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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思正還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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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內老者拱手揖道:“貴客光臨,鄙府之喜,老夫孫德隆專此候台駕。”孫思正只搭起兩手略動了動,連也不曾彎,他是思字輩,比對方足足高了兩輩,縱然見家主也不必行禮。

孫孝晫見他失禮不由得一愣,臉刷地一下白了。

陶勳見狀一笑,同丁柔踏前半步,揖道:“學生原罨見過孫員外。”孫思正見陶勳都行禮了,也只得陪着欠欠身:“老夫孫元見過員外。”孫德隆倒也有氣量,面上毫無不快之,樂呵呵地請四人讓進客堂,令下人送上香茗,不過他首先寒喧的對象卻是問陶勳:“原公子可是讀書人?”

“胡亂念過幾年書,院試僥倖上榜,以後便屢試不舉。”

“呵呵,一看公子就知定是才學滿腹之的俊秀,老夫幼犬孝輦也是前年才考中的秀才,公子若有閒還請多指點指點他。”

“豈敢,豈敢。”陶勳知道他只是客套話,笑着道:“學生這次是攜眷跟隨表兄南下游歷來着,一切行止唯表兄馬首是瞻。”孫德隆這才向孫思正道:“孫兄貴庚?聽孝晫説起兄台知道老夫小名,又説與鄙家有舊,但不知是鄙家哪一位有此榮幸?”

“孫兄?”孫思正笑了笑,答道:“我應該是比你大七歲,年青的時候與貴府子弟孫思岌換過帖子結為金蘭之好。”

“孫思岌?”孫德隆低頭想了一會,搖頭道:“年歲大了記心也不太好,實在沒什麼印象。”接着轉頭吩咐:“孝晫,你去查一查族譜,速來回稟。”

“且慢。”孫思正擋住他,道:“不用那麼麻煩。早年聽思岌賢弟提起過,少時嘗私帶員外和員外之長兄到武江戲水,結果差一點葬身水族,為此事受到家主責罰被趕出家門。”

“啊,我記起來了,是十七叔公。”孫德隆再也坐不住,趕緊站起身,向孫思正長揖道:“孫先生與我十七叔公換過帖,也是我的長輩,剛才多有失禮,請萬勿見怪。”孫思正坦然受他一禮,道:“不必拘禮,許多年前的事,故人已不在,徒留吾等碌碌於世。”孫德隆一怔:“十七叔公不在了?”

“二十五年前世上再無孫思岌此人了。”孫德隆出哀傷的神:“十七叔公竟然仙去多年,小時候他對我們兄弟最好,當年之事先曾祖也是一時氣過了頭,事後未嘗不暗生悔意,老人家臨終之前還唸叨十七叔公,謂之平生恨事之一也。”孫思正鼻子一酸、眼眶一熱差點掉出眼淚,好在強自忍住。

陶勳在旁道:“往事已矣,想必思岌先生早已對當年之事釋懷,今天難得竟然巧遇孝晫兄,才將這段往事回想起來,呵呵,算來我們也算有緣人吶。”孫德隆道:“原公子之言切中老夫之肺腑,孫公是我的長輩,禮不可廢,請上坐代十七叔公受我三拜。”孫思正婉拒道:“我與思岌賢弟早年相,知道他的子,換作是他絕不會受員外大禮,只要知道孫家的心意就足矣。”孫德隆倒也沒有堅持,又問道:“敢問孫公,先十七叔公歿於何處,可知埋骨何地?”

“肇慶石室山,然具體何處已不可尋,我因庶務繁忙多年未曾去祭掃過,慚愧,慚愧。”孫德隆唏噓嘆了一番後,吩咐家中管事準備上好筵席為四人接風洗塵。

乘着間隙,孫思正問他:“請問員外,德昌呢?”孫德隆長嘆一口氣:“長兄不幸英年早逝。”

“他怎麼故去的?”

“説來話長,不敢污孫公之耳。”

“無妨,無妨,我與思岌賢弟情逾手足,他家的事我亦很有興趣聽聽。”

“十七叔公可曾向孫公提到過我孫家與同城第五家的恩怨?”

