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索隱卻好像不知道這一點,這也不能怪他,鷹旗軍鏖兵青石,都是硬碰硬地作戰,又哪裏知道錦屏大營裏的錯綜複雜遠勝於戰場呢?白徵羽站在江紫桉的身邊,想像着索隱臉上的神。這個疲憊的武士,一定對錦屏充滿了希冀吧?他這樣急切地想要描述青石的狀況,得到的無非是項之圭的柔聲安撫。白徵羽看看後帳,是啊,七張椅子上才坐下了五個人,還沒到進入正題的時候呢!
“這是雲中葉然將軍。”項之圭清朗的聲音有如風拂面,卻只能讓索隱的心中更加焦躁“雲中葉氏,名將之血啊!葉然將軍年紀輕輕,雖是葉氏旁支,可也是葉雍容將軍的親傳,與索將軍同是少年英傑。正該多多親近。”
“這未免抬舉索隱了。”索隱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氣“葉將軍是名將之血,索隱不過是鷹旗軍一名小小的弓箭手,怎麼敢高攀!”項之圭大笑起來:“如果鷹旗軍裏小小的弓箭手都有神箭索隱的本領,那鷹旗軍堪稱天下無敵了。”索隱咬着牙,自己是來搬救兵的,項之圭畢竟是老狐狸,一句話就點出了要害。他清了清嗓子:“項帥,不知道人齊了沒有?”
“齊了齊了。”項之圭忙不迭地點頭,後帳的七張椅子都坐滿了,他是知道的“我們這宛州聯軍是宛州各地的子弟兵啊,與鷹旗軍不同,所謂人多好辦事,然而也有人多口雜一説。所以要諸軍將領都到齊了,才好請索將軍説話。”
“是,多謝項將軍。”索隱點點頭“索隱連夜穿越東大營到錦屏來,實在是因為青石情況緊急…”
“啊!”項之圭吃了一驚“原來索將軍殺出重圍,還不曾稍作歇息。我真是老糊塗了,這邊安排酒菜,我們邊吃邊談。”
“項帥!”索隱爆發了“青石城危在旦夕,索隱提着腦袋闖到錦屏,可不是為了一頓酒飯。”項之圭倒不生氣:“那是當然了,青石是宛州門户,安危涉及宛州千萬百姓,索將軍心急如焚,項某雖然老朽,也一樣理會得。只是索將軍久在軍旅,也知道拔營不是一盞茶一頓飯的事。就算索將軍要帶頭衝鋒陷陣,一樣要吃飽了才有力氣。你説是不是?”沒來錦屏的時候,界明城就告訴索隱這次任務棘手。錦屏大營一直推託兵力整合不佳,沒有作戰能力,遲遲不肯按照青石防衞戰的計劃派出兵力破壞燮軍補給。這一次能不能搬來救兵事關青石存亡,索隱就是有再大的怒火也只能往肚裏咽。他在戰場上是把好手,人也機靈,卻不曾見過官場上的手段,被項之圭幾句話堵得説不出話來,只有深一口氣,再不做聲,一直等到項之圭安排妥帖了,才開口問:“項帥,不知道現在是否可以報告軍情了?”項之圭道:“索將軍不要怪我囉唆,青石之戰牽涉重大,我也不敢等閒視之。剛才已經安排了沙盤地圖進來,索將軍不妨對着地圖講。”沙盤地圖是長門修士的發明,用沙土堆出地形來,比之畫在紙面上的地圖,更加準切實。只是製圖耗費人力太大,軍中很少使用。這時候幾個宛州軍抬進來的地圖果然是沙盤的,只是一看,就知道製作頗為翔實細緻。
