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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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跟了上來,委屈的道:“小姐,這位差爺非要闖上來…”
“是魯老總嗎?”她雖然是在問來人是誰,卻巧妙的點出了她對蘇州官府的悉,也暗示我若是沒有得到魯衞的批准就別胡來,而她似乎很有把握,魯衞並不會讓人這麼晚了還來打擾她。
“魯老總是我上司。”我漫聲應道,看孫妙一頭烏黑長髮象瀑布似的垂至間,心中竟有些喜愛,便踱上前去。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讓孫妙的動作緩了下來,藉着梳頭的機會,她甚至把一隻非金非銀的簪子握在了手中。
不過,當銅鏡裏現出我的身影,她突然一愣,似乎有些不相信的道:“王解元?”
“姑娘真是好眼力。”對於她叫出我的名字我有些驚訝,但轉念一想我就知道定是上午那隻雙龍戲珠鐲的爭奪引起了她的興趣,而從李寬人那裏打聽到我的消息也不是件難事。
我臉上帶着察女人內心的微笑俯下身去,將頭靠近孫妙的黑髮輕輕一嗅,銅鏡裏便並排出現了兩張臉,男的英俊儒雅,女的玉容冰姿,看起來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很意外的孫妙並沒有生氣,臉上除了被人看破心事的羞澀之外倒多了幾分惑,過了片刻,她才驀地展顏一笑,那平靜如水的面孔突然活了起來,就彷彿大地回一般,讓我心猛的一跳,這丫頭笑起來還不是一般的美哩。
“解元公使得好手段呀。”我知道她誤解了我的話,以為我是詐用公門身份來接近她。不過偷香竊玉本就是我的本行,我不想多解釋,況且她換了語氣的聲音裏那種媚人的嬌慵也讓我心中不由得一蕩,便轉頭對滿臉訝的丫鬟一揮手:“下去告訴那幫學子,就説孫姑娘今晚有客,不方便招待他們,讓他們散了吧。”小丫鬟看孫妙只是眉頭輕皺卻不出言反對,猶豫了一下,便下樓與眾人説我家小姐今晚有客,各位請回吧。
眾人不依,説是公門裏面沒有好人,不放心孫大家。小丫鬟説客人其實是王解元,下面更是一片譁然,説我們這裏也有不少舉人秀才,我們也要見孫大家。聽下面吵吵嚷嚷的,我微微一笑“這幫學子倒也纏人。”一轉眼看到桌面上橫着一管雕工美的玉屏簫,心中一動,豎簫在口,試了幾個音符,一段低低的簫音幽幽揚起,簫音雖細,卻清晰可聞,樓下頓時一靜。
“漁樵問答?”孫妙眼中閃過一絲訝,傾耳細聽了片刻,突然起身將一把焦尾琴放在榻上,待我簫音轉折之時,琴聲驟起。琴音厚重如山之巍巍,簫聲清揚如水之蕩蕩,琴簫悠揚,如同天籟之音,周圍幾座小樓的絲竹聲頓時全停了下來。
孫妙纖細的手指在琴絃上歡快的跳動,琴音如斧伐之丁丁,彷彿一位樵夫徜徉在青山翠嶺中。我簫起婉轉,如櫓歌之矣乃,象是一位漁夫駕一葉扁舟盪漾在碧波綠水中,琴問簫答,令人恍若出世。
上午也曾聽過她彈琴,只是當時亭子四周有輕紗遮蔽,便看不清她彈琴的模樣。此刻再看她,她方才的那些嫵媚模樣早已不見,一雙鳳目專注的盯着榻上的古琴,似乎天地之間除了琴再別無他物,就連一頭長髮隨着身形的擺動輕舞飛揚遮住了她半邊臉她都渾若不覺。
我知道她怕是把全部身心都獻給了琴道,心中沒由來的一軟。
“罷了。”一曲尚未奏完,我卻突然一停“姑娘既然獻身琴道,在下就不以俗事相擾了。”我沒想到人琴合一的魅力竟如此之大,就連自己都生出憐香惜玉之心,心中暗歎“讓她做線人實在有些唐突了。”孫妙聽不到簫聲,這才從琴境中清醒過來,幽幽一嘆:“解元,又是一個解元。”抬起一雙俏眼,不解的問道:“公子怎麼突然停下來了?”
