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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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送我回來的?”
“金秘書。”柏慕克兩眼盯着秀姨…不,秀姨不會騙他,更不會錯認跟在自己身邊許多年的金秘書,但這本不合邏輯!他的魂魄明明清楚看見自己躺在醫院病牀上昏不醒,怎麼睜開眼睛醒過來,秀姨卻輕描淡寫的説他是去應酬喝酒,口氣平靜得好像那場幾乎奪走他命的車禍本不曾存在似的。
柏慕克忍不住敲敲腦袋,發現自己的記憶未免落拍落得太厲害,完全無法將那個躺在醫院病牀上的自己,和此刻宿醉頭痛的自己串聯在一起,缺損的記憶彷彿被入黑教他遍尋不着,內心更是焦躁不安。
按擦不住對真相的渴求,他試探的問:“秀姨,我真的只是喝醉,而不是發生什麼意外去了趟醫院?”
“呸呸呸,少爺説啥不吉利的話呢,好端端的人説什麼醫院不醫院?真的是醉得太離譜了。金秘書也真是的,竟由着少爺喝得爛醉,不象話。”向來最是忌諱這些事的秀姨當場就是一陣數落。
一時語,“…可能是作夢了,別管我,就當我胡言亂語。”不想秀姨念得他耳朵長繭,柏慕克趕緊捏造個説詞搪過去,可使在心口的困惑卻不曾消失。
“肯定是作夢了,而且作的還是糊塗夢。”秀姨搖搖頭,沒好氣的説,把手中的那碗熱湯送到他面前,“來,快喝,喝了頭就不會那麼疼了,也不會亂亂夢。”柏慕克接過湯碗,分着幾口喝完,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熱湯太神奇,頭似乎真沒剛醒來時那麼疼了,可惜這湯解得了他的頭疼,卻解不開他心裏的疑惑。
趁着柏慕克喝湯的時候,秀姨又叨唸了幾句,“少爺什麼都好,就是酒量不好,就算是應酬,以後還是節制些。”接過他遞還的湯碗,“好了,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可別客人都到了少爺還沒出現,那就失禮了。”
“到底是什麼客人要來?”柏慕克太陽間。
“是以恩小姐和她的家人。老爺子請容家的人今天到大宅來作客,想説在你跟容小姐舉行婚禮之前,跟未來的親家多相處,好對彼此更悉些。”停下額際的動作——以恩小姐?
舉行婚禮之前?!
等等,現在喝醉的人到底是誰,怎麼秀姨説話這麼顛三倒四的,他和容以恩結婚都已經是兩年前的事情,兩個雙胞胎兒子也都已經會走路了,難不成,他還能穿越時空回到過去?
下一秒,柏慕克思緒頓了頓——穿越時空?!
目光本能的掃向手掌,愕然發現,那枚打從結婚後就不曾取下的婚戒,居然不在他的手指上。
他猛地抬頭看向秀姨,儘管心裏説了一百次不可能,卻還是忍不住強作鎮定的對秀姨問:“秀姨,今年是幾年?”秀姨啼笑皆非的望着柏慕克,“少爺現在是在故意考我嗎?秀姨是年紀大了些,但還不至於連今年是二〇一0年都不知道。”二〇一0年?!
柏慕克黑眸圓瞠,過去總是冷酷得把周身的人泠得受不了的他,第一次這麼強烈覺到一股森冷從腳底板竄上來,整個人被凍得老半天都説不出話來…
不、不會吧,他真的穿越了…真的從二〇一二年穿越時空,回到兩年前?!天啊,這怎麼可能!柏慕克簡直不敢相信。
“別發楞,快去梳洗梳洗吧。”秀姨轉身準備離開。
“先別走——”連忙喊住正要離去的秀姨,“秀姨,我問你,我和以恩的婚禮訂在什麼時候?”口吻急切。
“婚禮訂在下個週,所以還有一個禮拜的時間。怎麼了,少爺該不會連一個禮拜都不能等,迫不及待想把容小姐娶回家吧?”渾然不察某人此刻的震撼,秀姨難得幽默的調侃了柏慕克。
“我——”張口,下一秒,索閉嘴。
罷了,總不能大刺刺的對秀姨説,他是從二〇一二年穿越時空回來的人,説了不被秀姨當成神經病才怪!真相説不出口,柏慕克只好苦笑回應秀姨的揶揄。
看着大家口中那個情薄泠的柏慕克,居然也有啞口無言的時候,秀姨好得意,有歲月痕跡的圓臉蛋笑咪咪的。
“好快,還記得少爺牙牙學語的時候,沒想到一轉眼都要娶老婆了,時間真是過得好快…”捧着空碗,她邊説邊笑的走出房間。
幾乎是秀姨一離開,柏慕克的冷靜便徹底宣告破功,一古腦兒的從牀上跳了下來,像只無頭蒼蠅似的在房裏踅來走去,臉上不復以往的從容鎮定…
天啊,居然會穿越時空,這麼離奇的事情怎麼可能會發生在他身上?!
那天在醫院,他還是什麼都碰觸不到的一縷魂魄——不,他不是什麼都碰觸不到,他接到了眼淚,他接到了以恩的眼淚!
可就在接到眼淚的下一秒,他的情況急轉直下,急救無效,他死了。
他還記得梗在口的那股不甘心,他還記得他當時的痛心吼叫,他也還記得自己整個人被神秘的光束進了一個恍若宇宙黑的黑暗世界,完全無法掙…
可再醒來,應該死亡的他竟莫名其妙的來到二〇一0年?!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實在是太荒謬了!”喃喃自語着。
總是過分冷靜的臉龐出現裂縫,柏慕克覺得快瘋了,以往那些令他自豪的冷靜與自信,破天荒的派不上用場,他煩躁的走了又走,最後走向房間附設的專屬衞浴空間。
站在洗手枱前,扭開水龍頭,彎身拘起一把水潑向自己臉龐,如此反覆幾次,直到整個人冷靜下來。
到底是因為以恩的那滴眼淚?還是老天憐憫他不甘心就這樣死去?
柏慕克雙手撐在洗手枱兩側,抬頭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他試着跟自己説道理,試着用另一個角度來説服自己,説服自己事情好像也不全然是那麼糟糕…
他不是覺得不甘心嗎?試問,能夠回到過去,這何嘗不是一個重新來過的契機?很多人求都求不來。再者,除了勇敢面對,難不成他還有其他辦法可以讓自己從這困境裏順利身,安然回到二〇一二年?
很顯然,答案是否定的。
更別説他就算回到二〇一二年,又能怎樣?回去面對的還不就是自己的死亡,他對挽救自己的生命無能為力,也永遠都不會知道他為什麼會被容以恩退貨——與其那樣,他還不如坦然接受穿越時空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