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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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耽擱了多天，家兄恐怕已盼得急了，主人的厚恩有機會自當回報，如令是該告辭了。”石不華的嘴浮現懊惱的弧線，他不習慣被人拒絕。然而一思及他和郭冰岩的賭約，還有郭冰岩曾斷言他適應不了外面的生活，便很快忍耐下來，反正他時間很多。

“傳令下去，備好馬車。”他眼一掃，夏雪立即恭身退下。

“我要你們準備好的東西，準備得如何了？”柔走出花廳，不一會捧來一隻食盒和一個小香囊，將食盒擱在筱樵桌前，笑道:“這是冬晴妹子自己做的一些零嘴糕餅，給姑娘們路上填飢，食不成敬意，勉強可以吃吃。”他將香囊給石不華。

“來弟，這香囊你收着。”

“做什麼？”他打開香囊，倒出一隻兩寸見方的緻白玉盒，打開盒蓋，內裝一粒粒的小葯丸。

“我請李大夫為你調製出的止痛葯，你帶在身邊，若再犯頭痛，取出一顆服下，必能見效。”他把葯收好，將香囊放進她手中，用他的雙掌包住她的手和香囊。

“記住，這是專門為來弟調配的特效葯，吃了就不再痛了。”

“吃了就不痛了？！”來弟彷佛受到蠱惑，喃喃念着。

“正是，吃下葯就不痛了。”他有力的聲音似乎就是一種保證。

來翟拼着他，緩緩綻出安心的笑意。

“謝謝石大爺！可是，我沒有錢。”小小的玉盒子玲瓏可愛，來弟雖然不識貨，也知石園的東西沒一樣便宜的。

“我可不可以只買葯就好？”

“你這麼説，是侮辱了我作主人的誠意。”他皺起眉。

“我就算窮得要當東西，也不會向客人收一錢。”來弟只好把香囊收進懷裏，低頭不語。

“我又嚇着你了？看來我得留心別在你面前發脾氣。”石不華抬起她的臉，朝她笑。

“小來弟，贈葯只是我一點心意，沒有其他企圖，你無需放在心上，最好呢，是永遠也用不着這些葯〈，我送你們出去。”馬車已修理好，財福養息了多天，更是顯得神奕奕。他從來沒這樣享福過，不必工作便有飯吃，飯上還疊了兩大塊厚厚的醬豬或一隻雞腿，臨走還賞了幾塊碎銀子，他單純的腦子沒想過跟錯了主人，只是很羨慕在石園當差的人。

出了石園，林筱樵馬上打開擱在膝上的食盒，裏頭裝的是漬李、松子糖、棗泥梅花餅和桂花涼糕。她拿起一塊做成梅花形的棗泥餅，前後翻看，驚訝道:“做得這樣好看，怎捨得吃呀！不知是如何做出來的？”

“筱樵，我也要吃。”來弟並不覺餓，依然被勾起食慾。

“不行，要留着孝敬舅舅，我們總不腦普手去。”

“算了，有這分心意就夠。”丁勤花知道大哥對石園有一股莫名的妒意。

“這些東西不是乾糧，擱不久的，越新鮮時吃掉吧！”拿了一塊桂花涼糕便吃起來，兩女孩見她動口，也拚命往嘴裏。

一走出石圍，宛如由天福地重返人間，現實生活的種種跟着壓回心頭，心知再不吃些好的，往後只有饅頭啃時再後悔也遲了。

沒人將石不華的求親當真，太不真實了。

**天氣漸漸地炎熱，林來弟走進林裏撿拾柴火，不時舉袖擦汗，她的鞋底又磨破了，一直沒時間補，生怕沒做完舅媽代的工作，不給白麪吃，罵她是懶惰鬼，只配啃雜糧饅頭，礪的食物幾乎磨破她的喉嚨。

一想到此，她動作加快，也許舅媽真的罵對了，她真是笨手笨腳，心裏愈想快點做完，愈是巧成拙，搞得一團糟。

如果沒有舅媽該多好！她常常偷偷這麼想。

罷進了家那二十天，子好過得多，每天幫忙家務，沒好吃的，但管飽。

她舅媽閔杏妃二十五歲時下嫁三十六歲的鰥夫，一進門便很快掌控了丁家的一切，連丁勤花都不得作聲。

在鄰村，人人讚頌閔杏妃是個孝女，為着照顧生病的老父而延誤花嫁，父死後又守了三年喪，才由同宗一位叔公作主將她訐配給桃花村的丁秀才。有幸娶到名聲良好的子，丁胞義自然樂意，況且還有七畝多的良田和兩名婢女、一個長工陪嫁。

閔杏妃也不是涸鋪薄的人，只是她代父理財多年，明慣了，不樂意家中白養多餘的人。當初説親，只知有一小泵守寡在家，但她早已盤算遲早將她再嫁出去，若執意守節乾脆到尼姑庵去。哪知一進門，才知多了兩張嘴，照她看，林筱樵青貌美，不難擇配良婿，將來説不定能從聘金上撈回本錢，所以沒讓她做活；至於林來弟，她一看便搖頭，瘦骨伶丁，發育不全，白送人家都不見得有人要，註定是賠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