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説 阅读记录

第一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好雨知時節。驚蟄前後,一場又一場的雨悄然而至,籠罩着下運河大地,像芭蕾舞女的裙一樣。

就在你不經意間便肆無忌憚地張開,卻又不帶任何聲息。又像飛天女的綵綢漫天飛舞,滿目輕盈,你伸手卻觸摸不到她。

更像寫意的畫師,把七彩的筆塗抹得滿世界都是。太陽呢,更多的時候總是笑眯眯地高掛在天上,就像一個慈祥的老人呵護着自己孩子般温暖着大地。

於是,天更藍了,水更清了,樹更綠了,花也更豔了,麥苗們爭先恐後地“咔咔”拔節,舒展着憋屈了一冬的身軀,不時風跳起歡快的舞蹈。

麥田埂上,是一棵棵肥碩的蠶豆苗,通身碧綠碧綠的,方型的竿莖,橢圓型的厚厚葉片,也在風起舞。葉柄部,對稱地開滿了花,淡白或淡綠的花朵,紫黑的斑紋,極像一隻只飛舞的花蝴蝶。

她們開得是那樣的淋漓盡致,那樣的驕橫跋扈。蟄伏已久的巨大生命活力,一但得到雨的滋潤,光的明媚,怎麼能不肆意張揚呢?小鳥們呢,大多是你追我趕地嬉鬧個不停,也有一兩對情侶們躲在一邊竊竊私語,間或發出一兩聲清脆的鳴叫。

牲口悠閒地啃着路邊的青草,遐意的甩動着長長的尾巴,全身充滿了耕種光的情。人們也是如此,男女老少的身體裏都充盈着情。

“嘟…”哨聲一響,生產隊長趙永田的大嗓門便亮了起來:“哎,大家收工了!”頓時,正在麥田裏拔草的大嫂小媳婦和姑娘們像得到特赦一樣,紛紛艱難地直起身來,先伸展伸展因蹲得太久而壓得有些麻木的腿,再用拳頭伸到背後捶捶痠痛的

然後解下頭上的方巾拍打拍打身上的塵土,這才一個個拖着疲憊的身體向家裏走去。

“月娥姐,快點走啊,天都快黑啦!”

“哎!來啦,你們先走,我要解個手。”李月娥不緊不慢地拍打着方格秋衫上的塵土,沒捨得用頭上的那頂嶄新的紅方巾,而是直接用手啪啪地拍。

方巾是一種用棉紗紡織而成的頭巾,六十公分見方的樣子,質地分棉、晴綸等多種,顏有大紅、大綠、天蘭、鵝黃等極其鮮豔的彩,也有四周帶方格、暗條或帶蘇的,種類繁多,花各異,是下運河婦女們的唯一裝飾品和重要的勞動保護設施。

不光漂亮,作用也大,一年四季,女人們可離不得方巾。天,用它來抵擋料峭的風,你可別小看了這風,鄉下女人不懂得文人筆下風吹開花千樹的漫。

但她們卻知道風裂牛額的古訓,就是説風能把牛的額頭吹裂,你説厲害不厲害?夏秋兩季,用它來遮擋似火的驕陽,倒不是怕臉曬黑,而是頭曬昏了容易中暑休克。冬天呢,用它來禦寒,柔軟的方巾貼着冰涼的耳朵和臉皮,温暖極了。

扎方巾也有技巧,大多數人就是將方巾對角一折,成等三角形的樣子,再捏着三角形的底邊上的兩隻角朝頭頂一舉,成倒三角形的樣子裹在頭上,兩隻角在下巴一紮就萬事大吉,這是最簡單的扎法。

漫點兒的女人,在方巾裹在頭頂時,儘量地朝額前拉,裹住前額後不直接把兩隻角紮在下巴。

而是在耳邊繞到後腦勺紮起來,這就別具一格了,有了維吾爾婦女的韻味。因此説,方巾對下運河的女人們來説至關重要,男青年偷偷送給心上人的禮物,大多選擇方巾。

李月娥的大紅方巾,就是她老家那個和她相好過的男同學偷偷送給她的,她怎麼可能捨得用它來拍打身上的塵土呢?

李月娥故意落在眾人的後面收工,並不是真的要解手,她是看中了麥田邊上那塊綠油油的黃花草地,儘管還不到季節,但不知什麼原因,那塊田裏的黃花草長得鬱鬱葱葱的,本不像別的田塊裏的長得稀稀拉拉還帶着枯黃的葉子。

下運河水鄉的人都知道,黃花草的學名叫苜蓿,也叫三葉草,但大家都習慣叫它秧草。作為綠肥,是大積大造自然肥料的優質原材料,每個生產隊都要種上好幾塊地,用來漚塘造肥。

麥子一割,便要秧,水稻田的主要肥料就靠它了,因此,它也是集體物資,沒有生產隊長的允許,別人是絕對不能碰它的。

尤其是在剛剛蓬生長的時候,但是,清明一過,它就象身體裏注入強勁的刺素一樣,發了瘋似地拼命朝上長。到了它在田裏長得鬱鬱葱葱、鋪天蓋地的時候,社員們下工時便順帶揪上一把帶回家,全隊的上空便瀰漫着一股青澀的草香味。

