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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竹同刃血封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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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掙扎着,史炎旺抖索的擠出了一句話:“請…請…放…我走…”搖搖頭,燕鐵衣道:“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並非只為了我個人的安危着急,史炎旺,其中更關係着千百條命,看來,你這一生,是要到此為止了。”往後退了一步,史炎旺恐懼的道:“我…我向你保證…我會隻字不提…”燕鐵衣微微笑道:“你會嗎?”史炎旺哆嗦着,吃力的道:“我…我發誓…發誓守口如瓶…”燕鐵衣平靜又低柔的道:“有一個最令我放心的法子可以不叫你犯這樁秘密宣揚出去--這也是個古老卻又有效的法子,很多年來,人們便是用這個法子保守秘密的,當然,這是在秘密讓不該知道的人知道了以後。”汗下如雨,史炎旺的臉孔全已扭曲了,他着氣,每一顆麻點都宛似在淌着淚:“放我走…請放我走…”燕鐵衣的目光越過史炎旺的肩頭,望向那邊自然揹着身的李子奇,顯然,李子奇還沒有察覺什麼異狀,他尚不曉得這邊的情況已經有了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變化,他猶在等待,懷着極大不滿與賭着氣在等待,他心目中唯一的結果,必然是在考慮着如何為“小郎”的生死作待吧!

控着竹的五指輕輕,旋動了一下,燕鐵衣和善的道:“史炎旺,在我們要進行這件不愉快的事情之前,我想問問你,你在何時何地見過我兩次的?因為我對你似無印像…”抹着汗,史炎旺幾乎不可抗拒的囁嚅着回答:“五年前…一次,與友人在…河西道上…同你…對面而過…友人私下告訴我…説你是誰…第二次,也…有三年多了…“金羊堡”堡主之子取媳…你曾去參加…那天…我也在場,隔着你坐的…首席…只有兩個桌面…所以…看得很仔細…”點點頭,燕鐵衣道:“原來如此,這樣的情形,卻產生這樣的結果,不可謂不巧,公眾場合中的接觸,本是泛泛而過,既無往,相識的可能也就太小,但你居然記得清楚--好多年的事,又在一南一北這般遼闊的距離下,你簡直相當肯定的認出我來,實在出乎我的意外,可是,對你來説,在此情此景裏你認出了我,就便是你的不幸了…”史炎旺絕望的站在那裏,滿眼的驚悸加上滿臉的悽惶,他不住半轉過頭往後看去--可惜李子奇並無察覺。

他們兩人立的地方,隔着李子奇約有丈許遠近,雙方話音又低,加以李子奇絲毫不曾往這個相反的結果上想,是而便沒有察覺史炎旺的危險處境,他尚不知道這位“雙掌”業已陷入絕地了…。

燕鐵衣大方的道:“史炎旺,你想叫喊,是麼?”史炎旺舐着角的汗水,腥鹹的,更像血的味道,他顫音的道:“你…如放我走…我誰都不見…立即離開此地…可以賭咒…”燕鐵衣冷冷的道:“只要一轉身,這些話你就會全忘了,那時…你唯一記得的就是怎麼樣儘快通知他們設法來對付我。”史炎旺急惶的道:“我不會--。”燕鐵衣道:“你會的,我於觀察人,我非常清楚某一類的人會慣常做那一類的事,這其中,極少例外,史炎旺,我不冒險。”頓了頓,他又道:“如果你想呼救,請便。”當然,史炎旺對於燕鐵衣那身絕學的詭奇博與狠毒隼利的傳説是聽聞得太多大多了,他不能肯定人家的本事到底強到什麼地步,比他又高出多少?但是,無可否認的,包可吃住他則斷無疑問!

了口唾,他硬着頭皮道:“燕鐵衣…我是想呼救,但以你的身分來説…你總不會在我呼救的時候…驟下毒手吧?”怪異的一笑,燕鐵衣道:“本來,在這種情形之下,我是一向不顧任何事外因素,也不講究任何規矩傳統的,但這一次我破例,給你一個掙扎的機會!”史炎旺雙目一亮,急切的道:“你當真?”燕鐵衣淡然的道:“我燕鐵衣幾時打過誑語?非但如此,更方便你一點,我來替你吆喝--你的對象大約就是李子奇?”史炎旺神倏振,咬着牙道:“不錯--但你不可反悔!”燕鐵衣道:“事實勝於空言--。”一揚頭,他大聲喊:“李子奇,李子奇,你過來一下。”揹着身站在丈外的李子奇似是突然一楞,因為他聽出這個喊叫的聲音不是來自史炎旺之口。

這邊只有兩個人,史炎旺,以及“小郎”既非史炎旺在招呼他,那…會是“小郎”?而且更這麼連名帶姓的吆喝?

驚疑不定的轉過身來,李子奇徒然發現,可不是?那“張小郎”正在滿面笑容的伸手向他招引着,一邊還眨着眼哩!

