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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柳大羊許願港商懷情怨巴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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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市長那藍田在建委口提出一個口號:"誰放走一個投資者,就拿誰是問。"意思就是,如果有人想來威州投資,一定不要把人放走。這裏面的問題是不言而喻的,就是要滿足人家的條件。包括硬件和軟件兩方面。如果投資環境不好,人家自然就走了。而柳大羊自當建委主任以來,還從來沒有親自招過商。這自然是個欠缺。如想官升一級,這就是硬傷。然而,驀然間天上掉下來一個大餡餅,來了一個港商商穀雨,真讓他喜出望外。而且,商穀雨還懂古玩。這太中柳大羊的意了。現如今無論公事私事都講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實現雙贏。這不是機會就來了嗎?

柳大羊親自打電話,約商穀雨今天中午來商業街紅帆酒吧。此時商穀雨正到處聯繫關係,在威州尋找賺錢時機,一聽建委主任請他喝酒,立即明白,他苦苦尋求的機會恐怕是來臨了。一拍即合。兩個人在紅帆坐定以後,在搖曳的燭光裏,商穀雨首先誇了一句:"哦,威州也有夠品位的酒吧哦!內地這些年是得到十足的發展了!"柳大羊揚揚自得道:"一般一般,威州還有更好的酒吧呢!"一個小姐拿來菜單,等着兩個人點菜。柳大羊就説:"你來不行,去,把葉紅帆叫來!"商穀雨道:"葉紅帆是誰?"柳大羊道:"來了你就知道了。"等葉紅帆扭着肢款款走來的時候,柳大羊一把拉住葉紅帆的手,説:"商先生,你看,這是誰?"商穀雨歪着腦袋左右細看,突然,他一拍腦門:"我想起來了,內地青派影視女明星,袁立!"柳大羊道:"哈,你還行,你瞧瞧這手,"柳大羊掬起葉紅帆的小手,"這分明是葱段兒,是凝脂,是膏,是假手嘛!"葉紅帆一把回手來,嗔怪道:"去你的!誰是假手?"商穀雨哈哈大笑,説:"來來來,讓老夫品味一下!"葉紅帆會意,便把手舉到商穀雨面前。商穀雨便立即站起來,恭恭敬敬地拉住葉紅帆的手,低頭吻了一下。那姿態,是極有教養的西方禮節。接着,説了一句話:"小姐,如果我沒猜錯,你的手上噴了法國著名花香型香水——香奈爾19號,對不對?"葉紅帆立即紅了臉,只是因為燭光搖曳,旁人看不清,但她立即覺這個男人太厲害了!她説:"先生一定不是內地人!"商穀雨面微笑,説:"這種香水是1971年問世的,一經問世便風靡世界了,三十多年來,長盛不衰!"説着,從西裝上衣口袋掏出一張名片遞過去。此時柳大羊就突然覺無話可説了。事情就怕比,人比人氣死人,貨比貨就得扔,自己在商穀雨面前不是整個一個傻老帽兒嗎?此時又聽商穀雨對葉紅帆道:"你們在一進門的地方立了一個大瓷瓶,別看那上面畫的又是龍又是鳳,花紅柳綠的,這種現代作品俗不可耐,儘量不要在你這樣的酒吧面,那要巧成拙的。"葉紅帆更加耳熱心跳了。忙説:"謝謝商先生指點,我們會考慮的。"此時商穀雨又説:"哪天我送你們一件現代派的洋花瓶。"葉紅帆只想趕緊把自己解出來,因為此刻商先生正緊盯着她的脯,沒準一會兒就説出她罩的尺寸了。一種被人扒衣服的覺油然而生。她連忙説:"我給你們親自端酒,請吧。"她把菜單再一次遞給商穀雨。柳大羊覺出商穀雨在反客為主,但他也無能為力了,只要商先生高興,順其自然吧!

酒陸續上來了,兩個人慢慢品着,柳大羊道:"商先生也懂古玩字畫啦?"

"不敢説懂,中國的文物歷史悠久,博大深,誰也不敢説懂。因我祖父從小就在北京琉璃廠的一家古玩店做學徒,後來舉家遷到香港自己開店。爺爺年事高了,就把祖業傳給了父親。父親做古玩生意一直比較保守,只是前些年業務發展很快,主要得益於內地落實文革政策,買了不少退賠的古玩字畫。隨着業務的擴大,就讓我大學畢業後接班。儘管我沒有真正接班,可畢竟也對古玩有些瞭解。説到底,是略知一二。"此時柳大羊顯得很興趣:"香港的古玩生意好做嗎?"

