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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孤星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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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嘯天與那中年文士俱是臉沉凝,目不旁瞬,緊盯住搏鬥中的二人,這舍四外原就寂靜,此時籠上一層肅殺氣氛,更顯得異樣的陰沉。

驀地,白君儀眼迸殺機,口噙冷笑,掌勢倏變疾驟,環繞皇甫星迭連急攻,毫無間歇。

這一輪疾攻,彷彿一陣狂風暴雨,白君儀身形之快,僅見一抹淡影,那漫天掌影卻似一堵圍牆,將皇甫星圍困在中央。

轉眼間,皇甫星沉重的息聲音,滲入了獵獵掌風之內,豆大的汗珠簌簌下落!

寒潭叟只有左臂能動,因之皇甫星也練左掌,寒潭叟身處絕地,將掌法取名“困獸之鬥”皇甫星臨死掙扎,此時的狀況,正似一頭喪命在即的負隅之獸。

高手對搏,迅疾異常,這一陣急攻過去,二人鏖戰已近百招,皇甫星力持鎮定,將戰況逐漸向寒潭叟所設計的路線上引導。

白嘯天何等眼光,雖見皇甫星落敗在即,但卻瞧出形勢奇緊。皇甫星似是心有所恃,尚有一招殺手鐧留住未發,於是峻聲説道:“儀兒小心,穩紮穩打!”那中年文士也看出殺機隱伏,一觸即發,後果難以逆料,當下邁前兩步,凝目而待,以便萬一白君儀遇險,及時出手搶救。

這是一場極為慘烈的搏鬥,白君儀情偏,定將皇甫星擊斃掌下,始才甘心,皇甫星掙扎圖生,鬥志旺盛,兩人相恃難下,愈打愈為狠辣!

惡鬥中,皇甫星暗暗想道:“娘含辛茹苦,獨力教養我十年,只望我繼承爹爹的遺志,做一番拯救武林蒼生的事業,我一事未成,驟爾短命,實在死得太容易了,也不該死在一個年輕的女子手上,但是,我若僥倖反敗為勝,勢須將白君儀傷斃掌下,那時更是難逃一死,對娘與我也無益處…”他想得雖多,手上卻絲毫未慢,霍地,他頭熱血一漲,忿聲喝道:“白姑娘!在下雖可一死,卻不願死在你的掌下!”白君儀雙掌電掣,趁勢疾攻,口中冷然道:“死在誰的掌下,由不得你來作主!”皇甫星悲憤填膺,怒喝一聲,施展最後習的一招變化,猛然一掌擊去。

狂猛的掌飆應手而起,挾着一陣刺耳的鋭嘯之聲,怒捲過去!

白君儀勝券在握,豈願與他硬拼,一瞧掌勢猛惡,立即雙足一挫,飄身閃避!

誰料,這一招“困獸之鬥”神奇處全在後半,皇甫星掌到半途,勢道霍地一改,白君儀方覺有異,敵掌已快臨身,倉卒之際,只得一掌擋了過去。

皇甫星一掌快若閃電,啪的一掌,斗然擊在白君儀的玉掌之上!

白君儀花容失,疾退丈許,玉面帶煞,瞋目不語。

但聽白嘯天冷冷説道:“儀兒沉住氣,慢慢打!”白君儀目挾霜刃,靜立少頃,一聲不響,閃身撲了上去,剎那間,兩人重又惡鬥起來。

白嘯天乃是當世幾個絕頂高手之一,雙方手掌一接,他已看出女兒未傷,這時目不轉睛,凝神望住皇甫星的掌勢,等他那最後一式變化出手。

皇甫星招術進境神速,內功增進緩慢,鬥到此際,漸後力難繼,但憑一股剛強無比的意志,依舊神威凜凜,力戰不屈!