“停了也就停了,哪有那麼多道理。”我一陣苦笑,她竟如此專注,就連我説話都沒有聽到。
起身剛想告辭,卻聽樓下一人道:“諸位走吧。王解元簫音飄逸瀟灑,正是孫大家的知音,我們不要打擾了,讓拂雲樓留下一段佳話豈不美哉?”眾人皆曰是,片刻便散去了。孫妙臉上飛起了一抹嬌紅,鎮道:“這幫無行文人,念頭竟如此齷齪。”她接踵出的女兒模樣,讓我開始懷疑上午看到的那個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的琴神孫妙究竟是不是眼前這個美人。只是她的風情如此嫵媚,言語神態又似乎頗有情意,我心中便驟起了幾分漪念。
“此言差矣,姑娘本就是在下知音,再説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公子休要調笑,請回吧。”彷彿一下子觸動了孫妙的某神經,還未等我説完,孫妙雙目突然一垂,臉上頓時佈滿了冰霜,連她身上似乎都有一股寒氣散發出來。嗯?我心頭一怔。孫妙的反應並沒有出乎我的意料,當初蘇瑾的反應甚至比她還要烈,琴歌雙絕雖然都在勾欄院裏討生活,可都沒把自己看成是勾欄院裏的姑娘,現實和理想的巨大反差讓她倆都有着極度的自尊,聽到我調笑的話,自尊心便不可遏制的爆發。
出乎我意料的是她身上的那股寒氣,它讓我突生疑竇,這是她玉潔冰清的氣勢使然,還是她練過武功?想起那個小丫鬟,我把話題輕巧的一轉,道:“姑娘的小婢曉得技擊之術,姑娘可知道?”卻聽“滄啷”一聲輕響,孫妙出人意料的從琴底出一把二尺短劍,劍如秋水般在空中盪出一道波紋後橫在前,竟有些森嚴的氣象。
“別説明鬟練過技擊,就是孫妙也頗通劍技,公子可要一試?”孫妙眼裏閃過一絲失落,語氣卻大為嚴厲。看她的起手招式我就知道她得到過高人的指點,而且在劍上下過一番苦功,雖然她的功夫就算和以前的玲瓏比也相差甚遠,但尋常三五個漢子也本近不了身。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敢獨自行走歡場賣藝,原來自有防身之技。
“真是做線人的絕佳人選呀。”我暗忖道,擁有笑傲青樓的資本和出眾的防身之技,收集情報該是萬無一失。
甚至為了討好佳人,情報會自動送進她的口袋裏也説不定。想到這一點,原本準備放她一馬的我又重新執行起了我的計劃,只是因為情況的變化,讓我對計劃做了修正。
“佩服佩服!”我“啪啪”的拍起手來“美人如玉劍如虹!原來姑娘準備把蘇瑾一腳踢開,把琴歌雙絕變成琴劍雙絕了。”孫妙臉上陡然浮起一層薄怒“聽你的簫還以為那些傳言都是假的,沒想到你不僅薄情,還更無賴!虧你還是個解元!”她手中短劍動再三卻始終引而未發,顯然是顧忌我這個解元的身份。
“琴劍雙絕不好嗎?”我微微一笑。真是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我薄情嗎?李玉、孫碧説我薄情吧,可她們每天生張魏的,讓我如何多情?!