"很難説好做不好做。做古玩生意,一靠機遇,二靠信譽,德與誠信對古玩業尤其重要。我爺爺的遺訓是,做這種生意,寧賣高,不賣假。所以,我家-積古堂-的客户還算比較多,機遇也就比同行相對要多。"雖説柳大羊對商穀雨還沒有完全瞭解,但對商穀雨的一席話十分贊同,可以説,幾次見面的印象分都不低。

"商先生,我代表建委系統,歡你來威州投資發展!"

"我知道,港人在內地搞地產投資需要找一個合資單位,是這樣吧?"

"沒錯。如果你來威州投資合作,我們負責幫助你找一家可靠的單位,因為你來威州,對我們的經濟建設也有幫助。回頭我讓規劃處的同志幫你物一個信譽好的房地產開發公司,如何?"

"再好不過!"

"規劃處處長叫閔士傑,我把他叫來!"

"方便嗎?"

"隨叫隨到!"柳大羊掏出手機就給閔士傑打電話,説:"他不來也得來!"一支煙的工夫,白白胖胖的閔士傑來了,四十多歲,走路像鴨子一樣一跩一跩的。而且,左肩右斜,挎着一個黑羊皮的大皮包。又不是外出旅行,帶個大挎包乾什麼?商穀雨納悶地想。他哪知道,這是等着裝酒用的。他們每次喝酒沒有完全喝光的(因為要得多,不可能喝光),就用大挎包帶走。如果喝二鍋頭自然沒人帶,怎奈他們每次喝的都是名酒、好酒。

一個服務小姐急忙搬來一把椅子。柳大羊把閔士傑按坐在椅子上,説:"士傑的酒量在委裏排老乜,不過他敢喝,喝多了大不了再吐出來!"商穀雨和閔士傑握了一下手,説:"老乜怎麼講?"閔士傑嘿嘿一笑説:"就是你們南方講的老幺——來,商先生、柳主任,我來晚了,先自罰一杯!"閔士傑手起杯落,一杯三酒下肚了。商穀雨看得目瞪口呆。他想説:"三酒是用來一口一口抿的,哪有這樣硬灌的?"但他此刻頭腦特別清醒,知道要入鄉隨俗,便也啁了一杯。頃刻間,柳大羊、商穀雨、閔士傑三個人就喝得醉眼離。從桌子上的酒杯看,墨西哥炸彈、三酒、天使之吻都喝了,而且絕對喝了好幾輪。那商穀雨大汗淋漓,面孔如紫茄子。

"老實説,威州建委的人多數人都很能喝。久經(酒)鍛鍊,久經沙場,久經考驗。因為他們喝酒的機會太多了,有時候訂酒的約會推都推不出去,時間上排都排不開。全國的名酒,你説去吧,酒鬼剛出來的時候貴不貴?國窖1573剛出來的時候貴不貴?新包裝五糧出來了,什麼味?金包裝茅台口味上有什麼變化?整!而且有時還上箱子。誰埋單?自然有人埋單,這個您甭心。"柳大羊説這話的時候,一臉笑容。

沒錯,不僅如此,柳大羊還説過,而且是在建委一個什麼會上公開説的:吃點喝點無所謂,別耽誤工作就行,關鍵是別往兜裏裝不該裝的錢。他之所以這麼説,是因為在威州建委,吃喝問題你本就管不住。而且你説了就不落好。至於不讓往兜裏裝錢,誰裝過,誰就自己拍拍良心去吧!

