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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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袍老者聽了面有戚容,好一會,才仰首説道:“都是為了我一個人…我真是峨嵋派的罪人…”話未説完,突然一陣咳嗽,直咳得他脹紅了臉,連都彎了下去。
布衣少女急忙替他輕輕捶着背。
青袍老者雙手掩口,等到咳聲稍停,放開手未,掌心血跡殷然!
布衣少女站在他背後,自然看到了,不由吃了一驚,叫道:“於爹,你咯出血來了。”看袍老者了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塊麪巾,把血跡拭去,徐徐道:“不要緊,為父這是老病了。”布衣少女道:“但…”青袍老者臉漸漸恢復正常,用手擺了下,面向丁天仁問道:“你説雪山派隗通天連傷八位師兄之後,突然撤走,那是為了什麼?”丁天仁道:“這個弟子也不懂,但…聽八師叔的口氣,好像和弟子身上的一塊玉佩有關,只是他老人家好像不肯説…”
“和你身上的玉佩有關?”青袍老者聽得奇怪,問道:“你身上是什麼玉佩?”布衣少女眨着一雙盈盈秋水,也出好奇之,朝丁天仁投來。
丁天仁從身上取下玉佩,雙手遞了過去,一面説道:“因為那時弟子氣不過隗通天,朝他刺了一劍,他大袖一揮,把弟子打了一個筋斗,但弟子也把他大袖刺穿了,等弟子站起來時,玉佩已經掉在地上,他好像很注意這塊玉佩,叫出‘辟玉符’四字,接着就下令走了。”他因為八師叔暗示過這方玉佩很重要,但又不肯告訴自己,希望這位師叔也知道,能夠説出來才好。
青袍老者伸手接過玉佩之時,似乎並不怎樣,但聽了丁天仁説到隗通天叫出“辟玉符”口中不覺“啊”出聲來,驚異的道:“它就是辟玉佩!”接着又哦了一聲,目注丁天仁問道:“你一劍刺穿隗通天的衣袖?”隗通天一身功力何等純,他拂出來的一記衣袖,又豈是一個年未弱冠的少年一劍所能刺得穿的?
丁天仁臉上一紅,説道:“是的。”青袍老者問道:“你使的是那一招?”丁天仁臉上更紅了,囁嚅的道:“弟子使的是大哥教我的那一招劍法。”青袍老者愈聽愈奇,問道:“你大哥是誰?”丁天仁道:“大哥叫丁大衍,這方玉佩也是他送給我的。”青袍老者道:“你們是親兄弟?”
“不是。”丁天仁道:“那是中秋晚上,在萬佛頂認識的。”青袍老者道:“你説給老夫聽聽!”丁天仁就把如何遇見大哥,他因自己和他同宗,極為高興,就送給自己一方玉佩,並約自己明晚再去。第二天晚上,他送給自己一柄短劍,並問自己練劍練得如何了,要自己練一遍給他瞧瞧,後來又傳了自己一招劍法,源源本本説了一遍,一面從身邊取出一柄短劍來。
青袍老者看他取出來的短劍只有二尺來長,劍鞘非金非石,十分緻,已是極為注意,左手接過,右手一按口,但聽“錚”的一聲,一道紫虹應手出匣,頓覺森寒人!
