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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倒難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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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大雨,讓下運河像是被煮沸了一般洶湧澎湃。層層疊疊的花翻卷着順而下,顯得格外的焦躁不安。七八月間,是下運河主汛期。鄉里面的防汛動員早就開始了,家家户户的壯勞力集中在了一起,通通上了大堤。

楊家窪雖三面環水,但好在地勢高聳,一般的水再大卻也漫不上來。固堤防汛聽起來嚇人,在這兒地界也就是走個形式。

不知道是把吉慶忘了,還是壓就沒覺得一個剛出了校門的半大小子也算個勞力,反正沒人吆喝他。長貴早早的就奔了河堤,大腳房前屋後地持着,地裏也沒了活兒,撇下吉慶一個人,閒得五飢六受,小心眼兒便又動上了。

仍是頂着黑就出了門,小哥倆輕舟路又奔了那條河汊。或許是連的雨,魚兒們也歡實了起來,爭先恐後的在河面浮頭兒遊弋。

這一回收穫更豐,當小船慢慢地搖出來時,水線竟已經快吃到了船幫。

“哎,上次那錢都花了?”吉慶坐在船頭,光溜溜的腿探進水裏愜意地拍打着。

二蛋兒小臉曬得黢黑鋥亮,咧嘴一笑,出一口白牙:“沒,藏着呢!”

“打算幹啥?”

學費唄,再買雙白球鞋,刷白刷白的那種!”二蛋兒笑得更加開心,一臉的神往。

“明年你也該畢業了吧?”吉慶問“還上麼?”

“不想上了,忒累人。”

“我看也是,破學上個啥勁?還不如早點掙錢呢。”吉慶撇着嘴,伸了手指頭進嘴裏,鼓着氣吹了聲長哨。哨音悠長響亮,撲啦啦驚起了成羣的飛鳥,鳴叫着在葦蕩上空低廻盤旋。

“我爸也是這麼説的,他早就不想讓我上了。”

“那錢沒給他們看吧?”吉慶問。

“我哪敢啊,還不得把他們嚇一跳!”二蛋兒提起錢來陡然的神百倍,兩支漿劃得越發輕快“要給也給我媽,可不敢給我爸,又得拿去玩兒牌了。”鄉下里玩牌,不是麻將也不是撲克,是一種長條的葉子牌,閒暇裏三五成羣地玩。輸贏也沒多少,五分一的進出,就是個樂呵。但農民們本就沒啥現錢,時間長了,那些錢竟也可觀,於是,隔三差五的村裏也有為這事兒鬧得兩口子幹仗的。

“你的錢呢?”二蛋好奇的問吉慶。吉慶撓撓頭,也不知道説啥,含含糊糊地支吾着找個話題引了開去:“這次再去看看,要是和上次一樣的好賣,往後我就幹這個了,你往後也跟我幹!咱也個萬元户!”

“行啊!”二蛋答應的快,想想自己也能成個萬元户了,錢還沒揣到兜裏,那心氣兒卻立碼昂揚了。天公作美,連的陰雨現在卻突然地放了晴,濃重的黑雲也逐漸地散去,出了瓦藍清澈的天空。

下運河也慢慢變得平靜,像個羞澀的大閨女半遮半掩地展着自己柔美的一面。葦蕩里布谷鳥的叫聲此起彼伏,被微微拂過的風緩緩地送來又隱隱地消逝。

俵口碼頭的喧囂聲在如此靜謐中慢慢地便浮現在耳邊,遠遠地望去,碼頭上密密麻麻的船隻依次排列,在河面上起伏盪漾。小哥倆緊着把船靠了過去,還沒停穩,吉慶的一雙眼睛就開始往岸上踅摸。

碼頭上的市場人聲鼎沸熙熙攘攘,對吉慶來説都是陌生的面孔。吉慶還惦記着上次那個胖胖的大叔,惦記着上次臨走時人家叮囑的話。扭頭和二蛋兒説了一聲兒,囑咐他在船上守着,自己一個健步竄上了岸,一頭就扎進了人羣。

像個沒頭的蒼蠅,吉慶在密集的人中跌跌撞撞地走了幾個來回,那胖胖的身影卻是蹤跡皆無,吉慶擦着滿頭的汗,一時也有些茫,下意識地左顧右盼。

身邊有些小販,守着自己家裏種的一些菜啊果啊高聲地吆喝着。吉慶湊上前去,小心奕奕地問:“叔啊,打聽個人唄?”一個小販扭頭看着吉慶,滿臉的惑。

“一個胖子,説是總來的,好像是管食堂的,叔知道不?”

