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黑暗中的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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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狼抖縮着躲到巴畢後面,喉嚨裏低聲嗚咽着。
強烈的味道,從打開的門內撲面而來,比剛才看到和聽到的都來得直接,來得突然。他聞到一縷淡淡的煤氣味道,從壁爐那兒飄過來,鋼琴上,山姆和諾拉送來的那大束玫瑰,散發着清香,還有羅維娜衣服上的香水,和樟腦的混合味兒。巴畢還能嗅山,羅維娜身上釋放出乾燥的熱烘烘的夾雜着恐懼的體味。哦,當然,還有那隻狗的氣味,最強烈,最刺,狗的氣味,比起山姆的那隻箱子的味道,要好得多了,但是,仍然夠嗆,讓巴畢吃不消。這味道所特有的恐懼,比人類更古遠,他不住直打顫。不過,這也堅定了他的種族仇恨。他的每髮都戧戧立起,嘴向後使勁咧着。他四爪站定,屏住呼,緊縮着身體,準備接敵人的進攻,這個敵人是非常古遠的,以至難以從記憶中追尋。
羅維娜·蒙瑞克從分解開的門前走過,她的大狗,四腿硬朗地靠近她站着,喉嚨裏不住地低吼着。
羅維娜穿着一件黑長絲袍,直直地站在那兒。遠處街燈的微弱光線,照在她脖領的銀製領結上,照在大的戒指和手鐲上,發出淡淡的寒光,她手裏拿着一把銀製的匕首,藉着街燈的照,閃閃發光。
“幫我一把!”身體團縮着的母狼低聲説“幫我把她拖倒!”眼前的這個雙眼失明的女人,手握匕首,緊牽措犬,曾是他的朋友。但是,她是人類一員,而他,巴畢,則與母狼為伍。他與母狼低嗥着,向他們的獵物靠近,再靠近。
“我抓住她的胳膊,”母狼着氣説“你咬斷她的喉嚨——別容她有機會用匕首。”羅維娜站在門廊處等待着,分解開的門又恢復了原樣。她的獵狗低聲吼着,身體朝前,把鎖鏈繃得緊緊的,羅維娜把它使勁向後拉,抓住鎖鏈上的扣環。她的臉蒼白,頭輕輕側着,疲倦而又悲哀的樣子。巴畢顫抖着,有些驚慌失措:難道她墨鏡後面的眼睛能看見我?
“威利·巴畢。”她輕聲叫着巴畢的名字,眼睛向下看着,好像真能看見巴畢似的。她的舉止仍然那麼高雅,聲音裏帶着一種傷心的責怪“我早就知道你的危險,提醒你遠離那個狡猾的小女巫。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忘記了自己的人!”巴畢臉上火辣辣的,羞愧極了,他退縮着,嘟囔着,不情願地為母狼掩護着。母狼惱怒地低聲嗥叫,對巴畢輕蔑地咧嘴,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巴畢不敢再有怨言了。
“威利,真遺憾,竟是你。”羅維娜用温柔的音調繼續説道“我知道你向自己體內的黑血屈服了,唉,我一直希望你能把握住自己。不是所有的擁有黑血的,都一定會惡的,威利,這點,我是知道的。可是,現在看來,我把你看錯了。”羅維娜説到這兒,頓了—下,仍是直直地站立着。
“我知道你在這兒,威利·巴畢!”巴畢覺得羅維娜顫抖了一下,緊緊地抓住手中的匕首,看得出來,是用很好的餐刀改制的“而且,我也知道,你想要幹什麼。”她的大狗做好向前撲捕的姿勢,兇狠的黃眼睛緊盯住母狼向前的每一步匍匐。羅維娜蒼白的手,緊緊抓住狗的脖套,密切關注着事態發展,黑鏡片後面的眼睛好像能看清一切。
“我知道你們要幹什麼。”她小聲但很嚴厲地説“不過,我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殺得了的!”母狼朝巴畢咧了咧嘴,繼續向前靠近。
