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毒自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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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筱看着她撲倒匍匐在地上，盡力的磨蹭着身上的每一塊肌膚，像一條遊弋掙扎的蛇…她的指甲因為疼痛時拼力抓摳地面已盡數掀翻，此刻連抓癢都做不到，只能用指腹循着脊背上被馬鞭開的皮摳戳着傷口，以短暫的疼痛安撫身體裏要命的癢，她全身顫抖成篩糠一樣，覺得有億萬只螞蟻，不止螞蟻，蟲、蟑螂、蜈蚣、老鼠…她覺得世界上所有噁心骯髒的東西都在她身體裏爬行，它們在吃她的、喝她的血、啃她的筋、噬她的骨，卻不肯讓她疼…她嚎啕大哭起來，哭聲彷彿給了她求生的力量，她狠狠的揪住脊背上裂突起的一條傷口，一臉決絕地咬緊了牙關，用盡全力將那片皮硬生生撕扯下來，劇烈的刺痛襲來，終於緩解了片刻的癢，她終於有時間抬起頭來息，她看着禹筱，眼睛裏寫滿了絕望，她怯懦着卻毫不畏縮，堅定而決絕的説:“你，殺了我吧…”她的決絕和堅定讓禹筱心中一震，曾幾何時，自己也是如此堅定的守護着洛晴，還有若雙，為了共同的目標，自己和若雙從小一起接受訓練，相互攜手相互扶持，十幾年來已經情同姐妹，若雙也是像她這樣牙硬吧，直到她被推落梯井那一刻，她都沒有説出自己的名字…

禹筱突然覺得自己禽獸不如，她背叛了養育自己三十年的喬媽媽，害死了從小一起長大的洛晴和若雙，還妄圖覆滅喬媽媽歷盡一身心血構築的整個秘密集團，只為了找到從未對自己盡過一天養育義務，至今下落不明的父母和這個未能親近就已經替自己奔赴黃泉的妹妹？！不，禹筱試圖説服自己，這樣做只是為了還自己一個真相，也讓所有為“紫夜”賣命的姐妹們知道，喬媽媽究竟是她們的恩人還是敵人，絕不再稀裏糊塗的為她肝腦塗地、奉獻一生！一股正義凜然而生，即使手段有些卑劣，但是自己這麼做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何況是為了那麼多姐妹的終身福祉，那麼，抱歉了，奔向光明的路途上清除一些絆腳石，總是不可避免的…

“我還真沒料到你會這麼嘴硬，”禹筱面無表情的走到她面前，“你還不知道自己身上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變化吧？”

“要不要我做個試驗給你看？”禹筱不急不緩的挪步到冰棺前，將馬鞭拿在手上，“那塊你一定不想要了吧，扔過來，我們玩玩兒。”如果這是個可以玩玩就算了的遊戲，那個盤伏在地面上的女人一定會祈求上天早早將這遊戲完結，做個了斷，可惜她在這場遊戲裏沒有發言權，她無法選擇玩還是不玩，面前的選擇器上只有一個按鍵:配合。

她將手裏的塊丟出去，她已經沒有什麼力氣，塊的落點離她的臉還不到一臂距離，她就那麼眼睜睜的盯着塊上的血洇洇淌着，將周圍的地面染成一團紅…

禹筱手腕輕甩，將鞭子尖端抵到塊上，奇蹟般的，已經到地面上的紅的半凝固狀態的血居然緩緩收攏起來，幾秒鐘的功夫地面上已經看不到沾染過血跡的痕跡，之後的畫面就像電影慢鏡頭回放一般，血從地面迴到塊裏，塊瞬間飽滿腫脹起來，鮮活生動到幾乎能受到它的彈和韌度，那女人顯然被這幅靈異的畫面引住了，她眼睛都不敢眨，看着血在塊頂端匯聚，眼見着它們簇成一團，像街心花園的小型噴泉一樣咕嚕着向上攢動，噴泉中心的血團已經順着鞭梢向鞭子中端遊弋，紅的血道隨着細藤纏繞的方向，織成麻花狀一直向上攀升，血動的速度很快，不等讀秒就已經堙沒到馬鞭杆裏去…地上的塊瞬間失去了血和水分，一眨眼功夫又從靈動飽滿鮮活的狀態蜕變成一塊枯黃的姜皮，逡皺着亙節，已毫無一絲生機。

“看到了？”禹筱臉一沉，話鋒一轉，“我最後再問你一遍，你的主子是誰？”她沒有回答，一直目不轉睛的盯着地上那塊失去了生機的塊，似乎被禹筱的行為嚇住了…在她心目中，禹筱應該不是這種人，媽媽當年送她離開“紫夜”的時候，曾經私下裏告訴她，在靖川，除了自己和喬妝，另外還有一組人馬，那一組是“明碼”也是近年來實力最強的一組。其中有一個“暗影”叫做禹筱的，是喬媽媽最看重的孩子，如果有一天你處於危急關頭，攸關自己的命，就去找禹筱幫忙，她如果不肯幫你，你就問她一句:“徘薇，還記得賜你玫瑰的齊眉嗎？”只是現在這種情況下，她猶豫了，自己面前這個女人究竟是不是禹筱，如果她是，躺在水晶棺材裏的人又是誰？還是，她怪自己見死不救？事情似乎也不像那麼簡單，如果僅僅是要報復自己的冷漠，她不如干乾脆脆直接了結了自己，對她來説，殺一個人並不是什麼難事，甚至不必費她的腦細胞，找出這麼多種殘忍的方式待自己。她的焦點一直在喬妝身上，難道她的目標是要找出自己這一組人馬？為什麼？難道她背叛了組織？那喬妝豈不是處於極度危險的境地？

