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一夜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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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與石明松在室內聊着天，彼此都是隱晦頗深，所以誰也探不到誰的真心話。

雨勢果然漸漸地小了，院中地勢雖然略高，但也成了一片澤國。

不一會的工夫，雨已經完全停住，風也小了。

這一夜雷雨，好像是下了半個世紀，古也經歷了很多怪異的事情。

石明松把窗子整個地推開，笑道:“黃老大的話果然不錯，你看，雨一點也不下了！”古也到很高興，扶窗笑道:“好得很，我們可以趕路了！”這時黃老大正好來請二人用飯，用飯已畢，黃老大又把準備的乾糧取出，數量極多，足夠二人五之需。

古及石明松深為，留下了很多銀兩，牽出了兩匹駿馬。

經過了一天一夜的休息，人馬都是神一振。

上馬之後，與黃老大全家拱別，馬蹄踏着積水，馳出了這個小村落。

兩條大黃狗，踞在一塊突出水面的大石頭上狂吠，直到古及石明松走得不見了人影，這才咻咻地停了下來。

一場大雨，把山林洗刷一新，黃綠的葉子，發出了鑑人的光澤，並且不時地垂下水珠，滴滴答答，頗富詩意。

天氣也涼了許多，石明松説道:“快深秋了，這地方尤其冷得早！”古笑道:“所幸我們往南邊去，不然可要趕上下雪了！”二人快馬加鞭，馬蹄如飛，濺得水花四濺，驚得林中的鳥兒亂飛。

石明松好似輕車路，當先而行，古暗中記着地勢，以防萬一有變時，也有一個路。

一個時辰之後，二人已經跑出了百十里，古很是高興，説道:“照這樣下去，到晚上我們就可以趕出去不少路呢！”石明松笑道:“看你心急似箭，到底為了什麼要緊的事呢？”古望了他一眼，並未作答，心中忖道:“哼！你想借機會騙我的話，那可是做夢！”石明松見古不答，淺笑一下，也未再問。

二人正在快馬急行之時，忽聽一聲低啞的呻，由不遠之處的樹林之中，傳了出來。

古及石明松二人，幾乎是同時動作，一齊把馬勒住，兩匹馬長鳴一聲，一連退後了好幾步，才停了下來。

古望了石明松一眼，説道:“哼！包袱來了！”石明松明白他言中之意，聞言笑道:“既然碰上了，我們過去看看吧！”古點點頭，他心中有一種奇怪的覺，彷彿覺得這病老人與自己有關。

他們慢慢地來到了林中，便見一個形容樵悴的老人，靠着大樹幹，雙手按着腹，低低地呻着。

這老人正是丁訝，瘦弱的身子，不住地顫動，好像舊病又復發了。

二人連忙下馬趕上前去，丁訝被驚動了，他睜開了眼睛，無力地望了他們二人一眼，説道:“唔，你們又來追我做什麼？”石明松笑道:“誰來追你？我們是經過此地碰見你的。”丁訝息了一下，説道:“那麼你們怎麼不走？圍着我看什麼？我又不是個猩猩！”二人聽了他的話，都忍不住要笑，古説道:“你病得這麼重，連休息都還不夠，為什麼這麼急着趕路？”丁訝翻了翻眼睛，用白多黑少的眼睛望了他一眼，不悦地説道:“這是我的事，不勞尊駕關心！”古知道，他是為了自己拒絕他同行的事生氣，便蹲下了身子，問道:“你現在覺得怎麼樣？”丁訝把目光轉向一旁，愛理不理地説道:“反正是快死的人了，管他怎麼樣不怎麼樣！”古連碰了幾個釘子，無可奈何地站起身來，向石明松苦笑了笑。

石明松也蹲下了身子，説道:“老先生，他有些小孩子脾氣，你不要與他生氣，你現在…”才説到這裏，丁訝突然伸手把他推開，罵道:“別説他了！你比他還不如，昨天他還守護我很久，你連我是死是活還沒有確定就走了！”石明松碰了一鼻子灰，氣得霍地站了起來，對古道:“走！我們走！”古還未答話，丁訝已接口道:“走？走到哪兒去呀？要走你自己走好了，拉人家去做什麼？”一句話氣得石明松張口結舌，説不出話來。

