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説 阅读记录

第五十七章紅字的審判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第五十七章紅字的審判心裏正不安,聽得那幾個士兵非常客氣地跟我們説長官有關於城防的要事宣佈,讓所有民眾到廣場聚集。大嫂倒是不以為意,嘟噥着説長官們就為了那麼點事情,幹嗎老是喜歡興師動眾鬧得人人不得安生。古代沒有廣播電視,要宣佈消息只能用這種召集的方式。所以心便放寬了。

我和大嫂將東西放到屋,跟着士兵重新回到集市。本來熱鬧的集市已在瞬間變樣,商販們早就收拾了東西,廣場上專門圈牲口的地方,騾馬身上馱着重重的貨物。幾乎所有的蘇巴什居民都到齊了,幾千人黑壓壓地擠滿廣場。有不少人手上還提着籃子,恐怕是直接從集市上召集的,連家都沒來得及回。前面台上卻不見白震和呂光,只有呂纂帶着一些人站在上面。

看見是呂纂我直覺不妙,想趕緊離開,卻被站在我身後的那幾個士兵抓住,跟我説聲得罪了,拖着我的手臂向看台走去。大嫂嚷嚷起來,被另兩個士兵架住。這麼多人在場,我不能用麻醉槍,既然反抗無用,我便沉着臉自己向呂纂走去。心裏憤然,才安定了一個星期,呂光又想幹什麼?

呂纂看到是我自己鎮定地走向他,倒是一愣,臉上的陰沉更甚。

呂纂點頭示意大家安靜,然後大聲説:“諸位父老鄉親,今召集各位,是為了讓諸位與在下一起為雀離大寺鳩摩羅什**師,慶祝新婚七之喜。”他停下來,等旁邊的人翻譯完,又繼續,“法師成親後一直金屋藏嬌,大家都還沒見過夫人真容。今在下請了夫人跟大家見面,夫人現在住在法師的別院裏,後,在這蘇巴什城可要靠大家照應了。”我憤怒地瞪圓了眼,呂光還是這個心思!羅什婚後非但沒有自我放逐消沉,反而更積極地恢復寺廟常運作。他也沒有受到僧眾集團的鄙視,這種結果完全背離了呂光的初衷。而我有了個龜茲公主的頭銜,呂氏父子也無法對我施以太惡劣的手段。所以,他們就想借助羣眾的力量,將我在大庭廣眾之下曝光,用人言可畏羅什還俗,或者將我們得離開龜茲。

羣眾果然譁然。他們中肯定有不少人去看過婚禮,但是我戴着蓋頭,所以沒人認識我。而且那晚的焦點是呂光苦僧人喝酒,反而轉移了矛盾。現在這麼當眾亮相,矛盾焦點又對準了我,再想低調都難了。我站在台上默不作聲。現在的情形,什麼都不能辯解。眾口爍金,要是一句話不慎,讓他們有所誤解的話,會對羅什產生極壞影響。

“讓法師破戒的便是這位夫人。夫人平常温文嫺淑,卻是上得廳堂,入得閨房。那法師本堅持不破戒,可是夫人魅力無邊,勾人**。法師畢竟是個男子,自然是把持不住。”

“你…”抬頭怒視笑得惡的呂纂。正想説什麼,腦側被砸了一個東西。回頭看,是半塊饢。雖然不太疼,卻一下子委屈湧上心頭。底下羣眾的眼光讓我不寒而慄,我就像霍桑《紅字》裏的海絲特,眾人的眼光尤如在我前無形地刺上a字。我知道自己嫁給僧人肯定會受到指責,我以為我能受得住。可是,當這一刻真正來臨時,我仍難免會難過委屈。

身上又捱了幾件東西,我咬牙立,任他們砸。我不能出聲,民眾的情緒已經被呂纂調動起來,辯解只會起到反作用。心裏打定主意,呂纂總不能一直扣押我在此示眾,忍一忍便能過去。後還有很長的路,我們説好一起走下去,所以現在絕不能被打倒。

