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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亞羅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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忿忿的把衣服成一團,我挎着碩大的旅行包,惱怒的登車準備離開,告訴自己絕對不理睬那廝,這次前往米亞羅權當最後的紀念。走時沒留下隻字片言,出門前卻不忘把傳呼進包裏,不由得又笑,以為自己什麼都拋開了,帶走所有的東西,卻把心留在這裏。

待心情稍稍平復時,車已過汶川,前面就是理縣。

理縣地處涼山,是一座邊地小城,這裏聚居着大量少數民族同胞,以藏族和羌族居多。正是陽光燦爛,街上人頭攢動,各族兄弟身着民族服裝在小街走上走下,鮮豔亮澤,帶出別樣風情,孩子們在烈下打鬧嬉戲,跑得大汗淋漓,整張臉被曬成黧黑,兩側顴骨高聳,抹着兩點紅暈,象一朵綻放在高原的格桑花,我看得心醉不已。

車過汶川,所有的電波訊號都一起消失,心裏不免惴惴,山野鄉間幾乎不見歲月逝的痕跡,時間變的遙遠,除了告知時間,呼機就顯得累贅,我翻看收到的最後一條信息:請速回電話。心裏又酸又澀。

難道空間阻隔才令思憶倍加美好。

再進入米亞羅前,遇到一次小小的山體塌方,車隊被迫停下來,昨夜大雨傾盆,岩石被雨水一路裹挾着奔湧而下,住公路,來往車輛單邊通行,我們被阻在路上,這種情形在當地很常見,司機已經見慣不怪,索下車跟同隊的夥伴吹牛去了,我聽見腳下傳來波濤聲,也跟着跳下車,在緊偎着公路的右側,翡翠般碧綠的雜古腦河正高聲喧囂的向前淌,熱情的一路放歌,我已經能嗅到米亞羅的氣息了。

如果説,理縣是一顆鑲嵌在川西北高原的明珠,米亞羅就是裹住明珠上的紅紗籠,多情而羞澀的纏綿。

臨近黃昏,開始悉悉瀝瀝的下起雨來,給小鎮罩上一層面紗,瞪大眼還是看不清楚,遊客都被擋在米亞羅鎮外,幾十輛大巴排起長隊,規規矩矩的守在煙雨濛濛的鎮口。

米亞羅海拔近三千米,高原氣候明顯,晝夜温差大,白天披着單衣可以逍遙的遊客,入夜後必須套上厚厚的衣,好不容易,我們才住進旅館,大家開始忙不迭的翻找厚衣服御寒。

我縮在一件温暖的袍子裏,把自己包裹得象北京那個胖子,靠了牆壁,笑眯眯的跟人瞎掰,天南地北的亂吹,有人是從明黃淡紅的江浙過來,還有來自白山黑水的北方,南腔北調,京味粵語,一齊寒暄着,各地的方言各説各話,彼此都不懂,五顏六的話湊在一起,把這個寒冷的小鎮映照的五光十,熱鬧非凡。

雨越下越大,絲毫沒有要停的樣子,肚裏一飽,人就變懶,我猜測今晚只能在屋裏睡覺了。

滴答滴答的聽雨,邊打瞌睡邊掛念他,快要睡着時,不防有人拽了我就朝外衝:“快,烤羊了!”烤羊?這麼大雨去烤羊?我只來得及抓了傘,踉踉蹌蹌跟在後面,就一頭扎進雨裏。

住在鎮上的政府招待所,出門朝右拐,有一條羊腸小道,兩邊是磚房,磚石一塊一塊有序的碼着,外面抹的灰僕僕,門修得象柵欄,看見有人正朝裏走,我追過去問:“裏面養的什麼?”他們登時樂了,説這是當地人住的房子,修成柵欄是習俗。

真有意思,米亞羅在藏語裏的意思就是“好耍的壩子”我實在好奇,厚着臉皮跟進去,房間沒生火,卻很温暖,藏族老爹坐在板凳上陪我聊天,聲音洪亮,神很好的樣子,家裏沒有電視,普普通通,象一户改革初期內地居民的家庭,自己的眼珠子不溜彎的繞着他的女人轉,她也躲在門後好奇的打量我,她在暗,我在明,看不清楚,大呼上當。

我邀請藏家老爹一起合影,他快的同意了,然後取出一隻繡花經包掛在前,美麗的彩繡耀得我頭昏眼花,趁他神氣活現的盯着鏡頭,我努力轉那隻經包的念頭,老爹卻一直小心提防,堅決不許我碰,説那經包是每一家的家傳神物,女人碰了會惹上晦氣。

告辭出門,走過漆黑泥濘地,深一腳淺一腳,終於踏上堅實的水泥路,對面是一坪寬敞的天廣場,大得能容下幾百號人,羣山環抱,天然屏障,壩子邊有一溜平房,那是米亞羅鎮的鎮委會。

廣場上已經燃起一堆篝火,幾個糙麪皮的康巴漢子正朝火頭上淋汽油,引的火苗亂竄,火上架着鐵架,上面吊了一頭大肥羊,火舌撲啦啦拭着肥羊,滋滋冒油,油滴落在火堆上,熾啦爆開,把圍觀的人嚇一跳,康巴漢子們黎黑糙的臉上卻滿是笑紋,他們練的樣子,反倒顯得我們探頭探腦,笨拙無比。

除了那頭大肥羊,最值得一提的就是帥哥格西,我事後才知道他是鎮長。

旅遊區的少數民族多已漢化,着裝普通,只有格西一襲華麗的藏袍,如鶴立雞羣,引人注目。格西長的高,我跟他合影時,發現他超出我足足一個肩膀,真是健壯的男人!慣吃牛羊抵禦高原風寒,這裏每個人都孔武有力,站在帥哥格西身邊,覺得自己就象一株懸崖邊的小草,不經一折。

帥哥格西身材碩長,穿的藏袍也漂亮,棕紅暗花的袍子描了金邊,領口和袖管都滾着寶藍嵌邊,斜肩排扣一溜直到際,右綴着大片繁花,金光燦爛,深紫的罩衫泛了微藍的光,左肩和裙裾上有一隊璀璨的金星,鑲的衣領,十分暖和,頭上頂着深褐的皮質圓帽,他就象一顆暗夜裏星星,走到哪裏,哪裏就是焦點,我努力尋思,世上怎麼有如此漂亮的男人!

帥哥格西開始跳鍋莊,不大會,到處都是跟着他跳舞的人兒,笑嘻嘻的,抬左腳抬右腳,抬左腳抬右腳,抬左腳抬右腳,抬左腳抬右腳,我僵着腿踩鼓點,隨人羣踏前踏後,象一頭猩猩,沒有哪次跳舞象今晚踩腳踩得這麼準的!

我跳得沮喪,就繞着火堆打主意,跟藏家大哥套近乎,還沒等到分羊,自己已然吃飽,飽暖思慾,眼睛從大肥羊移到帥哥格西,天下着雨,嘴裏滿羊,頂一頭濕發站在高原的風裏,看見帥哥格西穿着絢麗的衣裳跑來跑去,心裏樂顛顛的,冽嘴就笑起來。

米亞羅的雨一直在下,我看着滴油的羊一直在笑,華麗的藏袍發出誘惑的光澤一直在閃,念着千里外那座城市一直在笑,那座城市也該是‮夜午‬了,他應該有驚覺到我的思念,做到有我的夢,只是,我不知道是否有這麼美麗的雨,抑或,是清風明月,星子滿天。

出門時的千種不是,萬般可惡,風中掠過,只餘了愛,在這裏在那裏,處處都是,俯拾皆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