古又彎下了身子，對丁訝説道:“丁老，我們並非不願與你同行，實在是你病得這麼重，不宜趕路…”説到這裏，丁訝打斷了他的話，説道:“怕我死在半路上是不是？”古正説道:“這條路崎嶇難行，我們又急着趕路，實在無法照顧你…”丁訝又打斷了他的話，説道:“你是怕為我耽誤了你們行程？這個你們大可放心，我要是跟你們去，決不會耽誤你們。”古不沒有話説，遲疑了一下，説道:“這…”丁訝翻起了眼睛，大聲道:“別這呀那的，痛快一句話，如願意，我們馬上就走，不願意你們就走你們的，我死在這裏認命！”古不大為難，石明鬆氣道:“古！我們走！他這麼倚老賣老…”話未説完，丁訝忽然喝道:“少多嘴！你要走就走，沒拉着你！”石明鬆氣得臉上變了顏，看樣子似乎就要發作了。

古連忙接口過來，説道:“丁老，如果你一定要跟我們走，我有些事要先告訴你。”丁訝似乎氣弱不支，靠了下來，息着説道:“説吧！”古正道:“第一，如果你半途病發，我們只有盡心為你治好，把你寄往樵家休養，恕我們不能再為你耽擱。”丁訝仔細地想了一下，説道:“好吧！第一條我可以接受。”古又道:“第二，在路上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多口多事。”丁訝思索了一下，説道:“好吧！這一條我也勉強答應！”古又道:“我們沿途除了吃喝和睡覺之外，不下馬休息，你可吃得消？”丁訝緊接着説道:“你們受得了，我自然受得了，莫非你們不是人麼？”古聞言一怔，忖道:“這人真會説話，他怎麼不説他不是人？”石明松見古真的要帶他同行，不急道:“這…這怎麼成？那多不方便…”丁訝雙目一瞪，説道:“有什麼不方便，莫非你要謀財害命，多了我就不方便了麼？”石明松面一青，指着丁訝道:“你這老東西！你…”已氣得説不出話來，古連忙勸道:“石兄，老年人難免有些脾氣，再説他又有病在身，你就少説兩句吧，如果你到不便，就請你先行一步，我們到甘肅再會面好了。”古如此一説，石明松説道:“其實我也並沒有什麼急事，只是他太氣人了！”古又功了他幾句，他也就無話可説。這時丁訝已抖抖索索地站起來，説道:“來，扶我上馬！”他那副樣子，別説石明松，就是古看着也覺生氣，他皺了皺眉頭，把丁訝扶向坐騎。

但當古要把他扶上自己的坐騎，丁訝卻忽又把他推開，説道:“我生平就討厭黑顏，還是騎那匹紅馬好了！”古為之一怔，石明松連忙説道:“那是我的馬呀！”丁訝白了他一眼，説道:“你的？什麼是你的？你的命還是閻王爺的呢？”石明松又被他氣得面發白，望着古，古無可奈何，只得把丁訝扶上紅馬。

石明松好不氣憤，遲遲不肯上馬，古已顧不了許多，自己先上了馬。

丁訝低下了頭，説道:“快上來呀！不上我們可要走了！”石明松無奈，跨蹬上馬，不料丁訝怪叫道:“不成，不成，你坐我後面！你要是坐在我前面，你這麼大的個子，我還看什麼風景！”石明鬆氣得又跳下馬來，雙手着，怒目瞪着丁訝，一言不發。

古也實在被他耽誤得有些不耐煩，對石明松道:“好了，石兄你就遷就些，讓他坐在前面好啦。”石明鬆氣道:“他又不是個小孩子，坐在我懷裏像什麼樣子？”丁訝在馬上叫道:“放你的！誰坐在你懷裏？我坐在馬背上！”古又勸了石明松幾句，石明松這才萬般無奈地上馬，坐在丁訝的身後。

丁訝竟像個孩子般，把整個身子靠在石明松身上，他又瘦又小，如果不是滿頭白髮，真有些像石明松的兒子。

石明松聞到一股汗臭氣，再也忍不住説道:“喂！你這是怎麼坐的？”丁訝回頭白了石明松一眼，又要罵人。

古見狀連忙説道:“石兄，別再説了，我們走吧！”説罷策馬先行，石明松搖了搖頭，只好催馬跟進，説道:“你不認識路，還是我走前面。”説着縱騎繞到了前面，古望着他們的背影，心中暗笑，忖道:“怎麼平空跑出這麼個魔星來，真是作孽。”一行三人，沿途無話，只是丁訝的事最多，一會要大便，一會要小便，把石明松煩得怒罵不已。

丁訝卻是若無其事，聽如不聞，這時就連古與他説話，他也不答，彷彿一下子變成了一個啞巴似的。看看天近黃昏，由於天氣甚好，古便對石明松説道:“石兄，我們今夜怎麼樣？可以趕到三更吧？”石明松抬頭望了望天，説道:“現在還不能確定，少時如果沒有月亮，天必然很黑，趕也趕不了多少路，反而累人，倒不如明天一早再趕路的好！”古雖然心急，卻知道他所説不假，當下無可奈何，只盼能出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