一股怒火直衝腦門,李子奇咆哮一聲,大步走近,還叱喝着問:“狗奴才,剛才是你在叫我?”燕鐵衣頷首道:“是呀,有什麼不對?”頓時氣紅了臉,李子奇埒袖握拳,嗔目怒罵道:“好免崽子,你是吃了狼心豹膽住心竅了?居然連名帶姓的喊你家大爺?約莫是史爺叫你給哭軟了心,倒反把你樂糊塗了?好,看我來教訓你這王八蛋!”燕鐵衣一笑道:“李子奇,你死到臨頭,甭擺那付臭架子了!”怪叫一聲,李子奇火爆的跳了起來:“你個狗的野種,你罩了頭,亂了?我活活打死你這小畜生!”衝到近前,他向史炎旺大喊道:“史爺,你是怎麼回事?非要試試這王八蛋是真是假,這麼久沒試出個結果來,倒楞在這裏眼瞪着他發瘋造反?現在該收拾他了你反而不哼不響啦,我還一直擔心你下了重手,如今你不下手我也要下手了;混帳小子,大膽畜生,才有人饒了你,你就又開始撥起來?這一遭我看你再向誰求饒!”燕鐵衣微笑無語,狀極悠閒。

史炎旺卻呆呆的站着,臉上肌一下一下的搐不停…。

李子奇十分愕然的道:“史爺,你怎麼啦?怎的是這副神氣?”史炎旺那抹硬擠出來的笑容就像哭是一樣:“子奇兄…我們要同舟共濟,生死不分…”怔了怔,李子奇狐疑的道:“這是什麼意思?你怎的突然冒出這麼兩句話來?”舐舐嘴,史炎旺的大麻臉彷佛由裏冒向了外,他苦澀的道:“我…我猜對了…”望了燕鐵衣一眼,李子奇不解的道:“你猜什麼猜對了?”史炎旺嘶啞的道:“他--他是那個人?”李子奇惘的道:“是那個人?是那個人又怎麼樣?”燕鐵衣接口,道:“是那個人,你二位就不大妙了。”暴叱一聲,李子奇道:“閉住你張臭嘴--不論你是誰,也休想唬住老子!”一轉頭,他不耐煩的道:“既是你猜對了,史爺,他到底是誰?”嘆了口氣,史炎旺輕輕的吐出三個字:“燕鐵衣。”這三個字,吐自史炎旺的嘴裏是又輕又細,但聽在李子奇的耳中卻不啻響起了三個焦雷,震得他目眩頭暈,血氣翻湧,大大的搖晃了一下!

那張長臉也像頓時變扁了,他目定是的瞧着史炎旺,又慢慢望向燕鐵衣,好半晌,這位“鐵剪腿”連連搖頭,掙扎着道:“你…你是在…開玩笑…這…這是不可能的事…”史炎旺哭喪着臉道:“就連我,在生前也認為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一直不敢説出口來…但…但事實上,他千真萬確…就是燕…燕鐵衣!”李子奇周身泛起了一陣冷,後頸的汗豎起,眼皮子也不受控制的跳動起來,他像看什麼傳説中的妖魔鬼怪一樣看着燕鐵衣,越看,心腔便越縮得緊,眼前的“張小郎”似是突然間變得像山那樣高大雄偉了…。

燕鐵衣道:“可惜,李子奇,你沒有更好的方法可以‘該明正身’了!”李子奇吶吶的道:“這…簡直…不能…不能置信…”史炎旺頹然道:“現在,你該知道我為什麼一直遲遲未曾下手的原因了…”長長了口氣,李子奇像在問史炎旺,也像在對自己説:“他…他想幹…什麼?”史炎旺抖了抖,道:“這…還用問?”燕鐵衣點頭道:“不錯,這還用問?”青筋凸出額際,李子奇駭然道:“滅口?”史炎旺痛苦的道:“他正是這個意思!”燕鐵衣道:“在這種情形之下,二位莫非還有更好的方法提供給我?--以我的立場來説。”身上起了一陣雞皮疙瘩,李子奇厲內荏的道:“就算你是燕鐵衣,你如今人在‘大森府’高手環伺之下,重重圍幕之中,你真敢傷了我們?試問你往那裏逃生?再説,我兩個以二對一,你也未必就能穩保佔得了上風!”燕鐵衣道:“這都是些傻話,李子奇,因為你所説的全不成為問題!”李子奇咬牙道:“我看不見得。”燕鐵衣安詳的道:“讓我來告訴你--第一,這是‘西園’,地僻林幽,冥無人跡,我如今宰了你們,‘大森府’的其他人誰會知道?任是高手環伺也好,身處重圍亦罷,不驚動他們,我便毫無危險了,你們死了,而我仍是我,‘張小郎’,‘大森府’上上下下誰也不會懷疑到我身上,且盡由他們雞飛狗跳;其二,你兩位當然不會是我的對手,否則,我豈會招惹你們?李子奇,一個人應該有自信,但自信得過了份,就是囂張與狂妄了,希望你們能認清現勢,不要--。”未待燕鐵衣説完話,李子奇已動的道:“不要做無謂的反抗?最好自絕於此,是麼?”燕鐵衣神突然轉為森冷無比的道:“這樣你們至少還能落具全屍!”李子奇雙目如火般道:“老子就不信這個!”燕鐵衣凜烈的道:“很好,無妨一試!”史炎旺急速的向李子奇使了個眼,兩人驀地齊一行動,李子奇上身倏矮,‮腿雙‬飛出絞剪,一現招,即是他的絕活兒--“鐵剪腿”史炎旺兩掌暴起,上下擊,勁風如嘯中掌影旋舞,亦是他的壓箱底本領“天地虹”!

