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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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了橫心,蔣捷走下樓梯。空氣裏是一股難聞的惡臭,蔣捷卻楞住了。和自己想象得完全不同,林源四肢給綁在金屬的椅子上,正抬頭看着自己,眼睛裏是驚詫不已。
他身上沒有傷痕,雖然頭髮凌亂,鬍鬚長出來,黑乎乎的糊了滿臉,卻看得出來人完全沒有受傷。
只是他的身下是一片屎狼藉,褲子已經濕透。周正沒有傷他的身體,卻把他的自尊踩在腳下玩了個夠,那個驕傲不可一世的林源,也許在眾目睽睽下,大小便失。
蔣捷走上去,掏出隨身的小匕首,把緊綁着他的牛皮繩割斷。因為綁的時間久,林源的雙手一時不能移動,蔣捷褪下他的褲子,隨手開牀上的牀單,擦了擦腿雙間的穢物。
“自己能不能擦?”他問“我去給你找條褲子。”林源點了點頭。自己雙手夾着牀單反覆蹭着。上次在這裏住的時候,他記得壁櫥裏有幾條工人褲,果然還在那裏。
“用不用我幫你穿?”林源又搖了搖頭。他轉過身,聽見身後蟋蟋簌簌的聲音停了,才轉身:“走吧!”
“呃啊呃啊!”林源聲音如同啞巴,卻不肯蔣捷走。
“他們給你打了藥?”蔣捷拉住林源的手臂“走吧!我送你走!”
“嗯啊呃啊!”林源比劃着,意思讓蔣捷快走。
“我姐給你生了個女兒,你不想看看她嗎?周正是想我放你走的,不然我怎麼會有鑰匙?跟我走,過去的就過去吧!我不怪你了。”林源的眼淚,掉得毫無預警,突然間“撲撲”地,淌下來。他顫抖的手隨便揩了揩,再用濕漉漉的指頭,在牆上寫了兩個字,不清楚,卻看得出來“走火。”
“你説殺了沈兵是槍走火?”林源點點頭,雙手指了指牆上的字,再捶了捶口,竟哭得不過氣。蔣捷攙了他一把:“先出去再説吧!”外面依然是空無一人,蔣捷開來的車還放在原處。
林源的腳步踉蹌,蔣捷扶着他的胳膊,快步走到車前,剛打開車門,四周忽然亮起無數臨時探照燈,樹上埋伏的人把燈光集中在一起,蔣捷和林源就在光線的最中心。
黑暗裏走出幾個身影,江山站在中間,從他身後慢慢地,出周正冰山一樣淡漠的臉,聲音更象是嚴冬裏刀子一樣的寒風,冰冷刺骨:“蔣捷,你,真讓我失望。”***猜測謎底最是磨人,一旦揭曉,反倒容易平靜面對。蔣捷轉身看着周正一步步地走近,對着身後的林源低聲説:“上車,走。”林源向四處瞄了一眼,他知道周圍黑暗裏一定埋伏無數槍口正對着他們,他拉了拉蔣捷的手,卻給蔣捷打開:“我讓你現在上車,快呀!”説着手上一用力,把林源整個推進車裏。林源快速撤身,跳上駕駛的位置,衝着蔣捷嘶喊了兩聲,無奈蔣捷並沒有理他,反着周正走上去。
“他能往哪兒走?”周正斜睨蔣捷,手揚起在他的面前點亮打火機,照亮蔣捷細瓷般的側臉,一雙漂亮的眼睛在夜裏象是兩汪沉默的清潭。
“放他走吧!我留下。”蔣捷沒有躲,直視着周正冷如冰霜的眸子,他的臉那麼沉,一點情也沒有。他向前傾着身子,就着自己臉邊的火點了支煙,順便在他耳邊低低説:“你覺得你認識的那個周正,會放他走嗎?”蔣捷輕輕搖了搖頭。
“可你還是想試試。”周正的話裏帶着讓人心寒的怒氣,聲音也高了起來“蔣捷,你當我是什麼?你真的以為我能為了你,讓沈兵白白死了?”