“嗯,這個自然知道,當年他被趕出家門,也是因為誤第五家的人為友,遭他們算計,差點害死你們兄弟,還被伯父誤認為背叛家族。”

“其實在一百年前,孫家和第五家的關係非常融洽,親如一家,兩家都是從北方遷來,相攜相助地在曲江城落地生、開枝散葉。後來晚輩間因為一些小事上起紛爭而結怨,待到祖輩故去後子弟間就成了水火不容的仇家。”

“哈,小事何至結仇,我聽思岌賢弟説過,是為從湞水畔挖到的一尊紫檀木觀音蓮座立像的歸屬起了爭執,後來打了幾場各有死傷,彼時長輩礙在舊的面子上還沒有徹底決裂,長輩一故去兩家就成為世仇。”

“呃,原來孫公已經知道。”孫德隆有點尷尬,輕咳一聲,繼續道:“世仇的源就在這尊觀音像上,每隔五年兩家就要械鬥一場,勝者可供奉此尊觀音。”丁柔話道:“學生就不懂了,只不過一尊觀音像而已,兩家並非貧寒,大不了另一家出錢購買同樣的材料比照同樣的尺寸、式樣做一尊新的便是。”

“沐公子有所不知,這尊觀音不是凡物,誰家供奉則誰家家中人畜無病、諸事順利、人興財旺。”

“運勢由天,區區一座雕像麼…”陶勳暗暗扯了子一把,向面不快的孫德隆道:“沐兄素來不信神佛,失禮處請海涵。”孫德隆面轉霽,繼續道:“四十年前,正是兩家爭奪觀音像的時候,先兄是嫡宗長子,要帶隊出戰,結果不幸受傷當年便撒手人寰。”孫思正恨恨地道:“每五年就要死傷人命,倒不知慈娘娘果真保佑孫家和第五家沒有。”慈娘娘是兩家人對觀音像的稱呼,他不知不覺間順嘴説出來。

陶勳見孫德隆臉微變,忙道:“是否今年又是比鬥之期?剛才在街上與第五家的衝突也是緣於此故吧?”

“原公子所料不差,後天就是比斗的子。”孫德隆壓住心頭不快,道:“我們兩家間的比鬥早有約定,不得請家族以外的人幫手,孫家已經連續兩次保住觀音像,但是今年卻情勢堪憂,蓋因第五家不知從哪裏蒐羅到七名江湖上的高手,改宗換姓拜在現任家主第五功圜的膝下為義子,這七人非但自己武功高強,還訓練他家的子弟、家丁授以武藝,個個練得一身本領,從去年開始就不斷向我孫家找茬尋釁,挑起毆鬥,氣焰囂張至極,到現在演變成只要在大街在看到我家之人便會挑釁毆打,已經將我家不少子弟打傷、打殘了。”董思焉小聲地問陶勳:“師父,械鬥造成傷殘官府不管麼?”陶勳解釋道:“有道是清官難斷家務事,又曰‘民不舉,官不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孫、第五兩家在本地家大勢大,官府兩邊都不願得罪,況且兩家非一的恩怨,是夙仇,便有死傷也各自認了不會報官,官府自然不會管。”孫德隆説到傷心處,垂淚嘆道:“我孫德隆無才無德,以至孫家被第五家欺負到如今這步田地,列祖宗泉下有知也會痛心疾首呀。”孫思正板着臉道:“好了,員外之意我已盡知。我與思岌賢弟不分彼此,他家的事就是我的事,後天我代他出手相助,也好了結他同孫家的宿緣。”孫德隆大喜,連連道謝不已,酒席之上特意將和孫思正同年或稍長的家族長輩來作陪,旁敲側擊地向他打聽孫思正少年之事和他們的四人的來歷。

孫思正見到不少少年時的親人,心中百味雜陳,當年之事有問必答,至於自己的來歷則口風極緊不透半個字。

孫家的人見套不出話來,便改為商議如何安排他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