“住手!”痛苦而心焦的大喝,人羣被層層撥開。是他!奔跑得如此匆忙,氣吁吁,失神慌張。趕緊給他使眼,不要他上台來。這樣的情形,他來了也無濟於事,反而對他不利。

他卻不顧我的暗示,大跨步跳上台,張開雙臂攔在我面前。下面人羣立刻停止嗡嗡的議論,手上本來執物要砸我的,也停下動作。站在他身後,無法看到他的表情,只見他合掌鞠禮,聲音洪亮,字字清晰地入耳:“諸位施主,破戒娶乃羅什所為。所有怨懟,羅什一人承擔,與我無關。”我

他在大眾面前這樣叫——我!淚水不受控制,湧入眼框,掙扎着不落下。他知不知道這樣的當眾承認,從此帶來一世,甚至一千多年的詬病。

“法師果真是護心切。”呂纂冷冷地嗤笑,“法師仍是心在紅塵嘛。若是眷戀凡人之俗樂,也不是什麼難事啊。”羅什的脊樑直直着,頭仰起,卓然傲立,聲音裏有着不容置疑的決然:“僧人娶親確是荒唐,但羅什既然在佛祖面前發誓與此女子共渡一生,她便是羅什之,永不辜負。至於羅什持戒不全,自然愧對佛祖,羅什甘願墮入阿鼻地獄,永不輪迴。但羅什心中仍有大願想,佛法廣深,為三千大眾指點津。羅什願遍傳**於大千世界,誓為濛眾生渡難成佛。”他停頓下來,轉身看我,嘴角掛着無怨無悔的笑。再轉頭面對大眾,提高聲音大聲説:“待得**宣成,此生願了,羅什與一同入地獄,絕不皺眉。”看着他的背影,如此高大,為我擋出一片天。我笑,怎麼可以躲在他背後?站出來與他並列,十指相纏,一起昂頭。這一刻,心裏被幸福充盈得滿滿。入地獄又何妨?有你的地方,便是天堂。

下面的羣眾目瞪口待著,似乎對我們這般毫不避忌的承認不知所措了。人羣久久沒有動靜,我的眼光快速掃過呂纂,卻覺察到他難看至極的臉突然微微地點頭。順着他的眼光看下去,羣眾中一個人,伸出手來對着我們做了個投擲動作。

羅什悶哼一聲,身子晃了晃。這次,居然是塊石頭。那個人,就算身着龜茲服飾,卻絕對不是龜茲人。我出離憤怒了,原來,呂纂早就安好自己人混在羣眾中製造事端。這些砸上來的東西,有多少是他的人做的?

這一下似乎起了帶頭作用,人羣中爆出嗡嗡聲,鄙夷的眼光將我們籠罩住,不過氣來。更多的東西砸了上來,羅什背朝人羣,張開雙臂將我護住。在他的臂彎裏,我偷偷出麻醉槍。我可以忍受自己被砸,可是,羅什不可以。他是大宗師,他必須要在世人面前維持尊嚴。寺裏那次我忍住,是因為怕了呂光會上升到政治層面。可是,呂篆只是個幫兇,他比呂光危險小多了。

呂纂開心地轉頭對着我們,正要説什麼,突然眼睛直瞪,臉上剛來得及出莫名驚詫,整個人便轟然倒下,震出一陣灰塵。

“小呂將軍!”手下的人急匆匆趕到他身邊,將他翻個身拼命搖晃,卻毫無反應。場下民眾譁然,場面頓時有些失控了。

羅什轉頭看我,半張着嘴,眼裏出疑問。我用無人察覺的方式極快地點頭。他一時也有些懵住,只顧抓牢我。肩頭突然搭上一隻手,我嚇得一弓身跳開,卻見弗沙提婆站在我身後無奈地苦笑,還在着氣,衣服帽子都有些凌亂。

“諸位鄉親,請靜一靜,聽我説。”弗沙提婆兩手揮動,對着台下用盡力氣喊。許是他國師的身份起了作用,人羣漸漸安靜,每個人都眼望着他。

“鄉親們,那是佛祖在助法師啊。”弗沙提婆環視一圈,大聲説,“連佛祖也看不過眼,告誡小呂將軍莫要欺人太甚了。”