“不是…”蔣捷搶斷,口熱血翻湧,卻還是在周正不屑一顧的神態裏,無奈合上嘴。很多時候,當他鼓起勇氣做最後的爭取,總是以放棄告終,講道理本來就是很難的事,尤其對方已經閉上耳朵。
他湊近周正,聲音微抖“算我求你,放他一條生路,我留下,任你處罰。”蔣捷素來高傲,一般不輕易服輸,張口求他更是從來都沒有的事,這讓周正心裏奇異的情緒開始做怪,明知不該,卻還是不能自抑地妒忌:“你為了這個濫人求我?啊?”周正揚手打在蔣捷右臉上“啪”地一聲清脆的響,靜悄悄的深夜裏,每個人都聽得清楚。蔣捷保持着偏着臉的姿勢,半邊臉瞬間腫了起來。他和周正動手不只一次兩次,可是打在臉上,倒是頭一回,蔣捷覺得身體的某個地方隱隱疼起來,卻不是臉。
他用手背揩了一下嘴角,眉頭輕輕一皺,那裏在血。
“你放他走,我慢慢跟你解釋,留着他的命,你也能讓他生不如死,不是嗎?”
“不用你教我,蔣捷,今晚林源就得死在這兒!你也別想走!”説着周正一提手臂,手中多了一把銀手槍,剛剛對準林源的方向,卻覺得頸間一涼,脖子的動脈下壓了他送蔣捷隨身帶的匕首。
瞬間周圍跟來的人開始有了動靜,江山走上前幾步,卻在蔣捷的聲音裏停了下來:“別過來,讓林源走!我會留下!江山!你放他走!”江山不知何顧,目憐憫,卻沒有説話,遠遠看着。蔣捷沒有錯過江山的猶豫,今晚要想逃出去,恐怕還是從江山身上找路。
“今晚沒有我的話,誰也不敢放他走,蔣捷,你有種就動手,看是你的刀快,還是我的子彈快,想不想試試?”空氣彷彿也停止動,樹葉的沙沙聲淡漠下來。多少目光都集中在對峙的兩個人身上。周正看着蔣捷向來冷靜的眼神,終於開始混亂,執刀的手抖個不停,雙不能抑制地發顫,整個人都在崩潰的邊緣。
他更加咄咄人地向前了身,蔣捷“啊”地一聲,受驚地縮手:“別,別我,周正,我不想的,不想。”
“你拿刀子壓在我脖子上,還他媽的跟我裝蒜?蔣捷,你是鐵了心選他?”
“不是!蔣捷除了周正,誰也不會選!你知道我不是放棄你,周正,求你,求你,放了他,我們再想辦法報復好不好?好不好?周正?”看着平耀眼奪目的笑臉,此刻幾近瘋狂地乞求自己,周正冷冷地説:“不好!蔣捷,你走到今天這步是自找的!”説着他一退身,避開蔣捷的刀鋒,持槍的手一震,手指扣動扳機,就聽耳邊蔣捷一聲尖叫:“不要!”接着一道銀光向着他手腕掃去,周正本能地向外閃腕,一槍打偏在車窗上,手腕卻還是沒能躲開鋒利刀鋒,正割在小臂的動脈上,血象噴泉般噴灑向四周,他到蔣捷的身影忽然竄到自己身後,帶血的匕首重新上來,他被拉着,面朝着江山的方向:“你想看着他血至死嗎?江山!放了林源!周正不了多久的!快放了他!”江山的心裏卻比誰都明白,殺不殺林源已經不再重要,況且以周正的身手,要制服蔣捷易如反掌,最後卻得自己血,他無非就是想蔣捷,想試探他的底線。
