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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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乘大酒店管家部辦公室白天楊益德領着客務總監來到管家部辦公室。獨自坐在屋裏的潘玉龍見客務總監走進屋子,便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客務總監的目光在潘玉龍臉上默默打量,有幾分驚訝,有幾分愛憐。
萬乘大酒店會議室白天會議室裏非常安靜,偌大的長形會議桌的一端,飯店的總經理與潘玉龍對坐談。
總經理:“我第一次到中國來的時候,一位中國的哲學家給我講過一個故事。他説過去有一個地主,想要僱一位馬車伕,於是有個駕馬車的高手前去應聘。地主問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翻過車嗎?這位車伕馬上回答:沒有!我從來沒有翻過車。結果,地主沒有錄用他。在這位地主看來,沒有經歷過翻車這類事故的車伕,不是最好的車伕。這也是那位哲學家想要説明的觀點。”總經理停頓了一下,又説:“這也是我的觀點。作為一位職業經理人,我們都知道,沒有經歷過任何挫折和失敗的人,永遠做不到最好。”潘玉龍:“我現在,不想成為最好,只想能夠生存,能學有所用,能自食其力,能自己養活自己,也養活我的爹媽。我已經沒有過去那些幻想了,已經沒有任何雄心壯志。”總經理:“成功和成就,恰恰總是青睞那些有生存危機的人,而疏遠那些志向高遠的人。但你必須明白,一個人理想太遠大和沒有任何理想一樣,都會遇到麻煩。”潘玉龍:“您是説,沒有理想和理想太遠大,都不可能走向成功嗎?”總經理:“在我的字典上,理想這個詞,通常被解釋為信念。信念這個詞,通常被解釋為責任,責任這個詞,通常被解釋為職業道德。所以我的結論是:把追求責任心和職業道德的完善當作目標的人,一定會走向成功。”潘玉龍:“我明白了。我謝您,謝萬乘大酒店,能夠收容我這樣一個有污點的人,能夠給我戴罪立功的機會。”總經理:“在萬乘大酒店的員工手冊中,你不屬於規定除名的人員。但是,你的錯誤和過失也將被記錄在案。如果你決定回來,將受到酒店給予的留店察看一年的處分。另外,我聽説客務部決定讓你先去洗衣廠工作,據你的工作表現,再決定你能否回到一線的專業崗位。所有這些,你同意接受嗎?”潘玉龍笑了一下,笑容隨即收住,他説:“同意!”萬乘大酒店洗衣廠白天酒店的洗衣廠裏,各個車間的工作緊張有序,潘玉龍抱着一筐待洗的客衣,從廠區疾步穿過。
洗衣車間裏,一排大型的滾桶洗衣機都在運轉。
燙熨車間裏,大燙機發出蒸氣噴壓的聲音。在大燙機的一側,一排燙衣工手持天棚上吊掛的小燙衣機快速地燙熨着布板上的衣物。
人人都在忙碌,沒人理會潘玉龍從車間的通道上匆匆走過…
潘玉龍在客衣間登記收活,和一位樓層領班在一疊洗衣單前爭論着核對數目…
潘玉龍檢查着洗後的客衣,將這些客衣分大小類別用環保的布袋包裝起來…
萬乘大酒店外傍晚潘玉龍下班,換了便裝走出飯店。
楊悦工作的律師事務所外傍晚潘玉龍走進這家事務所,少頃,他推着一輛輪椅車走了出來。
