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燈火闌珊處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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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紫看着新月遠去的背影道:“這位公主真煩人，整天纏着你嘰嘰喳喳的。”蕭峯握拳在阿紫的鼻子上颳了一下，笑道:“你這鬼丫頭，再煩的人也會被你騙走的。”阿紫順勢拉着蕭峯的手道:“姐夫，你坐下，我有很多話要和你説呢。”蕭峯在阿紫身旁坐了，道:“我心裏也有很多疑團要問你呢，你怎麼也來到了這個世上？”阿紫將頭靠在蕭峯的肩上，輕輕地道:“在雁門關的懸崖上，你將箭入了你的膛，所有的人都很傷心，唯獨我沒有傷心，因為我抱着你，你再也不會推開我。你答應過阿朱姐姐要一生一世照顧我，所以你去到哪裏我都要跟着你，那個谷底的煙霧就像天上飄着的白天一樣，我想以後我們倆就生活在白雲裏吧，可是我又怕你説我欠着那個醜八怪的眼睛，要我跟着他，於是我就把眼睛挖了出來還給了他…”蕭峯聽着阿紫輕聲細語地道來，卻有如千斤大錘擊在心裏一般，越聽越心驚，眼前彷彿看見一雙血淋淋的眼睛被阿紫硬生生地挖出來，阿紫雪白的臉上血滿面。只聽得阿紫繼續説道:“雖然我看不見白雲了，可是我知道你永遠也不能趕我走了，你那麼聽話地躺在我的懷裏，我悄悄地對你説我們到白雲裏去，再也不要見這些害你的人了，於是我抱着你輕輕地往前跨了幾步，我和你就朝白雲深處飄了下去…”蕭峯“啊”地一聲，身子猛地一震，將阿紫依在肩上的頭震了開去，阿紫伸手握住他的手，覺到他的手也在顫抖，奇道:“姐夫，你怎麼了？”蕭峯無法抑制自己內心的震憾，他看着阿紫的眼睛，咽喉似乎被什麼東西哽住了，良久才嘶啞着聲音道:“你何苦那麼傻？我不值得你這樣。”阿紫尖聲道:“你不值得誰值得？這個世上如果沒有了你，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蕭峯想不到阿紫對自己用情竟深至此，他仰起頭，想起自己一生孤苦無助，唯有這兩姐妹對自己至死不渝，阿朱是為自己死的，阿紫為了自己也不惜一死，心裏無限慨，暗想:“蕭峯啊蕭峯，你自恃英雄了得，到頭來卻害得這世上對你最好的人都要為你而死！”想到此處，不長嘯一聲，淚水盈眶。

阿紫聽着蕭峯悲憤的嘯聲，心有所，悲呼一聲“姐夫”撲入他懷中。蕭峯伸手摟住她，任由她的頭靠在自己的前，就像從前她受傷時那樣，心想:“她終是小孩子脾，對我的依戀越來越厲害，但這也難怪，她在世上只剩我一個親人了，我要盡我的能力照顧好她。”阿紫雙手摟着蕭峯的道:“姐夫，你答應過再也不扔下我的，你不要食言了。”蕭峯輕輕拍着她的頭，道:“我不會食言的，只是你姐夫我是個魯的漢子，讓你整陪着我，只怕要悶壞了你。”阿紫立即道:“不，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永遠都不覺得悶。”蕭峯心裏一凜，輕輕將她從懷中推開，道:“阿紫，你應該知道我的心裏永遠只有一個阿朱。”阿紫急道:“可是這個世界已經不是以前的世界了，阿朱姐姐的骨頭可能都化成了灰了，你還是不能忘記她嗎？”蕭峯皺了皺眉頭，雙目凝視着遠方道:“我跟你説過，阿朱沒有死，她一直都活在我的心裏，無論世間如何變幻，阿朱就是阿朱，沒有人可以替代。”阿紫哭道:“阿朱，阿朱，你就知道阿朱，難道我在你的眼裏真是連她的一個小指頭都比不上嗎？我為了找你，歷盡了多少艱辛，差一點兒就死在路上了，這你又知道嗎？”蕭峯心裏一軟，用袖子為她擦去眼淚，輕聲道:“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來，跟姐夫説説，咱們往後回去，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阿紫才破涕為笑，從自己和蕭峯被颶風吹散講起，如何在江南被程英、陸無雙所救，如何孤身萬里找尋，如何與黃蓉結怨，被其追殺，如何在林中遇險，一一地向蕭峯講了。直聽得蕭峯滿手是汗，暗想:“倘若她真在途中死了，我卻不知，那…那…”他簡直不敢往下想，看着阿紫消瘦的面容，不伸手撫着她的頭道:“都是我，累你受了那麼多苦。”阿紫嫣然一笑道:“再辛苦也沒什麼，我只是害怕找不到你。”蕭峯嘆道:“這人世間太奇怪了，很多事情不是我們能想明白的，我明明已經自殺，你明明已經跳下了懸崖，按理絕無生還的可能，但只一陣風就把我們吹到幾百年後來了，莫非天上真有神靈在保佑我們？”阿紫道:“那是一定有的，姐夫你那麼好的人，菩薩也會被你動，她救了你，順手連我也救了，從今往後，我要多做善事，不做壞事了。”蕭峯笑道:“嗨，小阿紫真是長大了！”阿紫也笑道:“我早就長大了，你沒發現而已，現在該你告訴我你是怎麼跑到這兒來的。”蕭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雙目凝視着遠方道:“這説來話就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