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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命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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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面委頓,衣裳全濕,像是被浸了水,臉孔浮腫泛白,走起路來還一瘸一拐,他不像那個秦淑言一般理直氣壯的站在廳中。似是已經預知自己逃不了的厄運一樣,他勉強移到廳內,頓時跪伏在地,渾身顫抖。

鄭泰冷冷看他,指着東莪道:“你抬頭看她,此人你可識得?”這人抬眼看東莪瞟了一眼,立刻垂頭,許久才微微地點了點頭,鄭泰的聲音冰冷,道:“她是誰?”這人忽然全身發抖,牙齒打戰,説不出話來,鄭泰看看東莪道:“想不到你能讓他如此害怕!”東莪只覺全身無力,目如死灰。

鄭泰轉向鄭成功道:“這人是我的手下回程時在內陸海邊的農家遇見的,碰到之時,他正要強暴一個農家女。我的人上前阻擋,這傢伙被人擾了好事,大怒之下,張嘴就説自己是清廷的官員。他們見他衣裳帶水,更像是剛剛上岸的樣子,便起了疑心,立時抓住了,這傢伙自持在內陸之中,只道沒人能拿他怎麼樣,口出狂言,教訓了一頓這才老實。”他定定看向東莪,又道:“此人招供,他果然是由此地而去,而且…還是一個落水的清兵,他得以全身離島,是因為島上有滿人救了他的命!”這一回,不但鄭成功目兇光,連楊謙都已經面無血,汗浹背了,看鄭泰説話的神情,眾人無一不是心中打突,將目光再次聚集到東莪身上之時,已經全然沒有方才的憐憫之,一時間。懷疑、鄙視、痛恨、傷心,諸般神情一一表無遺。

這令人幾乎窒息的空氣之中,東莪木然不立。仿似已經無知無覺,鄭泰冷冷看她。又道:“這人還道…”剛説到這裏,外間忽然衝進一個人來,卻是蒙必格,只聽他叫道:“這人是我救的,與小姐無關!”鄭泰看他一眼。道:“你為何救他?”蒙必格道:“我看他抱着浮木,奄奄一息,這才…這才動了側隱之心!”鄭泰道:“那他説地滿人便是你嘍?”蒙必格道:“他當時昏糊塗,定然是聽錯了!”鄭泰冷笑道:“是這樣嗎?”他看了蒙必格一眼,忽然轉過頭向那人開口説起滿語來,此人面羞愧懼怕,卻又不敢不答,二人一問一答,別人雖聽不明白。一時未明他的用意,可是卻也知道關注東莪與蒙必格的神情變化。

在眾目睽睽之下,東莪耳聽得對話。目視蒙必格面漸漸發青,知道一切已成定論。她將目光自他身上移開。轉頭看向廳外,漆黑一團地院中。狂風掃動落葉,原來這一場風雨是為自己而來,原來為這場姻緣所做的努力與放棄,如此可笑、原來即使是這樣一個願望,她也沒有權力得到…

耳聽得鄭泰所言越來越是荒謬,明顯是在怒蒙必格,東莪慘然一笑,果然聽蒙必格沉悶地聲音大叫道:“你在冤枉我家小姐!”他又何嘗不明白鄭泰的用心,只是一樣無法忍受別人污衊東莪,只是他此言一出,廳內頓時傳出私語之聲,他面慘白與東莪對視,卻見一抹極淡地微笑漸漸浮上她的際…蒙必格,沒有關係,能與你死在一起,我並無怨言。

鄭泰冷笑道:“這下你還有什麼可説的嗎?”東莪主意已定,正要説話,鄭淮卻又上前道:“是滿人又怎樣?她在這裏這麼多年,所做的哪一件與我們漢人不同,她治病行醫,救地不都是漢人嗎?隨兵出征之時,她也沒有通敵之舉,是滿人又怎麼樣?爹爹,你不是早知道她的仇人也是滿清嗎?同仇敵愾又有什麼滿漢之分?”鄭成功目光森冷,看着他一字一頓道:“你早知她不是漢人?”鄭淮略一遲疑,點頭道:“是,自從當年在盛京遇見,我便知…”他話音未落,鄭成功已經一個箭步上前,刷的扇了他一個耳光,鄭淮佇立不動,愣了片刻,嘴角有一絲血絲緩緩出。東莪驚駭之下,舉步上前,剛踏出一步,鄭成功已猛然回頭,那兇狠怨恨的目光生生地止住了她的去路。一旁楊謙目睹這一幕,卻是身不由已,無力挪動腳步。

鄭泰目光之中閃動冷笑,上前阻止鄭成功道:“你別生淮兒的氣了,這與他無關,還有一事,我相信淮兒知曉了,必定也如你我對她之心,狠不得千刀萬剮,不足以狠!”東莪心中一動,再次朝地上那人望去,此人始終低頭,東莪為他醫治時見過他的面容,好似並無曾經相識之,難道此人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嗎?