街道傍晚潘玉龍推着輪椅車走在人行道上,與坐在車上的楊悦平靜地談。
潘玉龍:“你自己這樣跑回銀海,你們事務所要是不收你你怎麼辦,再回北京?”楊悦:“我是事先聯繫好了才過來的。我們所現在翻譯的人手不夠,好多資料和國外往來的文件都來不及翻,所以他們就同意我過來了。反正不算他們的正式編制,按實際工作量給我報酬,就算是個計件工吧,醫療住房失業保險什麼的都不用他們承擔,他們當然同意我過來。”潘玉龍:“你爸爸媽媽同意你過來嗎?”楊悦:“不,他們在北京也給我找了一份工作,也是替一家大公司翻譯文件,這正好提醒我了,我就給我們事務所打了電話,一問,我們事務所正好也需要這樣的人。”潘玉龍:“為什麼非要回到這兒來?北京有你的家,不用另租房子,下了班也有爸媽照顧,為什麼不在北京留下?”楊悦側目,注意到潘玉龍推車的一隻手上,戴着那隻白護腕,護腕上的蘭花栩栩如生。
楊悦:“…我喜歡這裏,這裏有我忘不掉的東西,與其總在夢裏想它,不如下決心回來。我想我未來的人生就應該這樣,只要命運沒有判我死刑,我就要按照我自己的心願生活。”潘玉龍沉默。
楊悦問他:“你願意我回來嗎?”潘玉龍:“銀海確實是個美麗的地方,我也喜歡,所以我也回來了。”楊悦:“我喜歡的不僅僅是這個地方。”潘玉龍:“我也是。我回來,是為了我喜歡的職業,是為了重新進入萬乘大酒店。我在這裏跌倒,就想回到原地重新開始。也許我們兩個都是這樣,當決定出發的時候,都願意選擇最悉的起點。”楊悦沉默了一下,説:“不,我和你並不一樣。我回到這裏,並不是尋找原來的起點。”河邊餐館晚上楊悦和潘玉龍在河邊的一家小餐館憑窗而坐,每人面前擺着一份簡單的麪食。他們的談話因為河裏的月亮,透出了幾分虛遠和空靈。
楊悦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潘玉龍的護腕上,而她的聲音,卻指向對面傾聽的眼睛:“我回到這裏,是為了尊重我自己的情,是為了尋找過去的記憶。那些記憶對我非常重要,它可以讓我想起我曾經有過的心情、有過的朋友、有過的幻想,那些幻想,是那麼的美麗。”潘玉龍:“也許,我們都應該向前看。”楊悦沉默,望着河水出神。
潘玉龍:“也許未來才更加美好。”楊悦:“向前看對我來説,需要很大的勇氣。但回憶對我來説,也許更有意義。”潘玉龍:“過去,有什麼值得你特別留戀的故事嗎?”楊悦:“當然有。那時候我的幻想並不是空想,它離實現只有一步之遙。伸一伸手,就可以摸到。那些幻想和希望,就是我的故事。我心裏的故事。你想聽嗎?”潘玉龍遲疑片刻,低頭回避:“現在,我心裏亂的,也許過一段時間,等我安靜下來,我會好好聽的,好好聽你心裏的故事。”楊悦:“其實你不必擔心,那些故事早已結束,它不可能再有其他結局。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曾經有某些幻想不為人知,曾經有某些快樂和心跳,不為人知,但它們真實地發生過,因為真實所以…所以值得銘記。”潘玉龍抬起頭來,他在楊悦的眼中,看到隱約的淚水,微微閃動,透澈而又晶瑩。
楊悦住處晚上潘玉龍送楊悦回到住處。這是一間帶衞生間和廚房的單居小屋。潘玉龍扶楊悦坐在牀上,又幫助楊悦投了一條濕巾,遞過來讓她擦臉。
