汝等不走，所為何事？”其中一女子輕泣道:“大王有所不知，我等乃狐狸也。那魔王見我等姿出眾，便滅我全族，強搶而來，受其亂。我等俱已無家可歸。”眾女子俱都抹起淚來，看着眾女帶淚的嬌美面容，悟空突地想起了師姐穎慧，昨個還親親我我，今晚已物是人非，不覺嘆了口氣。眾女不見猴王答話，聽得一聲嘆息，只道猴王不滿，慌得叩頭不已:“爺爺饒命，爺爺饒命。”悟空道:“天已黑，也無別法，你們就留下吧。”眾女跪謝。眾猴見大王仁慈，留得狐女，俱拍手稱快，道:“大王，我們來時。

只聽得耳邊風聲，虛飄飄到於此地，更不識路徑，今怎得回鄉？”悟空道:“這是他的個術法兒，有何難也！我如今一竅通，百竅通，我也會。你們都合了眼，休怕！”一女子道:“大王，且慢。那魔王有許多奇珍異寶，我曉得藏處，不妨取之。”悟空對珠寶倒不上心。

但想到師姐常愛佩帶，取之倒也不妨。有機會送與佳人，豈不美哉。遂讓女子引道，向後山走去，路上，悟空知曉了女子姓名，均為胡姓，帶路者名叫雪純，其餘為媚字引頭。

此山奇且大，直走得皓月當空，月下，此後山:石磷磷，波淨淨，古怪蹺蹊真惡獰。世上名山無數多，花開花謝繁還眾。口隱藏甚秘，若無人帶路，絕無找到之理。

內空間不大，擺滿明珠異寶。金燦燦，銀閃閃。直看得眾人目眼花。一女子問道:“雪兒，你怎知曉如此秘地？”雪純道:“那魔王帶我來過此處。”悟空聽得話中有話，問道:“為何獨獨帶汝來此？”雪純忽地俏臉羞紅，低聲道:“魔王見妾身貌美，帶來此處歡娛。”原來此處還是個歡好之所。悟空讓小猴們將珠寶盡數包裹，抬着望着當空皓月，竟無比思念起師姐穎慧。那胡雪純聰明伶俐，見這大王目思念之，甜聲道:“大王，為何事煩惱，讓我等姐妹為大王歌舞一曲何如？”悟空尚未答話，眾女已圍成一圈，環肥燕瘦，體態曼妙無比，人遐想。裙裾當風，飄渺若飛。雪純口中發出細細歌聲，雖然聽不懂歌詞。

但清美無比，餘音繞樑，混不似來自人間，而似來自仙闕。眾女已舞動身軀。這幾狐均生的玉豔花嬌，窈窕萬分，不僅容貌奇美，抑且修頸窄肩，細豐，婀娜生姿，俯仰勾魂。

隨着歌聲，舞動身姿，千嬌百媚，妙態紛呈，表情各異，要麼飛揚不拘，要麼含羞帶怯，要麼明麗照人，要麼幽豔天然，香肩微，玉腿暗挑，白如羊脂，如醴酪，若隱若現，眾人目眩神，幾疑身在夢境。

突地，眾女身上衣衫輕飄飄從吹彈得破的肌膚上滑落，豐肥在月光下白如羊脂。這幾女在混世魔王處完全乃一豔姬，那魔王偏好觀其舞其身，今初讓猴王為主，自是拿出了看家本領，也要討得大王開心。

悟空驚得目瞪口呆，他與師姐歡好，偷偷摸摸，且師姐嬌羞異常，平時想一飽眼福，觀其‮體玉‬都不得。

此時，眾女竟一絲不掛，呈於眼前。眾小猴也見得那混世魔王幾次當眾亂，見此美景，倒也不怪，只是睜大了一雙眼睛左盯盯右瞧瞧，暗自品評眾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