布衣少女“啊”了一聲道:“這柄劍鋒利,只可惜短了些!”青袍老者哈哈一笑道:“此劍名為紫虹,乃是武林中僅存的三柄名劍之一,功能切玉斷金,無堅不摧…哈哈,紫虹神劍玉辟,你遇上的真會是他…但…這也不對呀…”丁天仁聽他口氣,似乎認識大哥,這就急忙問道:“師叔,你老人家認識我大哥嗎?”青袍老者微微搖頭道:“據你所説,你大哥只有三十五六歲,那就不對了,這位大俠,老夫小的時候,聽先師説過,那時他已有五十多了,但看去只有三十出頭,如今算來少説也有八九十以上了。”丁天仁心想:“那就不是大哥了。”布衣少女問道:“乾爹,你説的是什麼人呢?”青袍老者笑道:“他就是為父方才説的紫虹神劍玉辟,人稱天殺星的丁天行。”布衣少女啊道:“紫虹神劍,乾爹,你説的紫虹神劍,就是這柄短劍?玉辟,就是這塊玉佩了?”青袍老者頷首道:“不錯。”布衣少女偏着頭問道:“乾爹,天殺星丁天行武功很高嗎?”青袍老者笑道:“不高,會叫他神劍嗎?當年黑白兩道,只要聽到他丁天行三個字,莫不聞名喪膽,無怪隗通天看到玉佩就匆匆離去了。”青袍老者把玉佩和短劍一起還給丁天仁,一面説道:“你遇上的也許不是這位大俠,但這方玉佩和這柄紫虹劍,卻是這位大俠之物,你好好收起來,不可遺失了。”丁天仁伸手接過。
青袍老者一手捻鬚,又道:“你有這兩件東西,走遍天下,也沒有人敢欺侮你了。”布衣少女忽然眨着一雙大眼睛,朝丁天仁問道:“你剛才説,你那大哥叫什麼名字?”丁天仁道:“他叫丁大衍。”
“大衍…”布衣少女眼珠一轉,急急叫道:“乾爹,他大哥很可能就是紫虹神劍玉辟的天殺星丁天仁了。”青袍老者道:“為父方才也想到了,但兩人年歲相差甚多…”
“不,乾爹!”布衣少女道:“他告訴他叫丁大衍,可能是他臨時化的名,大‘字’和‘天’字,只差了上面一橫“衍”字和“行”字不是也差不多嗎?他大概不願意讓他(指丁天仁)知道他(丁天行)的來歷,才化名丁大衍的,如果不是的話,他怎麼會有這兩件東西呢?”青袍老者翟然動容,點頭道:“你説的也不無道理,一個練武的人,尤其像丁大俠這樣的人,到了功臻上乘,就不能從容貌上看得出年齡來了。”布衣少女問道:“乾爹,聽你老人家的口氣,這人不是壞人咯!”青袍老者笑道:“丁大俠一生行俠仗義,當然不是壞人。”布衣少女道:“那怎麼會叫他天殺星的呢?”
“唉!”青袍老者輕輕嘆了口氣,才道:“丁大俠是個血漢子,嫉惡如仇,不論白道、黑道,只要這人犯了該死罪惡,就沒有人能包庇他,在他劍下,不知死了多少該死的人,但這樣來,黑白兩道,都對他並不諒解,視同煞星,天殺星這外號,也就不脛而走,三四十年前,江湖上惡人幾乎絕跡,他的功勞,不可謂不小。”
“啊!”布衣少女忽然“啊”出聲來,急匆匆的往屋裏奔去。
原來三人只顧着説話,這一陣工夫,天已經逐漸暗了下來,她自然要進去做飯了。
丁天仁望着青袍老者問道:“師叔,弟子聽説師傅(無禪師)因本派‘心燈禪功’不足以抗衡雪山派的‘寒極神功’和‘寒冰掌’,才宣佈封山的,不知什麼功夫,才能破得了‘寒極神功’?”布衣少女掌着一盞燈走出,放到桌上,又匆勿進去。
青袍老者微微搖頭道:“這很難説,柔可以克剛,剛也可以制柔,水可以滅火,火也可以勝水,這全以個人的修為而定,‘心燈禪功’原是以禪為主,縱然不足破解‘寒極神功’但也足可自保,幾位師兄傷在隗通天的‘寒冰掌’之下,該是幾位師兄功力不如隗通天之故。”丁天仁問道:“這麼説,沒有人能破解‘寒極神功’了?”