潘玉龍:“擦擦臉吧。”楊悦:“你幫我擦吧。”潘玉龍愣了一下,蹲下來幫楊悦擦臉。楊悦閉上眼睛,用心享受着被心愛之人關懷的覺。她睜開眼睛,想把這一幕存入記憶,但視線卻被眼前晃動的一朵蘭花無情遮蔽。她又看到了潘玉龍手上的護腕,她對這隻護腕的來歷和意義,顯然心知肚明。
潘玉龍擦完,問:“可以了嗎?”楊悦點頭。
潘玉龍:“要不要你自己再擦一下?”楊悦搖頭。
潘玉龍站起來,走進衞生間投手巾去了。楊悦也站起來,架了雙枴走到衞生間門口,她的目光仍然盯在潘玉龍的手腕上,她明知故問:“你戴的什麼,不怕濕了嗎?”潘玉龍把護腕向上提了提,説:“沒事。”楊悦:“你的手腕受傷了嗎?”潘玉龍低頭洗着巾,良久才説:“啊,以前傷過。”楊悦:“傷了一次,就要戴一輩子嗎?”潘玉龍:“戴着它…覺心裏舒服點吧。”楊悦:“…哦。”沉默開始隔在兩人中間,只有水的嘩嘩聲響。楊悦撐着枴杖離開了衞生間的門口,她隔着衞生間半開的屋門問道:“待會兒,你還回你們酒店的宿舍嗎?”潘玉龍隔門回答:“回呀,你有事嗎?”楊悦:“啊…沒有。”潘玉龍走出衞生間,在楊悦身後説:“我讓我們單位的那個人幫我聯繫了,後天我休息,可以陪你去那個中醫門診看看。”楊悦似乎還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心神不屬地應了一聲:“啊。”楊悦住處外晚上潘玉龍離開楊悦的住處,向萬乘大酒店的方向走來。
萬乘大酒店職工食堂白天潘玉龍來到職工食堂吃飯,他端着飯盤剛剛坐下,就聽到一位樓層主管匆匆跑來,叫起了鄰桌的楊益德。
主管:“楊益德,2505房客人叫服務了,呼你你沒聽見嗎,快點!”楊益德放下筷子起身離去,一邊看着間的bp機表示疑問:“什麼時候呼的?”潘玉龍望着楊益德和主管行匆匆的背影,彷彿又看到了自己以前的樣子,心裏有幾分慨,眼中有幾分羨慕。
中醫門診白天中醫檢查了楊悦的腿,然後開了中藥處方。
中醫:“我先開幾副藥,你先吃吃看。”陪楊悦來的潘玉龍把楊悦扶到一邊,然後悄悄向醫生問道:“劉大夫,她這腿以後還能自己走路嗎?”中醫:“比較難,要長期吃藥,堅持治療,最重要的,是要自己鍛鍊。從理論上説,治療加鍛鍊,是可以恢復行走能力的。”潘玉龍眼中生出了希望:“噢,謝謝大夫。”楊悦住處白天潘玉龍扶楊悦站立起來,試圖讓她向前行走。楊悦艱難地邁了一步,臉上已經佈滿汗珠。
潘玉龍:“好,再走!再走!邁左腳!”楊悦又邁了一步,潘玉龍大加鼓勵:“好,再走。”楊悦再邁一步,接着又邁了一步,潘玉龍高興極了,慢慢鬆開扶持的雙手,説:“站穩!站穩了!”但他的手剛一鬆開,楊悦就倒了下去,幸被潘玉龍及時抱住,摔得並不很重。
兩人都了口氣,相顧無言。
萬乘大酒店洗衣廠傍晚潘玉龍下班前,與夜班的員工做着接。廠裏的一個幹部匆匆趕來,叫到:“白班的先別走啊,要留些人加班。”潘玉龍一愣,旁邊一位職工問:“加什麼班?”幹部:“明天情人節,餐飲部送來的桌布口布要求明天一早就取回去,夜班人手不夠了,大家晚走一會,把這批活兒搶一下。”幹部匆匆走了。潘玉龍看看手錶,臉上有幾分焦急,他對旁邊的人説:“厂部的電話讓打嗎?”潘玉龍來到厂部辦公室外,從門縫中看到屋裏正在開會,電話放在廠長的辦公桌上。他只好退了回來。
潘玉龍和一批職工加班洗熨桌布口布,大幅的桌布一疊一疊摞起,砌之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