項之圭笑道:“索將軍,我知道你們苦戰吃力,心中難免有怨氣。不過錦屏大營不比青石諸軍,説白了,我們這就是一團散沙,要與燮軍作戰談何容易。這一個多月來,你們在青石血,我們在錦屏汗,若是不嫌棄,索將軍稍後不妨看看錦屏演練。既是實力不濟,就更要下功夫彌補。備戰不厭細,方有勝機,你説是不是?”索隱臉上一熱。青石諸軍對於錦屏不予配合之事怨言頗多,只是都自傲得很,若不是遇上了路牽機投敵這樣的重大變故,也未必肯派索隱這樣來求錦屏出兵。不過項之圭所説確實不假,原先界明城的計劃中也顧忌了這一層,才要求錦屏分批出兵襲擾燮軍後方,並不要宛州軍與燮軍正面作戰。然而聽項之圭的口氣,宛州軍頗有與燮軍一戰的雄心,看這沙盤也知道確實沒有少下功夫。索隱是快人,這時候自覺慚愧,就立起來衝項之圭深深施了一禮,説:“索隱是人,莽撞了,這邊給項帥和諸位將軍謝罪。”不待諸將推讓,接着又説“錦屏的情形,界帥和筱城主也都清楚得很。若不是情勢危急,也不會急着催項帥發兵。”葉然説:“索將軍一直説青石情勢危急,卻不知道是如何危急法?圍城之前,界帥可説的是青石可以堅持到雷眼山飄雪的。”諸將都微微點頭。
按照原本的青石防衞戰計劃,青石軍要把燮軍拖在青石城外,直到雷眼山下雪,待到燮軍補給不便,由宛州軍實施連串突擊,徹底破壞燮軍後勤,等燮軍亂了軍心,青石軍再大舉反擊的。雖然宛州軍沒有按照計劃進行襲擾作戰,但是青石軍現在就求援,也比原來的計劃早了半個多月。
這個問題十分尖鋭,索隱也只好硬着頭皮説:“這個…這個…實在是我鷹旗軍左路遊擊副統領路牽機投了燮軍,青石城斷水已經成了定數…”前帳內一片慌亂,後帳中的人臉上也都變,連白徵羽身子也震了一震。
沒糧還能堅持幾,若是沒水,只怕多撐一兩天都困難。青石城本來就建在鹽鹼地上,全城就靠着六井供水,雖然不知道路牽機投敵怎麼會破壞水源,但是斷水無異於城破,那是毫無懸念的。
可是用眼角餘光看江紫桉,卻還是一副悠然的模樣,似乎一點都不心。白徵羽也不知道這個女子到底是城府太深,還是已經知道了這個事實。
“如此的確緊張了。”項之圭喃喃地説“那麼界帥是什麼意思呢?”索隱就像抓到了一救命稻草,急匆匆地説:“若是錦屏大營能撥出兩萬兵馬,繞過東大營旋擊合口倉,則可以動搖燮軍軍心。現在宛州已經下了第一場秋雨,雷眼山落雪也只在眼前。燮軍向來長於速戰,這一個多月下來,早已經摺了鋭氣。只要合口能夠打下來,則青石還有希望。”
“合口倉。”項之圭指着青石和棗林之間的這個小鎮子“這裏有燮軍天驅軍團一萬兩千人,界帥認為宛州軍吃得下來?”