相鬥未久,皇甫星重陷危境,險象環生之下,又使最後一招變化,一掌將白君儀迫退,只是白君儀有備在先,皇甫星再難與她硬拼。

白君儀疾退疾進,冷然嗤道:“皇甫星,你該黔驢技窮了。”皇甫星鋼牙一咬,暗道:“事不可為,同歸於盡也罷!”他心念一決,頓時大喝一聲,奮起餘力,猛攻不已。

霎時,攻守易勢,皇甫星接連攻了一十三掌,果然引得白君儀左出破綻。

這乃是寒潭叟心設下的戰術,實非白氏父女所能逆料,皇甫星演練已,時機到來,想也未想,猛地一掌按去。

這一掌飄忽之極,詭異萬分,簡直毫無來由,白君儀若不悉這“困獸之鬥”的來龍去脈,也許臨時還能解救,但她先有成見,意念未動,身子業已展動,待得警覺有變,閃避已是不及。

這乃是瞬息間的事,但聽白嘯天與那中年文士齊聲暴喝,兩人雙雙飛撲上去!

孰料,情勢忽變!但見白君儀皓腕一沉“砰!”的一響,一掌擊在皇甫星的心口,打得皇甫星慘哼一聲,登登登連退三步,‮腿雙‬一軟,一跤跌坐地上,滿口鮮血順着嘴角下,抿也無法抿住。

場中沉寂如死,白氏父女和那中年文士立在場中,各人臉上皆是一片古怪之

原來皇甫星一掌按去,眼看可以斃敵掌下,哪知目光落處,發覺自己手掌所襲的部位,正是白君儀的脯,他幼承母教,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一旦驚覺到招式下,頓時如避蛇蠍,縮手不迭,白君儀就勢一掌,正好反擊在他的上。

寂然片刻,白嘯天忽然目光一轉,朝那中年文士一使眼,那中年文士會意,邁步向前,抬手一掌,疾向皇甫星當頂擊下。

但聽白君儀厲聲叫道:“姚叔叔!”這促聲一叫,充滿了驚恐之意,那中年文士心神一凜,猛一縮手,扭頭向她望去。

皇甫星心脈幾被震碎,坐在地上,默然待斃,忽聽白君儀喝叫一聲,不為之一怔,目光一轉,亦向她的臉上投去。

只見白君儀那美豔如仙的面龐上,突然蓋上了一層萬載玄冰,冷冷説道:“爹爹,殺了此人原不打緊,女兒在江湖上走,卻到臉上無光,您若顧念女兒的顏面,今必得高抬貴手,放這皇甫星一條生路。”她講得斬釘截鐵,冷峻異常,簡直不像女兒對父親講話,白嘯天聞言一怔,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一片鬱怒之

那中年文士,見他父女就要翻臉,心中暗暗忖道:“小丫頭記仇心重,反臉無情,今之事,我若不開口講話,勢必遭她銜恨,她那暗箭難防,我還是留神一點的好。”這中年文士姓姚名策,綽號“毒諸葛”北溟會上始才嶄頭角,白嘯天將他羅致旗下,依為股肱,對他言聽計從,神旗幫得有今,其功勞確不可沒。

此人心機似海,手段毒辣,識者無不搖頭,因而在“諸葛”之上,為他加了一個“毒”字。他為自身打算,眼珠微轉,頓時計上心來,以練氣成絲,傳音入密之法,朝白嘯天道:“老怪物將看家絕藝傳給少年,定是在他身上存着希望,依姚策料斷,十九是想他助其困,此事與‘金劍’有關,就此將他殺掉,只恐失之臂,錯過一條線索。”白嘯天微微點頭,亦以練氣成絲,傳音入密之法道:“軍師所論不差,只是‘金劍’果在任玄手中,以皇甫星的武功,也是無法取到,謀之與他,何如咱們自己設法?”

