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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上人呢?”

“他…他老人家死了!”晏雷並不覺得意外,臉上帶出了一片苦笑。

“他的屍體呢?”

“在大殿裏。”鐵打的漢子,也受不了這等慘厲的一連串打擊,尹劍平説時已哽咽着不能出聲。

“唉!”晏雷悽然笑着:“你我都太傻了…為了這麼一個行將就木、自暴自棄的老人…犯得着嗎?”

“拜兄!”尹劍平強忍着心裏的悲忿道:“犯得着!這就是正與的誓不兩立…我今後只要有一口氣在,勢要與水紅芍師徒周旋到底!”

“難,大難了!”晏雷發出了幾聲咳嗽,吐出的痰裏,染有濃濃的血。

“兄弟!”他着説:“以我剛才與那個甘明珠動手的情形判斷,我發覺她的武功不但高過於我,而且高出甚多,她那一招‘劍星寒’的劍招,實在太妙了…堪稱得上天下絕招。”想到了甘十九妹施展那一招時的情形,晏雷臉上似乎猶有餘悸,卻又難掩住他內心的欽慕之情!

“你可知道吧…”他身子坐直了一些,把彎過來,像是很吃力的樣子,尹劍平把身子靠過了一些。

“她並非如外傳的那般狠毒…事實上,事實…上我卻發覺出,她是一個居心很仁厚的姑…娘…”

“這…”尹劍平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仁厚?”他驚異他説道:“這話怎麼説?她對拜兄你下此毒手,你居然還説她居心仁厚?”晏雷冷澀地道:“我説話…一向公正…兄弟,當時我與她…手時,你可曾親眼…目睹?”尹劍平點頭道:“我看見了。”

“那就對了…”晏雷苦澀地笑道:“…那你應該看出了,她對我心存厚道,…

手下留情!”

“這…我倒是沒有看出來!”

“你應該看出…來,”晏雷道:“事實上她是在讓過我一連三招之後,才向我還手的…可是?”尹劍平想了想,事實確是如此,他點了一下頭:“這個,不錯。”晏雷苦笑道:“她絕非自恃武功,輕視我晏家劍法,事實上,若非我下手太毒,劍傷了她,對她生命已經構成威脅時,她也不至於對我施出殺手,換句話説,她是被迫才出手的。”尹劍平怔了一下,一時無言置答。

可是,他絕非心悦誠服,事實上他對於甘十九妹這個姑娘的仇恨,似已到了無可化解的地步。

對於一個將死的人來説,這番話實在足以驚人!

雷嘆息了一聲,道:“你難道還不相信嗎?

如果她真有意置我於死,大可以一上來就施展那一招‘劍星寒’,她也就不會自己受傷了!”尹劍平冷冷一笑道:“可是她卻殺害了一個沒有抵抗能力的老人。”晏雷苦笑着,搖了一下頭,道:“這件事尚有待證實…我不相信是她下的手…很可能是她那個紅衣跟班兒下的毒手…所以…兄弟!”伸出一隻手緊緊地抓着尹劍平,他的嗓音變得很嘶啞。

“你不妨多瞭解一下…她…如果能化敵為友,那就再好也不過了。”尹劍平冷冷一笑,關於這個問題,他不想再談,也不擬與他有所爭辯。

得很厲害,他緊緊抓住尹劍平的手並沒有鬆開,像是有重要的話要關照他。尹劍平把身子再靠近了一些。

雷目光直直地瞪着他,道:“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託付你,請你務必…為我做到。”尹劍平默默地點了一下頭,傷地道:“晏拜兄,你説吧,只要我能力所及,赴湯蹈火,萬死不辭!”晏雷苦澀地笑着:“你一定辦得到的,兄弟,我想喝一杯水。”尹劍平頓了一下,點頭答應,遂即倒了一杯水慢慢喂他喝下去。

雷一口氣把杯子裏的水喝光了,才苦笑着説道:“有一件事,我一直都還沒有告訴你…”尹劍平把杯子放好,在他身前坐下來。

他久經大故,類似眼前的這種“死別”已經經歷得太多了,一顆心幾乎為之麻木,到了這般情景,已無所謂傷不傷心,他真懷疑自己是“白虎星”投胎的,反正自己所接觸的每一個人,最後都難逃死路一條,下意識裏對自己更覺得到一種憎恨,對死者也就有一份不可言宣的內疚!

燈光悽慘地搖曳着,照着晏雷那張垂死的臉,看上去別具一種陰森的氣氛!

“尹劍平兄弟…”晏雷緩緩他説道:“我這一趟出來,除了救老上人險以外,另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拜兄、你放心説吧!”尹劍平木訥地道:“拜兄,你有什麼未完的事情,我可以替你做到。”他心情至為沉痛,也至為沉重!因為到目前為止,他所肩負的使命,實在太沉重了,每一件使命,每一件託付,都刻骨銘心必須完成,他真擔心自己是否能有足夠的魄力去完成這些艱鉅的任務、使命。只是儘管如此,他卻無法推卸這其中的任何一件。

雷心懷地點着頭。

“謝謝你…”他吶吶地道:“那我就實在告訴你吧,這一次我來的目的,是為了接…接…”

接什麼?”晏雷窘迫地苦笑了一下:“是為了接我子,尉遲蘭心!”説到這裏,不住發出了一串劇烈的咳嗽聲。

尹劍平陡然一驚,登時木然!