燕鐵衣的身形在眨眼間橫起斜滾,手中的竹“刷”聲揮出千百條班黃光影反捲史炎旺,卻在光影初展的一剎“嗤”聲透空飛李子奇的膛!

怪叫一聲,李子奇與史炎旺雙雙分躍開去。

此刻,他們已確定“張小郎”必是“燕鐵衣”無疑了!

兩個人一旦分開躍出,就像吃了“同心丸”一樣,同時扯開喉嚨吼叫起來!

當第一次吼叫揚起,燕鐵衣人如光,暴閃向李子奇下方,李子奇的‮腿雙‬往下猛落的瞬息,燕鐵衣那已在一彈之下由褲襠中間入了李子奇的小腹!

慘號聲應合着史炎旺口中的第二次呼救!

史炎旺一邊喊叫一邊狂奔,心膽俱裂裏眼前一花,燕鐵衣的竹閃泛着班黃澤當頭掄到,明明是一,到了眼角卻已幻成了漫天的影,叫人搞不清那是真的,那是假的了…。

大吼着,史炎旺雙單齊揮並舞,挾以全身勁道猛上去,他眼裏晃閃着班黃的光影,卻在擊光影空虛中,被燕鐵衣右手的突出短劍那麼神鬼莫測的透腹刺穿!

灑着血珠子的短劍幾手連一抹光亮也沒展現便又回鞘,燕鐵衣頭也不回的電而去,他身形掠離了三丈多遠,史炎旺的嚎叫聲才裂般傳出!

人在半空個溜轉,燕鐵衣手中竹花棚之下“撲嗤”一聲深深回原來的位置--仍然狀似支撐着底架,就好像這染過人血,奪過人命的尋常竹原本毫未移動過一樣!

燕鐵衣的影子宛似鴻飛,一閃而逝。

這時,西園四周,已驚動了“大森府”的守衞及司職人員,他們正紛紛向園中聚集,展開搜索,查詢叫喊聲傳來的確實位置。

甚至在他們尚未找到屍首的時候,燕鐵衣已經回到他的房中又走了出來,正隨着總管事孫雲亭以及另幾個僕役站在屋檐下東張西望,彼此探詢。

孫雲亭儘管沉着,但臉上的表情卻也有掩飾不住的緊張與憂慮,他站在門口,目光悒鬱的注視着西園的那邊,默不出聲。

幾個僕役則在私下竊竊談着,表情也都十分驚恐疑惑,燕鐵衣問了他們幾句之後,便肅立孫雲亭身側不開腔了,他的形在童稚及純真中出一種看似發自內心的惶悚不安,無的眸瞳裏彷佛在為某些可能的不幸事件含藴着默默的祈禱。

西園中,隱約可見人影閃動,穿走進出,十分忙碌的樣子。

沉沉的,孫雲亭開了口:“怕是出了事…”燕鐵衣沒有接答,表情驚悚,其他幾個下人也停止了議論。

嘆了口氣,這位總管事又道:“那幾聲喊叫,我隱約聽見,先像是什麼人在極度驚恐之下發出的求救聲,緊接着又是兩次慘號…唉,一旦人像那樣號出聲來,不是痛到了極處,就是嚇到了極處…”燕鐵衣心忖:“孫雲亭倒是老經驗了,居然説得不差…”他表面上卻是一付畏懼瑟縮之態,完全像--像一隻受了驚的小兔子;現在如果有人在觀察他,絕不會相信他是除了“張小郎”以外的第二個人。

微微側首,孫雲亭和藹的問:“小郎,那前後幾聲呼喊,你聽見了?”燕鐵衣裝做膽怯的道:“前幾次叫喊聲小的沒聽到,最後一次號呼小的倒隱約聽見了;少的從西園轉回來就躺上牀去歇着等郎中來,聽到這聲慘叫,實在怕,又納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直到前面有了人聲,才敢跟出來看看光景…”孫雲亭沉聲問:“你是多久以前回來的?”心裹一跳,燕鐵衣立即保持慣常的音調道:“半個時辰之前,我是由屋側那邊轉回來的!”點點頭,孫雲亭道:“那時我也不在,我到前堂辦事去了;你幸虧回來的早,如果你還在園裏,碰上--了什麼凶事,恐怕也免不了有危險,以後千萬要小心,府裏恐怕要多事了,子比不上往常那樣太平了…”原來孫雲亭是在關心自己--燕鐵衣連聲應是,暗中舒了一口氣——飛雪的小屋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