江山有些同情蔣捷,他本來無辜,卻陷在這樣的風波里糾纏不清,最後還得被迫成為絞殺自己情的劌子手,一切都因為,他的心腸不夠硬而已!江山朝外揮一揮手:“放他走!”蔣捷心裏一鬆,看了看林源的方向,見他本沒動:“走啊!還等什麼?走!”林源也大聲地喊起來,很難聽,象一隻哭泣的烏鴉,卻不肯放棄,漸漸地發音清楚了一些,怪異的發音竟是説:“別留下!小捷,跟我走!過來!過來呀!”蔣捷看着周正血不止的手臂,心裏不想再拖,衝着林源大喊:“你走!走!”林源的車本來向着蔣捷的方向開,卻停下來,深深看了他一眼,他知道,蔣捷眼裏的焦急並不是因為他。
終於一打方向盤,車子飛一樣衝上小公路,朝着鎮子的方向開去。一看見車子上了公路,蔣捷立刻把刀扔在地上,雙手緊捏着周正的上臂,看着血慢下來,才在心裏鬆了口氣:“你得去醫院,要縫針輸血…”周正的一腳,毫無保留地踹上他的小腹,説了一半的話立刻給肝腸寸斷的疼痛裏沒。蔣捷蜷着身子,象只蝦米栽倒在地上,疼得不過氣,翻滾着跪在一邊,頭抵着糙的土地,搜腸刮肚地咳嗽。
周正的聲音不甚清晰地傳了下來:“在我回來以前,誰也別動他!我要親自跟他算賬!”***天漸漸亮了,晨光從左邊温柔投進來,蔣捷還有一絲意識,閉着眼卻能受到眼外的光線。
等到太陽西移,屋子裏暗下來,物件開始模模糊糊。他頭倚在吊起來的胳膊上,象靠着和自己毫不相關的柱子,一天一夜,牢牢給鐵鏈鎖在天棚的雙臂已經麻痹,沒什麼知覺,不過倒是比開始揪心的疼好多了。
就象周正吩咐的,除了綁他的兩個人,再沒人敢進來“招呼”他。昏沉中,頭腦裏慢慢清晰起來的線索,帶着一股強烈的摧毀般的劇痛,在蔣捷每血管裏咆哮,真相如同暗室裏洗照片,逐漸地,在黑暗中被還原。
長時間未飲水進食,保持清醒對蔣捷來説越來越難。他了乾裂的嘴,用力嚥了口口水,喉骨上下滑動的瞬間,紅腫不能下嚥的咽喉發出沉悶的疼痛,讓麻木的神經小小地振奮了一下。
蔣捷睜了睜眼,卻給眼前的黑影驚得一退身。不知何時,周正的臉近在咫尺,正專注地盯着自己,他臉有些蒼白,神卻不錯。
“還好嗎?”蔣捷一張嘴發現自己的嗓子嘶啞得失聲,説的話不能分辯。周正轉身在冰箱裏拿出一瓶水,送到他的嘴邊。蔣捷連忙藉着他的手,仰着頭“咕咚咕咚”地,直到一瓶水都光了,才收回嘴,長長地舒了口氣。嗓子如獲大赦,乾枯將死的難受瞬間緩解。周正翹腿坐在不遠處的椅子裏,點了一支煙,了一口問他:“想通了吧?”
“嗯”蔣捷點了點頭。
“果然是蔣捷,給點時間,什麼也瞞不住你,説吧!你想通什麼了?”蔣捷低了低頭,不再苦苦鎮壓腦子裏一波一波的疼,他細不可聞地嘆息一聲:“你,本沒想殺林源。可能你已經他認罪,還拿到了他犯罪的證據,他現在就是你手裏的一顆棋,你能讓身敗名裂,林源一生視名利為命,你把他的事業前程捏在手中,他只能唯你命是從,象哈巴狗一樣,從今以後只能為你服務。
你也可能本不屑利用他,把證據出去,讓他在監獄裏度如年。而你,讓我誤會你不會放過他,我以為你會讓他不得好死,酷刑折磨,我以為每分每秒對他都可能是人間煉獄,你知道我經受不住考驗,會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