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迷離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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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隊，歐隊…”歐陽的意識漸漸甦醒，他依稀聽到遠方傳來一陣陣沉重的息和綿延的呼喊聲，絡繹不絕，由遠及近，越到近處，越覺得這聲音極為悉，直至近到耳旁，歐陽才聽出那是遊林在喊自己的名字，他很想回應卻驚訝的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竭盡全力嘗試，卻導致喉嚨愈發幹癢刺痛，歐陽的喉結來回顫動了幾下，終於乾嘔出來，“好了，應該是進入甦醒期了，我估計的沒錯，症狀像是乙醚中毒，吐完了這陣兒，最多再過半個小時就能清醒了。”

“謝謝您，孫科長，真是太不好意思了，總是麻煩您。”果然是遊林的聲音，孫科長？哪位？法醫鑑定中心物證鑑定科老孫？他們怎麼會在這兒？這兒又是哪裏？

“別這麼客氣，大家自己人，都是為了案子。話説回來，你們歐隊這膽子也真夠大的，大半夜的跑到這兒來翻查屍體，像我們幹了這麼多年法醫的都得自愧不如啊。就是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被什麼人下了毒手，幸好咱們這兒要人有人、要設備有設備，你先在這兒照顧他一下，我把這針送去樓上毒化檢驗科檢驗一下，如果有疑似分泌或其它物質殘留，我會一併讓痕跡檢驗專家採集樣本的，有什麼情況我隨時下來通知你。”這兒是法醫鑑定中心？歐陽放下心來，遊林到了，老孫到了，該是解開謎團的時候了…他雙手合十，入到面前的謎團裏，接着反轉手臂撥開一條縫隙，清晰地觸從指尖傳來:清涼的、稀薄的、綿軟的，氤氲着霧氣的孔隙裏，伸出一隻温暖的手臂，它輕輕地覆在了自己額頭上，慢慢的放平，下滑，遮住了歐陽的眼睛，歐陽皺了下眉頭，就要接近真相了，對麼？他將雙手更深入到霧深處，用盡渾身力氣拉住那隻手臂，他試圖將它拉開，三隻手臂凌空僵持着，膠着着，揮舞着…終於它抵不過歐陽的堅持，那隻手臂緩緩向下滑落，歐陽的眼睛終於從黑暗中釋放出來…此時此刻得見光明應該是件多麼值得慶幸的事，歐陽卻高興不起來，他隱隱約約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因為面前的場景既不像是法醫鑑定中心停屍間，也不像是自己悉的任意一個地方，況且遊林並沒有守在自己身旁，這讓歐陽內心突然湧起一股久違了的極度缺乏安全的覺，他下意識的環顧四周，前面的座椅提醒了他，這應該是在車廂裏，非要描述具體一點的話，歐陽應該是坐在相對寬敞的汽車後座上…

歐陽在疑惑之外覺到莫名其妙的害怕，這種莫名的恐懼情緒很難用文字描述出來，就像偶經慘烈車禍現場的路人，看着路旁星星點點的紅紅白白，腦海裏就會臆想出死者腦漿四濺、血橫飛的慘狀，會害怕卻覺得不應該是自己在害怕，有種替古人擔憂的代入；或者是有什麼東西附着在自己的身體裏，自己碰觸不到他，卻能清晰的覺到他的情緒，他在害怕，而且是一種近乎絕望的害怕…這種突如其來的絕望覺讓歐陽突然間覺得四肢冰涼，他的身子微微發顫，連寒都直立起來，歐陽不由自主的將身子蜷縮成一團，寬闊的後排座椅讓他覺得孤苦伶仃、脆弱無依，他只能使勁向角落躲去，一直退縮、退縮、退縮到後排座椅邊緣，頂到車門無處可逃…歐陽突然回過神來，自己為什麼不打開車門逃出這個危險的空間呢，他拼命的掀動着車門開關，車門卻紋絲未動…

在他瘋狂拍打車門的同時，另一側車門突然被打開了，一個男人，不，是兩個，兩個面目猙獰的男人，笑着站在車門口，他們在説話，對自己，或者不是，歐陽聽不到，覺像是在自己面前上映着一場無聲的電影，歐陽只能竭盡全力向後躲，其中一個男人突然探進身來，雙手抓住歐陽的腳踝用盡全力將他向外拖拽着，歐陽拼命掙扎卻收效甚微，那個男人一直把歐陽拖拽到另一側車門外，一直冷眼在旁觀戰的另一個男人趁勢而動，壓制住歐陽的‮腿雙‬，空將半邊身子進車廂裏，死死的壓住歐陽的上半身和胳臂，歐陽就像一隻捆縛於斯的猛獸，除了發出陣陣狂吼，只剩絕望壓抑的痛苦…