那是不是意味着這一刻，必須在自己的生命和喬妝的安全之間，做出一個選擇？留給自己的時間並不多，禹筱似乎已經失去了耐心，如果再繼續堅定決絕下去，會讓禹筱覺得束手無策，而狠下殺手了吧？

既然一定要面對死亡，不如在臨死之前搏一把，她再次仰起頭來，直視着禹筱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説道:“徘薇，還記得賜你玫瑰的齊眉嗎？”徘薇…這個名字？聽起來如此親切絡，已經有多少年沒有人叫自己這個名字了？禹筱彷彿回到了12年前的那個夜晚，自己的18歲生晚宴，喬媽媽、齊眉阿姨、洛晴、若雙齊聚在“綠光苑”為自己慶生，那是“紫夜莊園”二十棟臨湖別墅中距離喬媽媽“紫夜小築”最近的一間式風格的三層小樓，也是三個女孩從小生活訓練的地方，那時候禹筱一直把它稱之為“家”生蠟燭已經點燃，齊眉阿姨將一盤“綠光”端到徘薇面前:“這就是‘綠光苑’得名的綠光玫瑰，誕生於本，是難得一見的珍品。”

“這是玫瑰？！”三個女孩臉上全是驚訝的神情，它有15—20瓣花瓣，應該是重瓣玫瑰的一種，淡綠與白柔美混合，味道微香，猶如一瓶上乘美酒被輕輕開啓，幽幽淡淡、似有若無卻又沁入心扉、罷不能，洛晴伸手取，齊眉及時阻止了她，“它有毒，全身上下都有毒，只要手指一碰到它就會中毒。”

“那為什麼拿來給我們？”洛晴不解的問道。

“相傳如果能在綠玫瑰開花時許個願，什麼美好的願望都能實現。”齊眉將“綠光”推至徘薇面前，“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嬰兒。看門人把你抱進我的辦公室，他説你已經在孤兒院門外哭了半宿。夜那麼涼，你燒的小臉通紅，臉上的水和淚水把你襯托得那麼嬌弱柔美，你本來是哭着的，可我一抱你，你卻笑了…”齊眉由衷地笑着，“我看你生的那麼美，一刻也不想放開你了。喬媽媽説你那麼喜歡這孩子，就收做養女吧，我説好啊，她這麼漂亮，叫她玫瑰好不好？”

“我説不好，”喬媽媽打趣道:“多豔俗的名字，哪襯得上這麼標緻清雅的孩子。”

“是啊，”齊眉接過話，“喬媽媽這麼一説，我也覺得玫瑰的確是普通又有點風塵味道，轉念一想，玫瑰花屬於薔薇科，又有徘徊花的別稱，那不如取名徘薇好了。”

“一轉眼，竟然成了這麼優秀這麼嬌媚的大姑娘了…”齊眉眼裏竟湧出點點淚花，她抬手摸了下眼角，“徘薇，快許個願，祝你生快樂！”禹筱至今沒能明白，齊眉那滴滴淚光到底是因為憶起從小撫養自己長大的艱辛，還是慨自己後坎坷驚險的生命歷程，但是有一點，禹筱是確認的:她愛護自己的心，從來不曾改變。

那夜她和喬媽媽簽了那份賣命的合同，她的任務是儘自己畢生之力保護洛晴，那時候她不明白，齊眉送自己那一盤“綠光”其實是別有一番深意的…得知禹筱的選擇之後，齊眉心疼的看着她，眼裏一直噙着淚:“之所以讓你和若雙保護洛晴，一是因為洛晴那孩子心直口快，不能讓她知道太多事情；二來，你和若雙的情素來比跟洛晴親密，遇上事情也好有些默契；既然你選了做“暗影”這條路，我也不能再説些別的了，這是你的身份資料和帝國理工學院（llege）的入學通知書，主修心理學，其他課程據自己的愛好選擇吧，明天一早會有人來接你。最後，你知道的，我要在你後上紋一朵玫瑰…準備好了麼？”禹筱，從那一刻起她有了一個正式的身份:“禹筱”她將衣衫褪盡，坐到齊眉跟前，齊眉已拿出一套紋刺工具和消毒的酒，禹筱回味着齊眉的話“既然你選擇了做‘暗影’這條路，我也不能再説些別的了”這一句是在暗示自己她已經説了些別的？禹筱想起了“綠光”的毒，還有玫瑰花的別稱“徘徊花”難道齊眉要説的是——“毒（獨）徘徊”？她是在提醒自己不要簽約，獨自徘徊在人世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