良久,他才轉過念頭來,吶吶道:“原來拜兄你已經成過婚了?”

“我還…沒有。”晏雷頻頻地搖着頭:“我只是來親…你相不相信,甚至於我和這位尉遲蘭心姑娘,連一面都沒有見過。”

“尉遲姑娘?”晏雷臉上綻出了一片笑靨。旦然他傷重垂危,但就此一刻來説,他的心情卻是愉快的。

“尉遲蘭心,”晏雷重複着這個名字:“我雖然未曾見過她…可是我父親卻見過,知悉她是一個很美的姑娘…我們之間的婚期就定在今年開…也就是下月十五,已經快到了。”尹劍平微微點頭,再也無法忍住盈眶的淚水,點點熱淚,滑腮而下!

雷悵恫地嘆息着:“這時候,他們家該是一團喜氣,等待着我這個未來的女婿去上門親…我卻是如此的不幸…”他重重地嘆息着,形相至為沮喪!那隻獨手摸索着探入前,掏出一個繡花荷包遞過來。

“兄弟,你打開來。”尹劍平雙手接過來,把繫着的絲繩解開,打開荷包,裏面是一塊碧光閃爍的半月形翡翠塊。

雷頻頻點着頭,悽然道:“這塊翠玉,原是滿月形的一塊翡翠,當年我父親與尉遲伯父為我們定婚時將之中分為二,各持一半,以為憑信,還有這枚白玉戒指…”他揚起那隻右手,現出戴在無名指上那隻戒指,晶瑩潔白,式樣古雅,甚是名貴。

“這隻戒指…”他斷斷續續地道:“是她父親贈送與我的聘物…你為我摘下來。”尹劍平呆了一下,道:“拜兄,你的意思是要把這兩樣東西退回去?”

“不錯…”晏雷微弱地道:“這就是我要重託你的事情…我不能害了尉遲姑娘…出身武術世家,必然是一個貞烈的姑娘,只是,守這種節,是愚蠢而不必要的…你一定要説服她,勸她改嫁…這是我的一個最後心意,希望你無論如何,要把我的話帶給她…至於我的身後事…也就託尉遲伯父了…我以為…暫時不必移動…”他頻頻息着:“…就停在大殿裏,一切,留侍我父親來後處理。”尹劍平忍不住淚如雨下,一面點頭答應。

他此刻固然肝腸寸斷,卻不願以悲傷的情緒干擾了晏雷的思,因為此刻,晏雷所待的每一句話,都必然極關重要,略有不盡,必得遺恨而終,使他死不瞑目。

雷睜大了眸子,身子抖動得那麼的劇烈!

“她家住在離此不遠的鳳陽府,在鳳陽城北,你應該可以打聽出來的…”他似乎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待,只是聲音已甚為微小,尹劍平把耳朵貼近了。

只聽見晏雷氣若游絲地道:“最重要的…你要囑咐那位尉遲姑娘,叫她不要為我去復仇…千萬不可以…因為她永遠也不會是甘…明珠的對…手…白白送死,與事無…益…兄弟…”他身子忽然向前弓起來:“一切…有勞…我…我在九泉之下,不盡…”話聲一落,人就像了氣的球似的,忽然軟了下去,那雙曾是光芒四鋭眸子,忽然光采盡失,生命的火焰,有如風中燈,一下子就熄滅了,不曾留下一些痕跡!

像是被人點了道,尹劍平一動不動地愕在了當場,良久之後,他才忽然想到了是怎麼回事!

雷死了!

就像他近來所接觸過的每一個人一樣,這些人似乎都已經註定了同樣的命運——死亡!

而他,卻仍然還活着,奇蹟一般地活着。

極度的悲傷痛苦,常常使人為之麻木,腦子裏混混沌沌的一片,像是什麼都沒有,又像是岔集着幾百幾千件事…

在一度碎心,幾乎為之窒息的痛苦之際,尹劍平又慢慢地回覆到現實,在那裏他又重新地認清了自我,體會到“生存”的可貴與其重大的意義!

遵從了拜兄的遺命,把晏雷屍身搬往大殿裏。費了一整夜的時間,他伐木為材,做了兩口木白棺,把“坎離上人”米如煙與晏雷的屍身並陳在一起,加上名籤,以茲識別。

歲當隆冬,天氣酷寒,屍體暫時還不至於腐壞,他希望很快能找到風陽府尉遲一家,也好輾轉把拜兄後事料理清楚。

按説,他理當應該會同尉遲一家肩負起押運拜兄屍身迴歸故里的任務才是,只是,他心裏充滿了復仇的慾火,這件工作一不能完成,他的心情也就一不能輕快!經過一番冷靜的分析之後,他決定即刻啓程,先到鳳陽府,找着尉遲姑娘,先把拜兄後事作一個待,然後再定復仇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