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八章沆瀣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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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瓊急攔住道:“這事怎能魯莽,掩埋遺體,總得先徵求耶律前輩的同意,你且耐住子,待他回來的時候,咱們婉轉求得他點了頭才能動手。”麥佳鳳笑道:“我真是沒有主意了,既然這樣,我先去替你盛碗粥來,讓你吃飽了,等會才有神勸解耶律前輩。”取碗滿滿盛來一碗香噴噴的熱粥,親手餵給桑瓊吃了,碗中居然還有幾樣小菜。
桑瓊詫問道:“這些米和菜是哪兒來的?”麥佳鳳道:“是鵲兒去附近村落買來的,咱們昨天夜裏,已經把馬車拖進林子,改成一間車屋,我和鵲兒就住在車中。”桑瓊道:“還有六匹拖車來的馬匹,都牽進林裏來了沒有?”麥佳鳳道:“本來想牽進來的,但林子裏太陰暗,連陽光也難見,所以仍然散盤在林外邊,不過,鞍轡都解了。”桑瓊眉峯一皺,道:“馬匹留在林外,豈非暴林中有人居住,你趕快去將馬匹牽進來!”麥佳鳳道:“現在就去?”桑瓊道:“現在就去!越快越好!”麥佳鳳答應着,剛動身,恰好耶律翰和鵲兒並肩回到古墓,耶律翰肋下木拐,業已換了原先的鋼拐。
桑瓊喜道:“老前輩的鋼拐尋到了?”耶律翰點頭道:“尋到了,有這兩支鋼拐,阿蘭賤婢的死期更近了。”桑瓊趁機道:“老前輩神威依舊,虎駕返宮,叛婢賊黨不難一掃盡殲,不過,老前輩眼前還有一樁大事未辦,仍然無法放手施為。”耶律翰一怔,道:“什麼大事未辦?”桑瓊道:“常言道:死者為大,入土為安。老前輩在返還祁連替老夫人報仇雪恨之前,應該先為老夫人營葬安置遺體,這不是一樁急待辦的大事嗎?”誰知耶律翰聽了,卻冷冷搖頭道:“不!我不能埋葬她,憂其是現在不能。”桑瓊忙道:“老前輩何出此言?難道您竟忍心讓她含恨去世之後,更暴屍荒林,就此棄之而去?”耶律翰連連搖着頭,道:“你猜錯了,咱們結髮在祁連阿兒汗宮,生死也在那兒,我要帶着她同返祁連,讓她在天之靈,目睹我為她報仇雪恨,然後,她才會含笑瞑目,安息在自己居住的地方。”桑瓊道:“可是此去祁連,遠隔千里,老前輩就不怕夫人遺體放置過久會…”耶律翰截口道:“會什麼?你是説她會腐爛?有我伴着她,即使時隔百年,路逾萬里,她的身體也永不會腐爛,你何須杞人憂天?”桑瓊知他情入痴,已難勸解,暗歎一聲,道:“老前輩設想的也有道理,但老夫人生前嗜潔成癖,最愛潔淨,假如就這樣暴着帶她同行,途中難免遭受風塵,至少,咱們得替他準備一口上好壽材,使她舒舒服服上路回去。”耶律翰沉道:“這倒是可行的,不過,換一副壽木可以,棺蓋卻不能釘死,一路上,我還須時時親近她,問她需要什麼東西有什麼話要告訴我?”桑瓊原意正是怕他夕伴着屍體,心神遭受戕害,才勸他先行安葬,及至話不投機,退而求其次,準備先用厚棺收殮,至少可使人屍之間,多隔一層棺木,不料耶律翰竟不準釘死棺蓋,這一來,一番心意,豈不是白費了。
麥佳鳳在旁邊聽見,才知道掩埋遺體,並非想象中那麼簡單,心中怔忡,竟忘了收藏馬匹的事。
誰知就這片刻耽誤,林外忽然傳來馬嘶之聲。