“準備好,巴畢。”她急促而緊張地説“等我一抓住她的胳膊肘,你就上!”巴畢摩拳擦掌,擺好架勢,身體趴在冰冷的地板上,目測着到羅維娜喉嚨的距離。他抖了抖身體,甩掉最後的一點兒不情願,他必須服從命令——因為,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這個小母狼是他的同夥,而已經失去的人,則是一場遙遠的夢境。
“準備!”母狼高喊着“為了黑暗之子!”母狼悄聲無息地撲上去,纖細的身體像一道白光閃過,齜着尖牙,朝羅維娜的胳膊衝上去。巴畢等待着母狼奪下羅維娜手中的匕首,體內的黑蠻野和狂躁,急劇膨脹,急切地渴望着嗜血的快。
“威利!”羅維娜低嗚着“你不能——”巴畢屏住呼,準備撲跳上去。
特克大聲狂吠着,發出最後的警告,羅維娜放開狗的脖套扣,向後閃開一步,同時,揮動着手中的銀匕首。
母狼扭動着身體,設法躲開上下翻飛的匕首。羅維娜重的手鐲猛地打在母狼姣好的小腦袋上。
母狼應聲倒下,渾身亂抖,大狗搶上前去咬住她的喉嚨。母狼無助地掙扎着,好不容易才掙大拘的撕咬,踉蹌着逃開了。
看着母狼如此奮力地頑抗,巴畢對羅維娜的最後一點兒情,頓時蕩然無存了。他用尖尖的狼牙,撕抓特克的喉嚨,狗脖子上的扣鏈,冰冷的銀器剛巧擊中他,一陣鈍痛,他搖晃着身體,後退着。
“抓住她,特克!”羅維娜大口着氣。
可是大狗此時已經放過母狼,翻轉過來,直向巴畢攻擊。
母狼乘機站起身,跌跌撞撞地逃下門廊。
“巴畢,我們快走!”母狼喊着“這個女人的黑血太多了,跟我們一樣的黑血。沒想到她這麼厲害。我們對付不了她,銀器,還有那隻狗!”母狼説着,一路逃過草地,巴畢緊跟母狼後面奔逃着。
羅維娜雖然雙目失明,可她的動作穩健自信,就像有眼睛的一樣,巴畢心虛膽顫,害怕極了。
街燈的光照在羅維娜的銀領結上,照在她的項鍊和手鐲上,這些都是她的堅強盔甲,而那寒光閃爍的匕首,則是一件致命的武器。
“抓住他們,特克!”羅維娜對狗大喊着“殺死他們!”白狼和灰狼一起落荒而逃,他們跑過了通向校園的空曠街道。
巴畢下巴上挨的一擊,現在正陣陣麻木,使他噁心,很想嘔吐。大黃狗仍在窮追不捨,狂野的犬吠聲越來越近。巴畢跑過校園的拐角,站定息,準備決一死戰,白母狼忽然閃過,奔騰跳躍着,跑在大黃狗的前面,母狼在大黃狗的狂吠聲中,毫不示弱,以同樣狂嗥回敬着。她出血紅的舌頭,一副猙獰的樣子。大黃狗見勢,便掉轉頭去,對付母狼。母狼引着黃狗跑過校園,向靜悄悄的高速公路的方向,飛快地奔跑。
“抓住他們,特克!”雙眼失明的羅維娜在巴畢後面高聲大喊着“幫我抓住他們!”巴畢抖了下身件,不再去理睬羅維娜,心裏卻老大的不自在。
飛奔的母狼和窮追不捨的大黃狗,都已經跑出了巴畢的視線,可母狼的沁香體味,和黃狗的噁心臭味,仍然殘留在寧靜的夜空中。他能夠聽見遠處黃拘的咆哮,咆哮聲顯示黃狗急於捕獲母狼,巴畢也聽得出,大黃狗有些煩躁了。
羅維娜仍在不顧一切地追趕着巴畢。巴畢跑上高速公路,回頭一看,羅維娜離他僅一個街區之遙。他看着她跑到校園草地的一條岔路邊,被路邊的鑲路石絆倒,身體重重地摔在堅硬的水泥路面上,她畢竟是雙目失明呀。
巴畢不一陣憐憫。他清楚地知道,這樣摔下去,真夠嗆,羅維娜一定會摔得鼻青臉腫。不一會兒,羅維娜重新站立了起來,一瘸一拐地繼續追趕巴畢。巴畢看見她身上的銀首飾,寒光閃閃,只得又接着逃命,逃向高速公路那邊,白母狼和大黃狗戰的方向。
巴畢藉着通燈光,再次回頭時,羅維娜已經遠遠地落在了後面,這裏正是中央大街和高速公路會合處,一輛小汽車向他們飛馳而來。巴畢使勁快跑幾步,趴在路邊,躲開車燈的強光,等汽車呼速駛過之後,他再州頭看時,卻看不到羅維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