“合口的駐軍比當初的棗林多得多,”索隱點頭説“儘管也是天驅軍團,駐在合口的是九旅。燮軍南征北戰,損失不小,這支天驅九旅基本是從真商兩國擄來的士兵組成,並非姬野的主力。若是能夠給予突然而有力的打擊,則九旅並非強敵。”按照索隱的想法,若是鷹旗軍還有兩千騎,這個合口也吃得下來。可現在的青石,別説兩千騎,就是兩百人都挪不出來了。當然,這句話,他是咽回肚子裏的。
“葉將軍,”項之圭揮了揮手“你統帶的沁陽六番旗是我錦屏的強兵,你以為如何?”葉然盯着沙盤看“三條:第一,若是突襲合口,重在一個快字,最好使用騎兵;第二,若是要繞過東大營,則須取山道,使用騎兵不利;第三,我錦屏大營多是步兵,騎兵加起來不過四千之數,戰力裝備參差不齊,不足一戰。要説兩萬…”
“不錯,”項之圭撫掌,:“果然是雲中葉氏子弟。索將軍還有什麼想法?”索隱爭辯道:“合口距錦屏大營不過兩百里,若是動作迅速,並非必須使用騎兵的。”項之圭問:“索將軍以為需要幾天?”索隱想了一想:“二天行軍,一天攻擊,三天就夠了。”
“三天?”項之圭苦笑起來“各位將軍,哪位可以兩天行軍兩百里,第三天投入攻擊的,不妨站出來。”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索隱的臉一片慘白。
“白公子的故事聽得多。”江紫桉看見了白徵羽不以為然的臉,揚眉説道。這後帳被秘道家用術封閉,不擔心語音傳到前頭去:“不妨給我們這些做生意的説説,行軍兩百里可是很難的事情?”白徵羽吃了一驚,知道自己表錯了情,猶疑了一下,回答説:“江老闆做生意的才清楚,別説行軍打仗,趕急路的路護一天一夜跑下兩百里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
“只是什麼?”江紫桉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一無所知。
白徵羽嘿嘿一笑:“走路不難,打仗不易。合口周圍沒有什麼險要,固然便於偷襲,也一樣便於燮軍救援。不管誰去打了合口,只怕都難以全身而退!”江紫桉“啪啪”拍手:“誰説白公子是個聽故事的,要我説比項之圭那個老狐狸也不差。你們説是不是?”幾個商人表情各異,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
“若是顧慮燮軍東大營救援,也並非無法可施。”索隱知道希望渺茫了,卻還是盡力爭取“合口是四戰之地,原本易攻難守,可我們本沒有打算去守它,只要能燒掉合口倉就行了。兩萬人是為了燒倉以後可以安全撤離,若只説破倉,甚至連五千人都不需要,只要部署得當,夜襲一次成功的話,那還是可以迅速退入山中。”
“索將軍,我們能想到的,姬野能想到麼?”葉然問“姬野那邊可是有個名動天下的項空月。”
“姬野能不能想到並不重要,”索隱忍不住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他以兩座大營圍困青石,縱然有十幾萬人馬也是捉襟見肘。如果在合口作出部署,則兩營力量削弱,鷹旗軍目前尚有戰力,頗可以周旋一番。無論如何,他總有所失。”
“調虎離山,遇到虎的也有所失吧?!”一個宛州軍將領譏刺地説。
“打仗哪有不見生死的?”索隱大聲説“若是隻求不死,不如老老實實給姬野送錢送人,也不用在這裏玩命。”項之圭沉不語。
索隱知道自己話説得太狠,趕緊補充:“即使姬野有備,只要指揮得當,襲擊合口這一路並非全滅的結局。合口周圍地形複雜,大可運用疑兵阻敵…”葉然笑道:“這要求可就高了,葉某自問沒有這個本事,不知道在座各位誰可以誇這個海口?”自然沒有人回答。
索隱咬咬牙,道:“索隱自從永寧道反出離國,跟着界帥征戰經年。若是項帥可以賜我兩千兵馬,我就能保證燒了合口倉。”座中有人失笑出聲:“若是給了你,豈不是又白白填了鷹旗軍的窟窿?”青石之戰初期,淮安往青石發過三千援軍。剛巧偏馬戰罷,鷹旗軍和青石六軍都有損失。考慮到建制太多了指揮不便,這三千又是淮安鋭,界明城便按小隊把這些人馬補入了各軍空額。沒想到這件事在錦屏影響頗大。宛州本來都是私兵野兵,都是各地商人花錢養的,投入青石就被填了窟窿再拿不回來,當然有個算計。
索隱沒有想到這一層,被那人刺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項之圭微微搖頭:“索將軍,不是我不相信你有這個本事。説難聽的,是我不相信宛州軍有這樣的兵馬。兩千人要燒合口,當然並非毫無可能,可那要掌握兵馬如同膀臂,我錦屏營中只怕沒有這樣的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