“那也不然。”青袍老者一手捻鬚,徐徐説道:“雪山終年積雪不消,因此雪山派的人練的都是極陰極寒的功夫,冰雪到了陽就會融化,因此東方幹陽之氣和南方丙火神功,都可能是它的剋星,但這是原理,也並不是一定如此,譬如水能滅火,杯水車薪,依然無濟於事了。”丁天仁心中只是想着:“東方幹陽之氣,南方丙火神功,不知是什麼門派的功夫?自己如能學會了,就可以剋制‘寒極神功’了。”青袍老者後面的一段話,就沒有聽進去。
這時布衣少女已經端着一個托盤走出,盤中是四菜一湯和一桶白飯,一一放到桌上,然後又放好三副碗筷,一面嬌聲叫道:“乾爹,可以吃飯了。”青袍老者在板桌上首坐下,朝丁天仁含笑道:“小兄弟,山居簡陋,快坐下來了!”丁天仁和布衣少女分別在橫頭坐下。布衣少女給青袍老者裝了一碗飯,又替丁天仁裝飯。
丁天仁忙道:“姑娘,在下自己裝好了。”青袍老者笑道:“你不用和她客氣了,今晚你是咱們父女倆的稀客。”丁天仁只好紅着臉説了聲:“謝謝”青袍老者舉筷道:“來,這些菜蔬都是山裏現成的東西,你隨便吃吧!”四碗菜餚,有兔炒筍片、油燜鮮菇、燻獐腿、炒青菜,和一大碗冬瓜湯,都做得很可口。丁天仁一連吃了三碗飯,才停筷。
布衣少女取過木盤,收拾碗筷,丁天仁要待幫着她收拾。
布衣少女嬌聲道:“你只管陪着乾爹聊天好了,我會收拾的。”説完,端着木盤進去,一會工夫,沏了一壺茶走出,放到桌上,又匆匆回了進去。
丁天仁拿起茶壺,倒了一蠱送到青袍老者面前、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蠱,一面問道:“師叔,你老人家怎會和雪山派結怨的呢?”
“唉!”青袍老者輕輕嘆息一聲,説道:“雪山派仗着武功陰毒,人多勢眾,門下弟子橫行川康,由來已久,峨嵋派雖是武林中的一個門派,但派中弟子都是皈依佛門,與世無爭的出家人,俗家弟子每代只傳一兩個人而已,很少有人在江湖上走動,自然不會和雪山派結怨,其他川中門派如青城、邛崍,人數較少,更不敢得罪雪山派,這也就是雪山派弟子目空四海,驕橫跋扈的由來…”他取起茶盅輕輕喝了一口,又道:“那是三十四年前,老夫在青羊宮前遇到一個道人,手中持着婊裝已十分破舊的墨拓碑文,説是六朝時代的古物,沿途兜售,索價十兩銀子,路人幾乎沒有一個理他,他忽然走到老夫面前,説道:‘貧道一路行來,找的是有緣之人,哈哈,看來這有緣之人就是施主了,這樣吧,貧道就半價,算你五兩銀子就好了。’説完,就把卷軸朝老夫手中遞來,老夫那時不過二十五六,明知這些沿途兜售的東西,多半是騙人的,但因臉的關係,人家遞過來了,不好意思推卻。正在猶豫之際,突聽耳邊響起細如蚊子的聲音説道:‘施主不可失之臂’!
