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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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家門,到了北京,情況則不同了。
我們吃飯時,彩荷坐在了裏面,她向我伸來一隻碗説:“大姐,我出不去了,你幫我盛碗豬!”我説:“啥?”
“你幫我盛碗豬。”我上哪給她盛一碗豬去?再説了,那小碗哪能裝得下一頭豬哇!
伊水不動聲地説:“她是讓你幫她盛一碗粥。”我的媽,這差別也太大了!
兩個中國人説話,中間還要夾個翻譯,豈不怪哉!
一,彩荷美滋滋地説:“我買了一件k裙子。”我正在猶豫:k?k該是五顏六中的中哪一種呢?
她從櫃子裏拿了出來,我才恍然大悟“你説的是…黑?”
“對,就是你們説的‘黑’,我穿上,你看看怎麼樣?”説實話,這種神秘彩與她的確不怎麼相配,從上到下跟個直的鞋油桶,我口而出:“砢磣!”
“砢磣?”這回輪到她猜謎了,她試探着問:“你是説…‘不好看’的意思?”我真的驚異於她的聰明瞭,如難懂的方言她竟能猜出!
彩荷看出了我的心思,直截了當地説:“我是從你的表情裏猜出來的。”多虧她有察顏觀的本領!
天漸晚,我正要進入夢鄉,彩荷推了我一把“給你吃蹄。”我頭不抬眼不睜地説:“我不吃豬蹄子。”
“不是豬蹄子,是蹄。”
“不是豬蹄子還能是啥蹄子呀?”我嘟嘟囔囔地坐了起來,彩荷遞過來的東西令我愣了半天“你是説…梨?”
“嗯,吃吧。”
“吃,吃,這個我吃。”我抓起一隻往嘴裏,拚命地掩飾着要笑得崩潰的嘴巴。
提起家鄉,我和彩荷有着同樣的受。家鄉,是留在記憶裏的一縷餘香,即使是窮鄉僻壤,也能雲山霧罩地擺出它的幾個“獨一無二”説成仙人仙境,從而使那些從沒來過的人垂涎一番。
有一次,我正準備抒情,一張口:“俺家那疙瘩…”
“什麼?什麼疙瘩?”彩荷一副困惑不解的樣子。
為免去更為繁瑣的解釋,我只好改口:“我們那個地方…”看來,這普通話不説是不行了!
彩荷是個格外向的人,經常把她的同事帶過來玩。
湖北的樹枝和陝西的徐航提起了各自的同學結婚的事兒,聊着聊着,就爭了起來。樹枝把“結婚”説成“結分”;徐航則説成“結hu”(她的這個發音,在字典裏找不出與此相對應的字,我用拼音標識)。她們相互嘲笑一陣,誰也拿不準確切的讀法。
樹枝説:“問問大姐吧,她的讀音肯定對。”身為大姐,面對着撲將而來的四柱目光,深責任重大,理應為她們做出表率才是。於是,我抱着一絲不苟、誨人不倦的態度,以一種自認為最標準的普通話,一個字一個字地示範給她們“結…婚!”沒等我緩過神兒來,就爆發出一陣更為劇烈的笑聲,笑夠之後,她們邊擦着眼淚邊指着我的鼻子,異口同聲地説:“你説的也不對!”搞得我莫名其妙。既然説錯了,也不便為人師了。但是,究竟哪兒讀錯了呢?
樹枝在這些人中是出洋相是最多的一個。三句話中,總有幾個字讀得不夠標準。比如,她把“團結湖”説成“談結浮”他們單位的總經理雖然只有一個,其他的人也愛以“某總”相稱,過過嘴癮,以滿足彼此的虛榮心。樹枝在叫別的“總”時,倒還悦耳,叫胡軍,就不怎麼動聽了“喂,浮(胡)總…”極其的胡軍跳起了“老虎神”
“你才‘浮腫’呢!”兩人經常為此吵得死去活來。這樣讓她叫下去,胡軍的名譽受到了嚴重的損害,得想個折了。他坐了下來,耐心地教她“我姓‘胡…’。”
“姓‘浮(胡)…’。”胡軍加重了語氣“‘胡’!”
“‘浮(胡)’!”胡軍氣得垂頭喪氣,手擺得像個高速運轉的電風扇,把桌子上的紙片子扇得呼呼作響“得!別再叫我什麼‘總’了,還是叫名吧。”看來,推廣普通話確實難,可是,難也得説,不説更難。
在伊水家住了兩個月,她家的房子到期了。尤湖想轉行,不幹書了。他找來了廢品收購站的人,帶來了兩大卡車,把他的幾大庫的書全當成廢品處理了,人家給了他九千塊錢。
伊水和尤湖找了房子,搬走了。
我搬到了另一個地下室…某學院的學生宿舍。我有學習卡,以學生的身份入住,比較行得通。我的一半時間就生活在地平線以下了。
我不再只是生活在家庭中,而是生活在社會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