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核屍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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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法醫鑑定中心停屍間停屍櫃設有五排十列,共計五十個停屍格,從下往上依次標記為101—110、201—210、301—310…以此類推。
一二三層使用頻率比較高,多為省內刑事案件受害人,且尚在案件偵破期間內的;四層很少動用,一般是過了案件偵破期仍未破案,且沒有家人親屬領取的無名屍體,其中也有一些是已經同意將遺體捐獻給省內固定醫療機構的死刑犯或其他來源的屍體;五層屬於強凍層,放置着亟待處理的碎屍屍塊,多為截至目前肢體仍然拼湊不全的屍源,以及屍體嚴重腐爛變形且無法查證屍體來源、無從通知認領的屍體。
為防止昨夜歐陽被襲事件再次發生,遊林本着防患於未然的神宗旨,特意到二樓毒化組申請了兩套防護服和防毒面具,歐陽雖覺得已無必要卻拗不過遊林的堅持,他的想法也有道理:雖然冰櫃裏面活人不可能堅持這麼久還繼續保持活力狀態發動偷襲,但不能保證對手沒有在停屍格安置觸發啓動型機關陷阱,如果掉以輕心,兩人仍有被暗器所傷的可能。
兩人穿戴妥當,互一對視,都被對方的怪模怪樣惹得大笑起來。歐陽覺得遊林似乎多慮了,對手一擊即中,這樣的高手應該知道同樣手段短時間內不可再用第二次的道理。也罷,謹慎小心些總是沒錯的,兩人蹲下身子,從底層101格開始一一查對入檔屍體。
前面八格屍體均與入檔資料一致,兩人將腳步移至109與110之間,歐陽與遊林四目相對,互相點了點頭,歐陽將手搭在109格櫃門把手上,暗暗祈禱禹筱的屍首失而復得,同其他屍體一樣老老實實的躺在原位置,不要再出什麼幺蛾子了…
歐陽屏息凝氣,手腕略一使力,將109格櫃門拉開一條縫隙,與此同時,突然響起了震耳聾的諾基亞經典鈴聲,因為過於專注在屍體情況上,兩人緊張的神經被這巨大的響聲驚得虎軀一震,歐陽瞬間定格在當時的姿勢上,竟有種靈魂出竅的虛
湧襲上來…
“你丫的!想嚇死我啊?”歐陽忍不住罵了出來。
“我不是這個鈴聲,”遊林無奈的埋怨道,“好像是您自己的手機吧!”
“我的?”歐陽下意識的伸手摸向褲子口袋,因為穿着肥大的防護服,一時之間也無法立刻掏出電話,只能任憑手機鈴聲震天響着,“孃的,哪個不長眼的東西,真會找時候!誰給我調的鈴聲?我還沒聾到這個地步吧?!”他一邊罵着,一邊動手防護服,因為手套部分有橡膠凸點,手
肥厚摸不着邊際,而且整條拉鍊處於衣服背後,又是隱藏型拉鍊頭,歐陽擺
了一陣不得其法,只好背過身請遊林動手。遊林同樣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於將歐陽從防護服中解
出來,歐陽急忙將手伸進褲兜,忍不住又罵了出來:“你丫的,誣陷好人,我
本沒帶手機!”
“歐隊,你可別嚇我…”遊林抬手想擦掉額頭上冒出的冷汗,卻忘了自己還穿着肥厚的防護服…
“你丫的,我就不信了,大白天的,還能這麼門?!”隨着歐陽的叫罵聲,手機鈴聲終於停了下來。
這一刻恐怕只能用萬籟俱寂才能形容,突如其來的寧靜不僅沒能松馳兩人的情緒,反倒讓周圍的空氣瞬間凝結起來,歐陽隱隱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他用不可置信的疑惑目光望向遊林,遊林的瞳孔裏早已填滿了驚懼的情緒,密不透風的防護服彷彿化作了密閉的蒸籠,分分鐘要將遊林蒸煮透,剝皮剔骨…頭上的防毒面具也越發沉重起來,遊林不
疑心面具內部會不會是一架構造
巧的血滴子,只待對手一聲令下便可於十丈之外取己首級…
兩人互相對視着,誰也沒敢吭聲,歐陽突然到頭痛
裂,而且伴隨着一陣陣暈眩,他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太陽
在“突突”的跳動,伸手覆額頭一按,摸到兩塊皮
微微隆起,內裏鼓鼓囊囊的,一
青筋在太陽
皮
下帶着疲脹酸倦跳躍不停,歐陽手指使力緊緊地捏住太陽
,想要控制住青筋的搏動,卻清晰的
覺到它跳動得更加歡快,他只好手握空拳朝太陽