“毒諸葛”姚策道:“一幫一會一教是江湖三大,衝突起來後果堪虞,咱們未曾準備就緒,不宜遽爾啓釁,這皇甫星若打頭陣,對咱們不無好處。”白嘯天將頭一點,臉上出迄未曾有的笑容,道:“軍師講的甚是有理,不過我總覺得,這皇甫星年紀雖小,卻有氣河嶽之勢,倘遇機緣,必成江湖大害,既不能收為己用,還以早早誅滅為是。”

“毒諸葛”姚策莞爾一笑,道:“此人雖是名家之後,但那幾個大對頭已死,殘存的屈指可數,武功也較遜一格,這皇甫星或許能成氣候,但也不是三年兩載之功,幫主在他身上釘上幾‘鎖魂神針’,何愁他飛上天去?若能將那幾個漏網的對頭勾引出來,一鼓殲滅,也是一勞永逸的事。”白嘯天哈哈一笑,拊掌説道:“軍師高見,三年兩載之內,神旗幫中武功強過他的,至少尚有二十餘人,咱們何忌他一個小人!”他二人先是密談,白嘯天突然拊掌言笑,皇甫星與白君儀都不解其中之意,兩人面上同是一片惘之

白嘯天説罷之後,由懷中拿出一個錦盒,由盒中取出三長約兩寸,藍光閃閃的毒針,道:“皇甫星,這是三‘鎖魂神針’,我將它釘在你的身上,這針毒一年之後才發,發必致命,獨門解藥在我身上,你謹記住,到了時期,來神旗幫見我。”他舉步走了過去。皇甫星心頭震怒,但知多講無益,坐在地上咬牙不語。

白嘯天走到他的身後,手掌一撒,三藍汪汪的毒針,霎時釘入他的脊椎骨內,皇甫星機伶伶打了一個寒噤,身軀顫抖一陣,隨即平靜下來。

白君儀立在一旁,口齒啓動,言又止,旋即轉過臉龐望向別處。

皇甫星暗暗一嘆,掙扎起身,虎目一睜,環顧眾人一眼,道:“諸位若無留難,在下就此告辭了。”他將手一拱,轉身行去。

剎那間,白嘯天臉一片鐵青“毒諸葛”姚策和白君儀亦都神一變,三人皆知皇甫星逃不出神旗幫的羅網,但卻同受了折辱,都覺得打了一次敗仗!

寂靜片刻“毒諸葛”姚策倏地朗聲一笑,道:“小靈去替他領路,傳令各寨放行。”小靈聞言,急忙向皇甫星身後追去,白嘯天怔了一瞬,忽然自言自語道:“英雄豪傑,不於美財寶易,不於威名權勢難,不知這小兒是否例外…”且説皇甫星緩步前行,只頭暈目眩,‮腿雙‬發軟,心口劇痛難當。

他甫出江湖,兩度重傷,心內實有無法言宣的難過,但他並無怨尤,亦不到沮喪,僅只憂思隱隱而已。

他暗暗忖道:“一切都可不計了,只有那‘丹火毒蓮’,那是娘所要的東西,無論如何,我得將它找到。”忽見小靈趕了上來,道:“皇甫星,我替你領路。”皇甫星聞言,打量四外一眼,原來自己在竹徑中了方向,急忙道聲有勞,隨她行去。

兩人走出後寨,忽聽蹄聲震耳,敖三駕着白君儀的座車,由寨內疾馳出來。

馬車一停,敖三飄身落地,遞過一粒藥丸,道:“在下奉命,恭送皇甫星公子出神旗幫的地界,公子要到何處,只管吩咐在下。”皇甫星抬眼一望,見車轅上了一卷着的黃旗,那是前此所無的,想了一想,道:“我北上燕雲。”敖三點頭稱是,跨上一步,伸手拉開車門,皇甫星見他態度忽改,以下人自居,心頭雖有所疑,但亦懶得多想,朝小靈點了點頭,舉步登入車內。

鞭絲帽影,車聲轔轔,皇甫星轉而北上。

這一段子,他着實顯赫,車上着神旗幫的“風雷令”這面黃旗雖小,權威卻是大極,馬車過處,黑白兩道的人物無不退避三舍,住村宿店,無處不是最豐盛的供奉,皇甫星人在何處,何處就是一片肅靜,行不數,車內竟是堆滿了金銀!

皇甫星服過一粒藥丸,長練功療傷,靜坐養息,不到十天光景,傷勢已大見好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