趙永田拍着股大聲叫罵也沒有用,他家的鍋裏也正炒着碧綠的黃花草,他的叫罵也不過是做做樣子,其實黃花草並不好吃,又沒有油,吃進肚子裏嘈人剮心,可總比沒得吃要好吧。

黃花草也就幾天的光景才是鮮的,當開滿金黃小花時就開始變老了,過幾天牽藤瘋長,老得牛都啃不動,誰還稀罕它呢。再説了,集體也不在乎社員們揪點,能揪多少呢?趙永田主要是怕挨大隊書記李寶庫的批。你別看李寶庫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實際上是個“笑面虎”肚子裏的歪歪不少,整人很有一些手段,生產隊長和社員們都怕他。

收工的人們都陸續的走遠了,直到看不見她們的身影,趙永田也離開了麥田回了家,他中午喝了點酒,眼睛瞪瞪的,本沒注意到李月娥還沒離開,也忽略了那塊黃花草地的存在,或者説是本沒朝那方面想,荒季節,有什麼可偷的呢?

總不能拔了麥苗回家吧?李月娥看着大家一個個離去了,心裏還真有點不放心,於是慢騰騰地下褲子解手。

本來是裝裝樣子的,沒想到還真的來了意,便暢快淋漓地撒了一泡。等她站起來繫好褲帶後,抬頭四下裏張望一番,確信身邊再沒有其他的人了,她便幾步跨到黃花草田裏,蹲下身子就用手揪了起來,家裏已經斷頓了。

除了滿哇的黃花草,還真就沒得吃了,她的男人田守旺比她大十幾歲,結婚三年多,至今也沒懷上個崽,可大人的兩張嘴也是嘴啊,一三餐總要吃的。

按説,像她們這樣的家本不該缺糧,兩個大勞力,又沒有小的,怎麼可能缺糧呢?關鍵是她本不是下運河的人,被人從海里面騙過來,無奈之下下嫁給田守旺。説她是海里人並不是説她是條美人魚,而是從靠海的地方來的,是個“沙寶子”下運河地區位於河北省的中部,瀕臨渤海,自然條件優美,四季分明,氣候温和,雨量充足,一條大運河在下運河平原蜿蜒穿過,澆灌着兩岸肥沃的土地“萬灶沿河而居,千帆順水逐波”自古以來就有北方水鄉的美譽。

下運河這地界的人很有意思,對從外地過來的人,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幼一律都叫“蠻子”並對各個地方來的人都有不同稱謂,對從南方來的就叫“南蠻子”對從北方來的就叫“侉子”對從不遠處海邊來的人就叫“沙寶子”反正,這些人都是那種不會幹農活的人,其實這也不能怪她,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因為土質和氣候等因素,各地方種植的農產品品種和耕作方式是大不一樣的,她們老家就不種水稻,而是種玉米,植棉花。所以,她也就不會秧。

一個不會秧的女人在下運河地區有什麼用?一年又能拿多少工分呢?加之男人也太窩囊,太老實,三子打不出個悶來,每天也是和別的大男人一樣出工,拿的工分卻比別人的少,兩個人加起來。

還不抵別的人家一個壯勞力。李月娥心裏清楚,這是趙永田在故意刁難,就是因為一直沒答應讓他上了自己的身子。

好幾回她都在想,要是再這樣下去,乾脆把身子給他算了,好過活受罪,跟他趙永田睡覺的又不是我一個人,全隊多少老孃們跟他睡了。

連大閨女都有偷摸着讓他玩的,自己也不是金枝玉葉,何苦守着個破身子幹嘛呢。李月娥邊揪邊想,待揪了滿滿的幾大捧,她開始犯難了,怎麼拿回去呢?

用衣服或者是方巾包回去吧,別人看到肯定要懷疑。再説了,方巾是無論如何捨不得的,金貴着哩,忽然,她靈機一動,何不把兩隻褲腳紮在腿上,再把黃花草從褲襠裏進兩隻褲筒。

這樣走着回去別人不注意本發現不了,可是現在沒有扎褲腿的繩子,李月娥往四周看了看,再回身時瞥見了自己的褲腿。

鄉下女人的褲筒一般都比較肥大,把褲腳縫的線頭撕開,兩個布頭打個結就行了,回去把撕開的縫兒用針一連,照樣好好的。李月娥不為自己想到的辦法而興奮起來。

蹲着兩把就撕開了褲腳,順手一繞,便緊緊地紮在腿上,不留一絲縫隙。她站起身來,解下褲帶,彎想把黃花草朝褲筒裏裝,卻怎麼也夠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