這時車門外那隻禽獸已經空出一隻手來，他在歐陽面前鬆開了領帶，解開了襯衣紐扣，打開了帶扣，他用力按壓着歐陽的‮腿雙‬，瘋狂地撕扯着歐陽的褲子…

歐陽甚至清晰的受到那個男人進入時的刺痛，突如其來的清醒衝破了那部無聲電影，他聽到她無助的驚叫聲，無奈的求饒聲，無情的嘲罵聲，絕望的詛咒聲…歐陽忽然明白了，附在自己體內的不是“他”而是“她”禹筱？是你麼？這是你生前最後一刻的畫面嗎？自己的靈魂似乎已經遊離出來，逡巡着漂浮在身體上空，眼睜睜的俯視着這一幕慘劇，那兩隻衣冠禽獸輪番宣之後，竟然從一隻微型保險箱中取出一管粉紅針劑和一隻注器，他們毫不留情的摁着她，將那針管刺進禹筱下體，在禹筱的嘶吼聲中，得意得狂笑…那一瞬間，歐陽看到禹筱的幻滅，看到她興奮的搐及之後的戰慄掙扎、瞳孔渙散，直到嚥下最後一口氣，她一直呆呆的盯着遠處某個地方，似乎在尋找往生的方向…歐陽避無可避，守望着禹筱絕望中的最後一幕，沒覺到一滴淚水已從眼角滑落…

“歐隊，歐隊，你怎麼了？歐隊，醒醒，歐隊，你怎麼哭了？！”遊林拼命的搖晃着歐陽的身體，一波又一波大幅的震盪將歐陽懸浮的靈魂從天空之城拉拽回現實的軀體中。

歐陽漸漸從幻境中醒來，一個如此真實的幻境讓他恍惚了許久，他目光呆滯的盯着窗外，陽光正從窗前的樹蔭裏篩落，法桐的樹葉在微風裏輕輕搖盪，像一隻只張開的手掌，聊賴着鳥語花香，俯仰着豔陽高照，同身受、劫後餘生的歐陽突然覺得生命如此美好，他抬起手輕輕地擦拭掉眼角的那滴淚水…

“遊林？你怎麼在這？”擦掉眼淚的同時，歐陽看到了手上的輸管和身旁的遊林，“我怎麼了？中招了？”

“歐隊，你可算醒了，嚇死我了，你剛才那個表情跟要死…”遊林突然停住了，“呸呸呸，壞的不靈好的靈…早上孫科來上班，看你躺在停屍間地上，嚇了他個半死，以為屍體自己跑出來了呢，後來看清是你就給我打了電話，我來的時候他已經從你脖子上出一針來，拿去毒化檢驗科檢驗去了。焦隊那邊已經把殯葬車攔住了，空車，什麼也沒有，只能放行了。”

“空車？”

“沿途監控我去警大隊指揮中心拷備過來了，有一段空白區，我已經調派人手去現場勘察，殯葬車也派人悄悄盯着了，絕不打草驚蛇，您就放心吧。”

“現在是什麼時間？”

“下午3點45分，歐隊，您在停屍間睡了一個對時了，沒看見小倩什麼的，過過鬼癮麼？”

“你丫的，閉上你的烏鴉嘴！”歐陽不可避免的回憶起剛才的畫面，那種真實的代入，虛幻的騰空相輝映，難道自己經歷了傳説中的鬼上身麼？可是為什麼自己看不清那兩個男人的相貌呢，禹筱要報仇的話不是應該讓自己看清兇手的面目嘛，難道是自己陽氣太重，女鬼不能完全進身麼？

“歐隊，你沒事吧？”

“沒事。”歐陽搖搖頭，作為黨員，自己不應該相信這些魑魅鬼兩的藉口，昨晚一定發生過某些不同尋常的事情，“遊林，禹筱的屍體查過了沒有？”

“歐隊，你不會是失憶了吧？”遊林十分關切的伸出手摁住歐陽的額頭，“不發燒啊？”

“你丫的，給我正經點兒！”

“是！”遊林立定站好，表情略帶肅穆，“昨晚您通知焦隊攔截屍體所在殯葬車，設卡攔截後發現只是輛空車，有棺材但是沒有屍體，停屍間您查過了，還沒有複查。”

“立即複查！”

“全部對查？”

“馬上！”歐陽起身將輸針頭拔下，“必須找到禹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遊林應道，“我馬上去拿入檔資料。”

“等等，”歐陽喊住遊林，“你派誰去跟殯葬車了？”

“二隊調過來幫忙的魯警長和韓警長。”

“值班內勤這次調到幾隊了？”

“六隊。”

“雪燕？正好，給她打個電話，讓她去省中心醫院接林靜的班，順便讓她從她們轄區內轄屬派出所再找個女同志，倒三班，一定把人照顧好。”

“是！歐隊，還有別的任務嗎？”

“查一下門口值班室換班時間，把昨晚值班的老大爺儘快帶過來，我有事問他。再就是問一下鑑定中心監控系統歸哪個部門管理，讓他們儘快把近七天的錄影資料發給你。”歐陽將工作程、人員安排調度好，心思立刻又轉回到案件中來:假冒女刑警來法醫鑑定中心的目的是什麼？只是為了把禹筱的屍體從109轉移到110？禹筱究竟是不是借屍還魂，又是以什麼方式襲擊自己的？殯葬車上怎麼會空空如也？禹筱的屍體還在不在110格，不在的話又會在哪兒？自己到底是被什麼東西刺中，一點點乙醚竟然能讓人產生如此真實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