這句話他竟以‘傳音入密’説話,內功必然已達上乘境界,不覺抬目朝他看去,那道人正朝老夫含笑點頭,就憑這一句話,老夫就化了五兩銀子,把它買下來了…”布衣少女道:“乾爹,女兒怎麼從未聽你説過呢?”接着“啊”了一聲,又道:“乾爹,你説的就是放在木櫃裏的那捲墨拓碑文了?”青袍老者微微頷首道:“不錯,唉,但也由此和雪山門下結下了怨。”布衣少女問道:“那又是為什麼呢?”青袍老者道:“當天中午,老夫剛在臨江樓找了個座位坐下,拿起茶盅喝了口茶,就有一個錦袍青年朝老夫走來,他指着放在桌上的那捲碑文,問道:‘這卷東西你是從那裏來的。’老夫那時也年輕氣盛,看了他一眼,反問道:“我從那裏來的,與閣下有何關係?”那錦袍青年冷哼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嗎?”老夫道:“我花銀子買來的,怎會不知道?”其實老夫只是因那道人傳音入密,才送他五兩銀子,他説是六朝時代的古物,老夫本沒有打開來看過,更不知道它是什麼了。
錦袍青年忽然冷笑道:“你知道就好,告訴你,這是咱們傳家之物,你縱然花銀子買來的,也應該物歸原主,你現在明白了吧!”説着伸手來取。
老夫伸手一攔,説道:“且慢,你説是你們傳家之物,那麼你且説説看,這是什麼東西?”錦袍青年道:“我自然知道,這是六朝時代的一幅古畫。”布衣少女道:“他説的不對呀,那是一幅墨拓碑文,怎麼會是古畫?”青袍老者笑道:“他大概只是聽人傳説,我在青羊宮路上用五兩銀子買了一幅六朝時代的古物,他以為是古畫了。”布衣少女道:“那是他存心訛詐的了。”青袍老者笑了笑道:“老夫因道人説過是幅碑文,如今聽那青年説是古畫,心中也有些不信,更何況在酒樓上這一起了爭執,就有不少食客朝我們兩人看來,就算老夫是用銀子買來的,也變了收購贓物,心頭自然十分氣憤,不覺站了起來,大聲道:“閣下只怕認錯了,這是在下在青羊宮前用五兩銀子買下來的,你説是你家傳的古畫,現在我們打開來讓大家瞧瞧,也請大家作個公證,如果是一幅古畫的話,閣下只管取去。”當下就取起碑文當眾就打了開來,那當然不是古畫,而是墨拓的碑文,只是這方碑文,形如符錄,刻的並非中土文字。
那錦衣青年大聲道:“就是這個,這是我家的東西,一點也沒有錯!”又要伸手過來取…”布衣少女氣道:“這人是個無賴。”青袍老者道:“老夫豈會讓他取去,這就大笑一聲道:“閣下原來是想巧取豪奪,那你就看錯人了!”就這樣兩人在言語上起了衝突,動起手來,老夫才知道他是雪山派的人。”布衣少女道:“雪山派的人也不能蠻不講理,哦,後來呢?乾爹是不是出手把他打死了?哼,這種人死了活該!”青袍老者道:“我發現他是雪山派的人了,他當然也發現我是峨嵋派的人,大概打出五十招左右,依然不分勝負,他冷笑一聲,振腕一指點了過來,老夫驟不及防,被他擊中左,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噤,一時心頭大怒,擊出一記‘伏虎掌’他正因擊中老夫一指,洋洋得意之際,被老夫擊中他口,當場仰跌出去,吐出一口鮮血,其實當時老夫一記‘伏虎掌’,只有三四成火候,縱或內傷,也不至於傷重不治)倒是他練的‘透骨指’乃是獨門陰功,當時雖然也只有三四成火候,但老夫傷在太陰肺經,當時經過運氣療傷,也並不覺得如何、直到半個月之後,才有咳嗽咯血的現象,趕回伏虎寺去,經師尊以心燈禪功治療,因為時已晚,落得個終身殘廢…”布衣少女氣道:“這人真是該死!”青袍老者續道:“不料此人傷重不治,竟然故意顛倒事實,説他和老夫是為了爭奪一幅達摩祖師遺留的神功而起,這幅神功,原是他在青羊宮前向一個道人以五兩銀子買的,老夫恃強從他手中搶過來的,雪山派的人三十年來,一直在找尋老夫下落,其實説穿了,只是在找這幅墨拓碑文罷了!”布衣少女問道:“乾爹,到底這幅碑文是不是達摩遺留的神功呢?”青袍老者笑了笑道:“這個老夫也不知道,因為當年先師聽了雪山派的話,曾要大師兄遠上少林寺,向藏經閣識得梵文的老師傅請教,但也認不出來,據告昔年西域不下數十國之多,同是梵文,也各自有異,而且有許多小國,早已不存在了,因此縱是梵文,也無人能識了。”布衣少女道:“那雪山派為什麼還要爭呢?”