桑瓊聞聲一驚,只得暫時撇開埋葬遺體這檔事,急聲催促道:“鳳妹妹快去看看,林外有人發現咱們的馬匹了。”麥佳鳳來不及答應,蓮足疾點,飛掠而去。
鵲兒道:“我也去,看看來的是什麼人?”桑瓊忙道:“沒清楚來人身分之前,最好不要現身,也許只是偶爾路過的人,千萬別多惹麻煩。”鵲兒應命而去,沒多一會,竟聞林外呼叱連聲,好像是麥佳鳳已跟來人動了手。”耶律翰臉一沉,殺機隱隱,道:“居然真有不僅畏死的東西,想祭祭老夫這雙鋼拐麼?”一頓雙枴,轉身行。
正在這時候,鵲兒忽然氣急敗壞奔了回來。
一進墓門,便慌張的聽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桑瓊急問道:“來的都是什麼人?”鵲兒道:“人好多,有害死老夫人的毒紅娘和司馬青臣他們,也有天殘門那位刑堂總監費駝子,總共二十多人,麥姑娘招架不住了…”耶律翰話沒聽完,一聲虎吼,飛身掠出古墓。
桑瓊駭然叫道:“老前輩且慢”但耶律翰充耳不聞,人影飛縱,早已怒馳而去。
鵲兒惶恐地道:“公子,你看老宮主一個人,能打得過他們那麼多人嗎?”桑瓊搖頭嘆道:“這不是打得過打不過的問題,縱能取勝一時,將來祁連之戰,咱們勢必又增一強敵。”鵲兒道:“反正他們已經勾結在一起,遲早不免一戰!”桑瓊道:“錯了,天殘門和阿兒汗宮立場不相同,暗爭正統,甚難推誠共事,我原意先解決阿兒汗宮,然後再助耶律前輩化解與毒聖巴戈之間的舊恨,這一來,全盤希望落空,只有使曹克武和毒聖巴戈並肩結盟,無論如何,對咱們總是不利的。”鵲兒急道:“這怎麼辦呢?”桑瓊苦笑道:“事到如今,只希望耶律前輩能一舉將全部來敵掃數擊斃,不留一個活口離去,至少,要將毒紅娘那一邊的人留下來,不然的話,天殘門必定會被曹克武籠絡而去。”鵲兒忙道;“婢子這就去轉告老宮主?”桑瓊側耳傾聽了一下,聳聳肩道:“太遲了,假如我猜測不錯,敵人目的只在見一見耶律前輩,此時已經滿意地走了。”正説着,步履聲由遠而近,不多一會,果見耶律翰和麥佳鳳聯袂返回。
鵲兒搶着問道:“勝負如何?”耶律翰重重哼了一聲,沒有回答,自在棺前趺坐下來,麥佳鳳道:“説來真奇怪,毒紅娘勾結天殘門高手卷土重來,起初氣勢洶洶,但耶律前輩趕到,才一照面,對方竟匆匆退走了。”桑瓊長吁一聲,道:“那位天殘門刑堂總監費虎臣有沒有開過口?”麥佳鳳點頭道:“他只問了耶律前輩姓名,便揮手率眾退去。”桑瓊嗟嘆道:“果不出我所料。”麥佳鳳霎眼問道:“大哥知道他們安的什麼心?”桑瓊緩緩説道:“我猜那費虎臣必是與毒紅娘等不期而遇,受其蠱惑慫恿,特地來此試探虛實,他自知功力不及耶律前輩,其目的,不過想證實前輩伉儷下落,現在既經目睹,八成是飛報毒聖巴戈了。”耶律翰突然冷冷接道:“我正要他去回報巴戈,最好叫他早些找來,省卻我再去找他們。”桑瓊默然片刻,含笑道:“遲早總須了斷,這樣倒不失為一勞永逸之策,但不知老前輩準備如何打發毒聖巴戈呢?”耶律翰毫不遲疑答道:“他若還有同門之誼,願意等我先解決賤婢阿蘭叛宮的事,這是上策。”桑瓊接道:“不然又如何?”耶律翰冷哼一聲,道:“不然的話,只有強存弱亡,各憑功夫。”桑瓊心頭一沉,半晌才道:“對老前輩師門恩怨,晚輩不便置喙,不過,晚輩總以為,兄弟爭鬩牆,究非佳事,當年毒聖巴戈的父親,既與老前輩有師徒名分,所謂不看僧面看佛面,老前輩為了替老夫人報仇,何妨在這一方面稍作容忍?”