此時,柳大羊嘴裏拌着蒜似的説:"士傑,商先生辦合資的事,你牽頭抓緊辦!明天就通知房屋土地管理局和你們規劃處的同志,立馬選定一個房地產開發公司!回頭再找一趟外經貿委,需要我出頭,立馬言一聲。"閔士傑嘴裏嗯嗯着連連點頭。

巴蘭近來心情非常不好。自從她領養了女孩以後,給女孩重新起了名字叫"巴薇",誰知巴薇對這個名字非常牴觸,喊她巴薇的時候,她本就不回應。巴蘭給巴薇買了很多玩具,可是巴薇連看都不看,就整天陰着個小臉。小小年紀陰着個臉是個什麼模樣?總是一點笑容也沒有,讓巴蘭心裏非常不痛快。而且,幾套紅木傢俱進來以後,也本無人問津。加上這段時間一直沒有柳三羊的消息,她心裏非常彆扭。她等在文淵閣店裏的時候,心不在焉,回到家裏更是徹夜難眠。她現在已經不想哭了,她只想笑,笑那馬珍珍單純得像個孩子。一身純知識分子的味道,想必是天天貓着畫圖,不知有漢,無論魏晉。而那柳三羊更近於迂腐,堅守什麼忠誠,你的婚姻都名存實亡了,你還堅守個六兒!可是他就是一筋,真讓她氣也氣死,惱也惱死,煩也煩死。別怪本姑娘小小地施了一點離間計,那可是情勢所迫!柳三羊還想要什麼元青花,一邊待着去吧!

而萬萬沒有想到,幾天過後,柳三羊就到文淵閣來了。那時柳三羊幫沈蔚把金嶽武送進醫院搶救,又觀察了一天,見金嶽武病情穩定,柳三羊才離開醫院來找巴蘭。

金嶽武是腦溢血。醫生這樣問沈蔚:"病人是不是近年來一直在做買賣?"沈蔚説:"沒錯。"醫生説:"那就對了,三天兩頭下館兒,頓頓兒喝酒,高血脂,高血壓,高血糖,進醫院以前是拿健康換錢,進醫院以後是拿錢換健康,能不能換得來健康還是未知數!再加上做生意難免有不順心的事,一有導火線,這種病就會突發,別看現在離危險了,可隨時都可能復發。你們家屬得特別注意!"沈蔚無話。一旁的柳三羊更是無話。醫生離開的時候,沈蔚小聲問柳三羊:"你也倒騰古玩,怎麼沒有三高?"柳三羊沒回答。如果他回答了,沈蔚會更苦惱。因為説到底這是個文化素養問題。柳三羊不願意從自己嘴裏説出沈蔚的愛人素養不高的話。沈蔚不同於巴蘭,沈蔚的肩膀還比較弱。柳三羊打消了把古木傢俱擱在沈蔚家的念頭,沈蔚夠糟心的了,他不應該再給她添亂。

而巴蘭在威州的古玩行裏,無疑在顯示着強勢。管他真品、贗品,贗品、真品,她是兵來將擋,水來土屯,買了賣,賣了買,易活躍。此刻她見柳三羊來了,一肚子怨氣突然就煙消雲散了,只覺得心裏一個熱打了過來。她給柳三羊搬來椅子,然後就像王八瞅綠豆那樣,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此刻巴蘭相信,自己從來也沒有像愛柳三羊這樣愛過任何一個男人,從她走過的28年的人生經歷中,她已經看透,有不少男人確實非常可恨,在古玩行裏坑蒙拐騙幾乎無所不為,真如曹雪芹所説,這是一羣混濁的"泥做的人",不駕馭他們、捏他們,真是便宜了他們。但她對柳三羊不這樣看,只覺得他既乾淨又文弱,需要她張開翅膀庇護。事情就是這樣。柳三羊看沈蔚肩膀弱,巴蘭看柳三羊的肩膀弱。柳三羊想幫沈蔚,而巴蘭此刻也想幫柳三羊。並且她已經開始做了。對馬珍珍使個小計策只是剛剛開了個頭。即使自己得不到柳三羊,把他那沒有愛的家庭拆開,也算幫他。至於別人怎麼看她,她才不管!

巴蘭把文淵閣裏的業務安排了一下,便領着柳三羊又去了紅帆。此時,柳大羊他們在隔壁包間,正喝得昏天黑地。

這次巴蘭沒點別的,只點了兩份卡布奇諾。站在吧枱後面的葉紅帆,穿過搖曳的燭光看出巴蘭今天情緒晦澀。

"元青花還要嗎?"

"要啊,正等着呢。"

"我不想管了。"

"別介,這邊急得火上房呢!"

"可是,你是怎麼對我的?"

"巴蘭,你這麼聰明一個人,怎麼不想想,在你跟前我能做什麼?"

"你別以為我嫁不出去,非找有婦之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