輕砸了幾下…也許是出手重了些,歐陽在頭疼之外居然夾帶着耳鳴起來,一開始只聽到一陣陣間歇
的尖刺噪聲,右耳先開始發作,逐漸發展成雙耳持續
的噪雜聲,歐陽只覺得心煩意亂、焦躁不堪,他下意識的用雙手捂住耳朵,但是不管用,那噪音直穿過耳膜刺透到腦仁裏,將歐陽的記憶攪成了一灘漿糊,歐陽一時無法思考,機械的握緊拳頭猛力敲擊起自己的頭顱來,幾番巨幅震盪過後,歐陽只聽到腦海裏一個女人的聲音幽回飄浮着:“手機鈴聲將再度響起,之後,你會忘記之前發生的一切,循着鈴聲的通道,你可以找到未來的方向…”諾基亞經典鈴聲再次迴盪在停屍間裏,歐陽的雙耳從巨大嗡鳴聲中漸漸尋到一絲旋律,他竭盡全力揪着這絲旋律不放,慢慢的控制住自己的思維,將心智漸漸平靜下來,然後他終於再次聽到了震耳
聾的手機鈴聲,這次他不止沒有
到恐懼,反而有些慶幸,終於從混沌中解
出來,額前還遺留着一頭冷汗…
面前竟然站着一個…?人…?!他頭戴防毒面具,身穿毒化防護服,什麼人?自己這是在哪兒?歐陽愣了一下,他盯着對手比蒙面殺手捂得還嚴實的臉,握起拳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歐陽上步揮拳使力一擊,將對手打翻在地,順勢移步躍起跨坐到對手前,以肘代拳向其臉部橫擊而出…
“歐隊!”遊林關鍵時刻終於喊出了聲音,他被歐陽的反應嚇住了,這一句歐隊若叫晚了,不以身殉國也得卧牀半月,歐陽狠下重手並不是人人能吃得消的,只是遊林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通,歐陽怎麼會突然做出如此反常而怪異的舉動,遊林驚得目瞪口呆,一時竟不知道該説些什麼,只好報道説:“歐隊…我是…遊林啊…”
“遊林?你怎麼在這?”歐陽停了手上的動作,從遊林身上退下來,“我怎麼了?中招了?”
“歐隊,你嚇死我了,你剛才那個表情…”遊林突然停住了,他覺得歐陽和自己似乎在重複着曾經發生過的對話,“歐隊,你不會是又失憶了吧?”
“為什麼要説又?”歐陽不解,“我失憶過?”遊林看着歐陽的眼睛,他的眼神很真誠,面部表情裏最難掩飾的就是眼神,即使這麼近距離的盯着它,也不覺得裏面有偽裝的成分,歐陽的臉上表現出早上剛醒來時一樣懵懂無知的狀態,這不讓遊林心底一驚,歐陽最近的工作狀態已經不像是自己一直追隨並信賴的歐隊,歐陽到底是怎麼了?
振聾發聵的鈴聲終於在此刻安靜下來,歐陽與遊林面面相覷,從恐懼和意外中解出來的遊林在這一刻看到了歐陽的脆弱,他已經不再是十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年輕警官了…
那一年遊林剛滿十九歲,還在省公安大學唸書,再有半年就要畢業,同期的學生們都已經開始聯繫單位安排實習,遊林想去刑警隊,雖然他知道很難,自己一沒有身份背景,二沒有關係網絡,三沒有掛靠手段,有的只是一腔熱血和一堆省級優秀畢業生、市級優秀學生幹部等等諸如此類的榮譽證書。遊林心裏其實很清楚,他擁有的所有榮譽終究不一定抵得過一個好爸爸,但是搏一搏還是有希望找到一份自己喜歡又適合自己的工作。班主任倒是一直特別看重他,甚至特意為他在大學內部招聘會上申請了一個名額,可惜他連搏一搏的機會也沒等到,從小撫養他長大的爺爺為了保護呼倫湖水獺,被不法分子擊中,身受重傷,已昏不醒了兩
…班主任將電報送到遊林手上的時候,遊林痛不
生,忍不住當場痛哭失聲,班主任拍着他的肩,語重心長的説:“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畢業實習在即,如果你這時候回去了,拿不到實習回執,恐怕會影響到你以後的工作,我想你的爺爺也不會允許你放棄自己追尋了這麼多年的理想,當然,我也不能左右你的決定,但是請你一定要慎重…”遊林明白,即使自己現在往回趕,爺爺也不一定能撐到自己回去,而且這一去兩三個月勢必會影響自己的實習進而影響到以後的工作,但是他沒有選擇,為了節省來回路費,減輕家裏的經濟負擔,遊林大學四年沒有回過一次家,寒暑假都在打工賺錢,他已經攢了幾千塊錢,還想着實習期結束一定要回去看望爺爺,要給爺爺買一牀電熱毯、一副狗皮護膝…卻沒想到最後等來的卻是爺爺重傷不治的噩耗,他決定立刻趕回兩千多公里外的老家,無論如何也要見爺爺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