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亙古恆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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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采説在夢的創作方面,人人都是美滿的藝術家。

進門前接到琉琉的電話,她劈頭蓋臉丟過來這句話砸得我愣了好一陣,我一手提着皮箱一邊在挎包裏狼狽的翻手機,是她從西藏打來的長途,就為了告訴我她自己已經完全理解到這句經典的涵義。

琉琉此時正躺在高原的草坪上享受藍天麗陽的‮摩撫‬,那裏光明媚,風中搖曳着紅杜鵑和龍膽花,她滿目都浸透着湖水碧藍的光影。我不浮想聯翩,幻想着琉琉紮上藏女鮮麗的氆氌圍裙,烏黑的頭髮摻進五絲線紮成大辮盤在頭頂,樸素清新,温柔野,猶如田野間最燦爛的那朵格桑花,定然豔如彩虹。

這裏真美,琉琉嘆息一聲,美得就象做夢似的。

再美也不是家!我狠呸一聲,你總不能找個藏人嫁了吧,尼采那個瘋子!總覺得末一句象是發嬌嗔。

認識琉琉絕對是個意外。

大二的某天上午,我在學校的圖書館裏撞上琉琉,她坐在窗口靠近湖心亭的角落,那是哲學系的勢力範圍。此時正是夏天,湖面上星星點點紅的白的荷花,翠綠的荷葉風搖擺,琉琉面前兀自擺着一本[查拉斯圖如是説]。我嚇一跳,這個女孩自己見過,校慶時見她跳的印度舞,一隻小蠻風情萬種,把所有人的七葷八素,藝術學院因此大出風頭。

她怎麼跑到哲學系的地盤?[查拉斯圖如是説]連自己主修哲學也看不太懂,外系孩子少有人敢亂碰。

自己身上沒有半點藝術細胞,所以很容易為人家的風采所傾倒,不由讚歎一句,要慧眼的男孩才識得你!

隨即,她在晚上的舞會里發現一名數學系男生,那是琉琉後來的男朋友,我們三個在同一天認識。

許是這個緣故,琉琉畢業後沒有跟任何人來往,卻一直跟我保持聯繫,每次我倆見面,總不免要憶起那段歲月。不管她到什麼地方,都記得寄了卡片回來報平安,幾行字或者一句話,底印着各式各風花雪月的故事,不知那是不是命運的箴言,這些文字後來都一一應驗。

聽到我大肆叱責的聲音,門開了,歐卜奇正坐在我家的客廳裏喝啤酒,我把家裏的鑰匙配了一副給他,這樣當我在外地出差回來的時候,不管是凌晨還是‮夜午‬,或者風雨加,總會知道有那麼一個人在家裏等着我。

然而事情到了後來,卻變成常常是歐卜奇乘坐半夜的航班趕到我所在的城市。

他事前從不提及要過來,偶爾會打電話説想我,或者説想念我温暖的牀和枕上趴着的小狗,總之理由很多,沒理由時他就開始想念我家樓下小籠包的味道,來去自由,隨意得好象是這裏的男主人,我也樂得由他縱一切。

寶貝,起來吃消夜。半夜裏,牀頭的電話響了,他會講自己正在我家的廚房裏辛勤的忙碌着為食物加温,我側耳細聽,果真廚房那頭有響動,是碗筷碰撞着的砰砰聲。

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先把睡衣穿穿好,否則我會忍不住先吃了你。

大呼小叫着衝過去,我一頭撲到他懷裏,食物碰撒了一地,最後誰都沒吃成。

很甜吧?這僅僅是我和歐卜奇在最初半年的情形。

那半年是我們的月期,常常通宵瘋狂的玩樂,不吃不喝抵死纏綿,我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從豐腴的變成清秀的,眼神裏淌着煉一樣的甜,琉琉在網上收到我的照片幾乎不敢相信她自己的眼睛,這就是曾經視男人為野獸清純得不知愛為何物的程唯一?

愛情讓女人從文明人退化成野蠻人,數學系的男生這麼評價我。而且是以光速退化,琉琉加了一句。

那時,她正在數學系男生的帶領下徒步穿越沙漠,兩個孩子揹着巨大的行囊,誰都不願意在對方的包裹裏再加上一些重量,他們盡情地呼着滿是塵粒的風暴氣息,喉嚨裏也瀰漫着煙塵,一路蹣跚着顛簸在黃陣裏,兩個人還有他們各自的影子,我的愛情成了最好的談資。

琉琉站在一株快要枯死的仙人掌旁邊拍了照片寄給我,他們一度路,靠這種植物掙扎着熬出沙漠。

照片下方寫着一行字:萬一你在沙漠中發現自己餓了或者渴了,只要切下一片這種仙人掌把它吃下去,所有的飢餓和口渴,馬上就會消失,它的味道有些苦,但也不是特別苦。

天曉得他們當時遇上了怎樣艱難的情況,或許,還有抉擇,琉琉從不説,但我能覺到。

能從那種魔鬼環境裏順利身,琉琉無疑是幸運的,對一對同生共死的戀人而言,這種考驗甚至是幸福的,有的男女在同個屋檐下生活了一輩子,臨到死也沒辦法互相鑑證彼此,如同我的父母。我就不相信把歐卜奇和我丟在那地獄裏,我倆能平平安安地走出來,縱然出來的一個,必定也是喝了另一個的血吃了他的才活下來。

我也定然是心甘情願被奉獻的那個。

幸福變成可期許的概念,按照相對論的觀點,它可以存在任何世界,包括我們現在還不能知的世界,並且構成各異的形態,這就是傳説中的見仁見智。

之所以添上傳説中三個字,因為後來發生的事證實一個我們無法否認的事實:幸福只有一種構成。

如果説我和歐卜奇之間曾經發生過愛情,這種愛情從一開始就是令人憧憬的神話,它的雛形往往從很多未知的情節中產生,探索未知的天決定了我是一名過分好奇的孩子,所以我大學裏選修玄虛的哲學,畢業後卻幹起了務實的銷售,握着形而上的武器,我象萬提斯筆下的西班牙鬥士,註定要在風車怪獸面前碰得頭破血

隨着歐卜奇的業務發展,他把時間越來越多放在北方,如果有上帝許他願望,他八成是企求能賜給他一雙翅膀,好讓他在天地間自由的翱翔,正巧電視裏一架碩大的飛機張着翼呼嘯往返,跟歐卜奇象的,除了身材,我調侃他可以為空中客車做代言人。

在歐卜奇漸鋒芒的同時,我卻逐漸從拓展型轉向防守型,退到二線做一名安分守己的女人,不再跟公司裏的對手針鋒相對,也絕少和朋友天南海北的瘋跑,我無法設想當歐卜奇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家裏,一身疲倦的出現在我的卧室裏,滿心期盼着熱茶甜湯和温暖的擁抱時,卻只能獨自面對一張冰冷的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