“管食堂的?胖子?”那小販依舊惑,喃喃地自言自語。旁邊一個人卻搭了言兒:“是不是姓胡啊?”吉慶猛地想起,迭迭地點頭:“對對!”那小販恍然大悟的模樣:“胡胖子嘛,公安局食堂的啊!你得説姓,要不誰知道?”説完伸了脖子左右的看:“按理説這時候應該在啊…”

“在呢,我剛才還看見他呢。”旁邊那人又搭腔,説完站起身往遠處望,突然一指:“那不是!”吉慶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果然,那胖胖的身影正從市場角落一個髒亂不堪的茅房裏出來,一邊慢慢地踱着一邊還摸摸索索地繫着褲帶。吉慶忙道了聲兒謝,扭頭便竄了過去,還沒到近前,就開始“叔,叔”地叫上了。

胡胖子正要推起自己的三輪,聽到有人叫,習慣地回頭,正看見四脖子汗的吉慶,初還有些遲疑,定睛凝視才猛然想起,於是咧嘴一樂:“嘿,小子,來啦?”吉慶氣吁吁,討好地笑:“來啦,叔,找你半天了。”

“咋?又來賣魚?”胡胖子嘿嘿笑着説。

“可不,比上回還多呢,叔不是囑咐了?一直找叔呢,別人要都沒給。”吉慶也不知道咋了,瞎話順嘴就來。那胡胖子更是高興,滿意地拍了拍吉慶:“好小子,仁義!走,瞅瞅去!”吉慶答應一聲,領着胡胖子到了碼頭。好像是專門給吉慶圓謊的,那船上還真有幾個人低着頭在艙裏劃拉着什麼,二蛋兒正急皮獪臉地支應着。

吉慶忙跳上去,聽那些人正勸着二蛋:“賣誰不是賣啊,説個價説個價!”吉慶趕忙竄上去話:“真不行呢,給人留的,説好了的。”

“給誰留的啊,他也用不了這麼多啊。”那些人還是不依不饒,頭都沒抬,繼續在艙裏挑挑揀揀。

“誰説用不了啊,再來兩船也照樣包圓!”胡胖子在身後搭了腔,蹁腿上了船。那小船立時便有些傾斜,忽悠一下,嚇得胡胖子忙擰身跳上了岸,那一瞬間竟身輕如燕。

“喲,胡哥啊,這是給你送的?”那些人見了胡胖子,呵呵笑着問。

“可不!趕緊走着,沒你們份!”胡胖子似真似假地拉扯,恐怕那些人堅持着要搶一樣。那些人卻並不下船,滿嘴打着哈哈:“這麼多呢,勻點唄兒,你用得了嘛?”胡胖子撇着嘴:“用得了-…嘛?你把”嘛“去嘍!我這還不夠呢!”説完又伸手,連拉帶扯地把那些人拽下了船。

吉慶和二蛋兒甩着滿臉的汗,眼巴巴地瞅着胡胖子。胡胖子等小船忽忽悠悠地終於停穩,這才慢慢地上去,貓在艙裏翻着,邊看邊滿意地點頭:“不錯不錯。”忽然抬頭又問:“這回還有鴨蛋麼?”

“有有!”吉慶忙轉身拎過一個簍子,裏面慢慢地一簍鴨蛋。胡胖子頻頻地點頭,心滿意足地直起:“得!還是按上回的價,過秤!”三個人分頭忙活,胡胖子上岸拿來了秤,吉慶和二蛋兒緊着往筐裏面把那些魚來來回回地裝進倒出,一會兒功夫,兩筐鮮靈靈的魚已經放到了胡胖子的車上。

還是那個價錢,厚厚的一疊也還是有零有整。胡胖子沾着唾沫一五一十地數了,遞到吉慶手裏。

吉慶仍是不數,捻了捻打成卷揣到了兜裏。胡胖子抬頭了了了天。明晃晃的頭已經漫過了房脊,絢爛的陽光沒遮沒擋地傾瀉下來,映得人忍不住皺眉眯眼。

看了看收拾東西就要啓程的小哥倆,胡胖子樂呵呵地説:“不着急回吧?上我那兒瞅瞅去?”

“不了,叔,回了,還遠的路呢。”吉慶擦了擦汗。

“遠啥啊,不就是楊家窪嘛,順水兒漂那不一會就到?走!上我那兒瞅瞅去,也認認門,萬一我不在呢,往後直接給我送去。”胡胖子堅持着。二蛋兒看看吉慶,吉慶也瞅瞅二蛋兒,倒為了難。半天,二蛋兒囁嚅着小聲説:“那這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