廳內眾人聞言又是一驚,目光齊齊到此人身上,只聽鄭泰道:“你把先前所説的話再説一遍,”那人遲疑看他,又轉望東莪片刻,輕聲道:“我…識得她…是…”忽然蒙必格自身後親兵刀,向這人和身撲去。事起突然,眾人錯愣之下還未及時反映過來,只覺眼前一花,大廳四角地親兵幾乎同時躍入廳內,緊接着便聽得幾聲悶響,一個身軀頓時向門外倒飛了出去,重重跌落在院裏,與此同時廳內一個紅身影疾衝而出,扶住那人叫道“蒙必格!”正是東莪。

廳內那人大聲慘叫,眾人這才回頭看他,只見他倒在血泊之中翻滾狂號,大灘血跡裏卻有他一隻斷臂,那把方才蒙必格搶過的刀落在一旁,看來若不是那幾個親兵阻攔,使得蒙必格受挫,如今砍下的就絕不是此人地手臂了。鄭泰冷笑道:“想要殺人滅口?沒那麼容易?我這幾個可不是一般的士兵,”又向鄭成功道:“這還不能説明問題嗎?若不是怕此人説出她地身份,又何必要殺他!”鄭淮想衝出廳來,卻讓楊謙死列拉住,鄭夫人見大局已定,不失時機地掩面哭道:“只可憐咱們地叔叔他老人家…”東莪卻對廳內一切充耳不聞,低頭看着懷中的蒙必格,見他面鐵青,只覺心如刀割,輕喚道:“你…怎麼樣?”蒙必格口氣血翻騰上湧,全身巨痛地説不上話來,看到東莪含淚的雙眼,他用盡全力正要開口,卻將一口鮮血噴在了她的衣襟上,東莪伸衣袖為他擦拭嘴邊的血跡,柔聲道:“要來的究竟要來,你又何必冒險呢!”蒙必格眼中滿是痛悔歉疚,定定看她,兩行淚水緩緩滑落了下來。

鄭成功一言不發,轉身自一旁的親後手中奪了大刀在手,指向地上那人,沉聲道:“她是誰?她到底是誰?”他的臉上青筋疊爆,雙眼佈滿血絲,已經憤怒到了極點,眾人被他的神情所攝,連鄭夫人都嚇得哭不出聲來了,一時間廳內回覆奇異寧靜,只有地上那人用力氣的聲音。

那人本來劇痛之下已經筋疲力盡,此時看到他的樣子更是嚇得全身打顫,搐起來,結結巴巴地道:“我…我…見過她…她…是我…家主人的…姐姐!”鄭成功鼻孔張大,一陣陣噴着熱氣,怒吼道:“你是誰家的奴才?”那人幾乎用盡全力嘶聲道:“她是…是襄親王的姐姐!”若是空氣有形,此時一定結成了冰快;若是目光可化為利劍,此時的東莪在眾人的視之下定然已經千創萬孔。

死靜之中,忽然一個人排眾而出,飛快地閃到了東莪面前,他手中的長劍抵在她的喉間,怒喝道:“這是真的嗎?”東莪仰頭與他對視,一言不發,楊謙再道:“你…你姓愛新覺羅?”他的聲音帶着無法控制的顫抖,雙目圓瞪,那神情仿似只要她一點頭,便恨不得立即將她撕成碎片。東莪與他對視,目光之中深深內疚,她低頭將蒙必格輕輕放到地上,蒙必格想伸手抓她,卻使不出力來。

只見她慢慢站直身子,朝楊謙注視一會,輕聲道:“對不起,我無心欺騙!你殺了我吧!”楊謙全身劇烈抖動,大叫道:“你回答我!你果真是愛新覺羅家的人嗎?”他的聲音嘶啞“你是誰的女兒?

是皇太極嗎?回答我!”他幾乎狂叫的神態與平完全判若兩人,東莪聽到這聲音只覺心如刀絞,她緊緊咬牙,淚水已經滾滾而下,卻聽鄭泰的聲音極冷,緩緩道:“她是多爾袞的女兒!”東莪與楊謙幾乎同時轉頭看他,東莪想不到這個自己救上的滿人竟然知道得如此詳細,而楊謙…他的面剎那間由青變白,又由白變灰,他如同死去一樣的目光呆滯地自鄭泰處緩緩移開,回到東莪身上,牙齒竟然咬地“吱吱”作響。東莪全身無力,眼看他慢慢舉起長劍,她直視劍鋒,已經明白再無生機,眼見這長劍閃動森冷之極的光芒就是揮刺下來,劍鋒卻忽然一轉“叮噹”一聲落在了地上。

東莪看着自己腳邊的劍,是要她自盡嗎?這念頭正在她腦中一閃而過時,卻聽得眾人忽然齊聲驚叫,隨即到臉上滴落幾點又熱又腥的水珠,她茫然伸手擦拭,卻見手指腥紅一片,同時眼前閃過一人大叫:“師傅!”是鄭淮的聲音,東莪木然低頭向前看去,頓時之間只覺天眩地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