“蘇瑾就做不了歌劍雙絕。”只有蘇瑾,這個把自己完全給了我的歌仙為什麼不肯讓我贖她,反讓我背上了青樓薄倖名?孫妙,我是真心想讓她從琴歌雙絕裏除了名,或許她才能安安心心進我的家門。
“你這無情之人還好意思提蘇姐姐?”我知道琴歌雙絕雖然沒見過面,卻對對方都很仰慕。不過,既然你説我無情,那我就做個無情之人吧。我臉一正,突然道:“孫妙,聽到你的琴我原本想放你一馬,可惜你不該讓我知道你會武。我來,本不是想和你琴簫合奏漁樵問答的,雖然我也很羨慕那種生活。
可我現在是個捕快,我來是告訴你,因為你涉及到一樁命案,一段時間內不能離開蘇州了,而這段時間裏,你要隨時隨地的接受我的調查。”
“你是捕快?我有命案?”孫妙的臉上頓時出了匪夷所思的樣子,她似乎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下意識的反問。
“我是捕快,”我把牌扔給了她“而你現在只是與一樁命案有關,死者李方是個秀才,他臨死之前一直都在叫你的名字。”在我準備用孫妙當線人的時候,我想起了高七的一句話。李秀才為孫妙相思而死,孫妙也該為此付出點代價吧。看到我的牌,孫妙臉上多了一層憂慮,在臉變了幾變之後,她收起了劍,淡淡道:“大人好重的官威呀。
只是小女子並不認識什麼李方,還望大人明察。”
“我不是大人,我只是一個捕快。至於你認不認識李秀才,我會調查清楚的。不過,這幾天我公務繁忙,沒有時間來過問這個案子,就委屈你在蘇州多呆些子。”我望着滿臉怒容的孫妙,微微一笑,道:“不過,若是你不辭而別的話,我會讓應天府發出海捕公文,滿世界的追捕你。”言罷,我揚長而去。當晚我就到了孫妙對官府的巨大影響力,已經二更天了,魯衞跑到了我住處,見到我劈頭就問:“老弟,聽説你把孫妙扣下了?”這是謠傳,我只是限制她離開蘇州而已,在蘇州城裏她有絕對的自由。
“那還好。”魯衞臉明顯輕鬆了許多,只是臉上有些狐疑:“孫妙只是一個歌伎,論容貌也不比老弟的幾位小妾強,無緣無故的惹她作甚?她在城裏有相當大的影響力,明天一早白知府肯定就會問起這件事情。”
“老魯,正因為如此我才沒有告訴你。”雖然已經料到孫妙定不肯輕易屈服,但她有這麼強的活動能力,還是出乎我的意料,不過,這也起了我的鬥志。
“這件事,老魯你就裝作不知道吧,總之我不會太為難她,也不會把她收了房,白知府那裏我用銀子來説話。”魯衞嘿嘿笑了兩聲“你小子才做了幾天官,這做官的訣竅倒比我還清楚。”我問他是不是沉舟去找的他,魯衞有些驚訝,問:“不錯,是沉舟親自找的老哥我,只是你怎麼知道是他?”我笑道:“蘇州城裏能有幾個人能讓你大半夜跑到我這兒來,又有幾個和孫妙有聯繫,想想就知道了。”不過想到沉舟乃是蘇州有名的富豪,基又深,看來為了孫妙這個線人我還真的破費一番了。果不出魯衞所料,第二天一清早,白知府就連他帶我一起招進了府衙。
不過,原本聲俱厲的他在大筆銀子面前很快改變了態度。噢,原來是這樣啊。不錯,大明律法豈能是兒戲!王巡檢,你就放手去查吧,本府全力支持你。不過,孫妙好歹也是一個名人,這樣吧,一個月的期限該夠了吧。…不夠?那三個月吧,倒便宜快雪堂了。王巡檢,你不是快雪堂的股東吧?接下來的幾天孫妙繼續動用她的影響力,一批學子跑到府衙告狀,説我濫用職權,卻被白知府訓斥了一番,説他們連青樓,有辱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