耶律翰漠然道:“我和沙娜拉迤邐入關,避居荒山五六十年,難道還不算容忍?如今是他放不過我,並非我去找他!”桑瓊不便再説下去,暗暗一聲浩嘆,向麥佳鳳以目示意,換轉話題,道:“費虎臣此去,三五不會再來,趁我調養這段時間,鳳妹妹辛苦一趟,先替老夫人換一副上等壽材,以免臨行時籌措不及。”麥佳鳳會意,點點頭道:“事不宜遲,我這就動身去辦,但你們務必要等我回來才能走啊?”桑瓊道:“這是自然,老夫人遺體沒有妥當安置,我們不會離開這裏的。”麥佳鳳喚出鵲兒,仔細叮囑一番,選了一匹健馬,匆匆出林而去。
桑瓊計算麥佳鳳前往長安送訊,一往一返,最快也得十天以上,既然急不來,索安心靜養。
轉眼過一了三天“金邊茯苓”果具奇效,三天後,桑瓊體內耗散的真氣,竟然重複凝聚了。
他暗暗試着提氣,發覺內腑血氣充沛,遠較從前猶盛,不僅傷勢霍然痊癒,內力亦陡增倍餘,想不到因禍得福,獲此曠世奇緣。
三天子過得很平靜,炊飲雜事,自有鵲兒擔任,耶律翰除了偶爾往林中巡視,絕大多數時間,便是守在沙娜拉遺體旁黯然垂淚,時而喃喃自語,時而仰天長嘆,彷彿對子的消逝,並未覺出來。
桑瓊分明早已痊癒,卻仍然卧牀不起,故作功力猶未恢復,一則藉此等候麥佳鳳,二則也想用時沖淡耶律翰的悲忿情緒。
可是,前後度過五天,他才知道自己的估計完全錯誤了。
原來耶律翰本不問子長短,只知緬懷舊情,傷悲泣,子越久,反而沉緬越深,起初三兩天,言語尚有分寸,四五天後,竟然言語顛倒,哭笑無常,時常説些似是而非的夢吃般語聲,顯然帶有瘋狂之態。
時間一久,這些失常神態,也就越來越明顯。
桑瓊憂心衝忡,又苦於無法勸解,暗與鵲兒商議道:“看來再拖延下去,他準會瘋狂,不如早些動身,途中儘可行得緩些,有外物分心,他就不會鑽牛角尖了。”鵲兒擔心道;“可是萬一咱們跟麥姑娘中途錯過,那卻怎麼辦?”桑瓊沉良久,毅然道:“現在顧不得這些了,咱們一路緩行,另外留下訊息,即使中途未遇,他們也會隨後趕來的。”兩人商議定妥,隨即準備動身,好在車馬都現成,仍將那輛四套馬車推出林外,套上了馬匹,古墓中無物可帶,收拾起來倒也十分便利。
耶律翰也不問麥佳鳳消息,更忘了桑瓊功力是否恢復?聽説要走,一把抱起沙娜拉的屍體,運拐如飛,徑自登上了馬車,緊挨着屍體坐在車廂裏,其他的一概不聞不問,任憑桑瓊和鵲兒去處置。
直到馬車馳動,他才輕拂着屍體,低聲喃喃道:“沙娜拉,咱們回去了,你放心,從今以後,我永遠不會再離開你,你總該高興了吧?”痴語晤對,聞之鼻酸,車轅上的桑瓊和鵲兒,都不期熱淚滿面,濕透重衫。
當天晌午,車抵五台縣城,桑瓊停車選購了一具上材銅棺,將沙娜拉遺體盛殮安置。
耶律翰並不反對盛殮,但卻堅決不準釘死棺蓋,只讓盛屍的棺木橫放車廂中,自己則伴坐在棺旁。
馬車緩緩沿系舟山麓,向南而行,第三天歇太原府,第五天抵平遙,然後穿過呂梁和太嶽,循汾河官道,直趨風陵渡,一段急趕三四可到的路程,足行了整整十天。
可是當他們抵達風陵渡口,竟毫無麥佳鳳的消息,也不見莫金榮或羅天奇由長安趕來。
桑瓊不納悶,按時估計,麥佳鳳早應回程了,難道她單騎往來,中途又發生了什麼變故?
心裏一急,立即加快了車速,渡黃河,越潼關,一口氣飛車奔馳,第二天夜午,便到了長安城外。
夜半城門未開,桑瓊將車輛停在城外,由鵲兒守護,自己隻身越城而入,直奔鄭員外居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