“法師娶親那,諸位也去過,那就應該記得,法師是如何被。”弗沙提婆在台上踱步,對着民眾振臂高呼,“法師乃心懷大慈悲之人,婚姻之誓約既是在佛祖面前所立,便絕不會違背。然法師悲憫,立下普渡眾生的大願想,我龜茲有如此心繫萬民的法師,難道不是大幸麼?”羣眾臉上開始出現緩和的徵兆,不少人頜首稱是。我看得有點呆了,他的隨機應變能力還真是強。這樣的即興演講,在全民皆信佛的龜茲,的確可幫羅什化過信譽危機。

“還有這女子…”他突然轉頭,一手指着我,“她不但是我王義女,御封的阿竭耶末帝公主。更是受佛陀所遣,來助法師渡劫。”

“所以佛陀不忍他們再受苦,顯此神力為諸位指點。若有人再為難法師夫…”他停住,掃視一眼所有人,再看着仍然躺在地上的呂纂,臉上出擔憂的神,“不知佛陀還會有怎樣的懲罰呢?”弗沙提婆坐在我們對面,而我則在油燈下為羅什塗藥膏。他的手臂和臉上被砸出來的淤青,讓我看了心痛,他卻仍是一臉淡然。

“你今天此説,雖可幫我們解圍,卻是妄言,後別再提了。”羅什對着弟弟,聲音柔和卻有絲嚴厲。我不對他看了一眼。

“這怎是妄言?”弗沙提婆跳起來,“艾晴本來就是仙女,是呂纂不知好歹,非要如此當眾羞辱你們。你忍得住,我可不行。”

“我…”我猶豫着是否要説出我的真實身份,手卻被羅什按了一下。

“你幾次當眾宣稱艾晴是仙女,這樣會致她於危險之地。”羅什緩緩地説,“若呂光知道艾晴有這些本事,尤其會預言,難保不會想要轉而利用艾晴。”

“這…”弗沙提婆瞠目結舌,半晌了氣,對羅什極不情願的道歉,“是我一時情急了,沒想那麼深。”

“對了,呂纂會怎樣?”羅什轉頭問我。

“他只是中了麻醉針。昏睡個一天一夜,時間到了自然就會醒,不會有任何後遺症。”他點點頭,沉思一會,用力握緊我的手:“後不要再這般魯莽行事了。”我點頭,想想也真的很險。如果不是弗沙提婆及時趕到,我還真不知道如何收場呢。院外突然響起狗吠,腳步聲由遠及近,似乎是大隊人馬朝這裏走來。我們三人面面相覷,都站起身來。

院門打開,急匆匆的腳步向廳堂而來,領頭被簇擁着的,是面焦急的呂光,後面站着呂紹呂隆等子侄們,還有杜進和白震。不大的屋子裏突然一下子湧入這麼多人,白震在呂光一旁,拿眼瞥弗沙提婆。

呂光不等我們行禮完畢,抱拳對着羅什作揖:“法師,犬子不經呂某允許,私自做下此等行徑,得罪佛陀,罪該萬死。”他臉上似有些不甘,卻還是忍着繼續説下去,“只盼法師慈悲,救犬子一命。他已昏兩個時辰,無論如何醫治,都無法醒來。這樣下去,命堪憂啊。”羅什一直看着呂光,面無波。等他説完,對着呂光雙手合十:“小呂將軍並無…”

“呂將軍,這可是佛陀怪罪,怎可能想救便救得了呢?”弗沙提婆打斷羅什,冷冷地説。

呂光抬眼,握了握拳頭,一口氣:“哦?那依國師之意,該如何才能解救犬子呢?”

“佛陀降罪,原因有二。一不願我大哥還俗,二不忍見他們夫分離。若呂將軍成人之美,莫再施難,佛陀定會保佑小呂將軍。”

“好,國師所言,呂某答應便是。”呂光脖子上青筋跳動,沉着臉説,“只是,要如何才能讓犬子醒來?”弗沙提婆目光有深意地看一眼羅什,對呂光微微一鞠:“需我大哥召集僧人為小呂將軍唸咒祈福,佛陀定能聽到。最多一晝夜,小呂將軍自可醒來。”

“若是明此時還未醒呢?”

“只要呂將軍誠心答應那兩條,弗沙提婆自可用項上人頭擔保。”

“好,若犬子明此時之前醒來,呂某定當遵守諾言。”呂光對着羅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那就請法師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